第24章 番外10 琴子
小林小鳥與男友天知學進到店裡坐下來,點完餐后才不經意想到:這一帶應該是H大學的學生街吧?
九月底,這天雖然是平日,但兩人各自就讀的大學剛好都停課,也沒有排到打工,於是他們上午相約見面到美術館參觀。接著因為學表示近處有一間推理作品相關書籍很豐富的舊書店,於是兩人搭電車到隔壁車站。直到過了下午兩點才為了吃午餐而進到了這間店。
這是一間裝潢別緻而光線明亮的咖啡廳,不過由於是在學生街,菜單也有提供許多價格實惠的定食與套餐,大概是為了女性客群也有蔬菜類的套餐,很適合當成午餐。店裡的吧台座位較多,不過也有一定數量的餐桌座位,感覺應該可以好好坐下來用餐。至於店家的名字,寫作「艾因」。
小鳥與學進到店裡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忙碌時段已經過去,只有吧台最深處的座位上坐著一名看起來應該是大學生的青年,端著咖啡靜靜讀書。
小鳥從進到店裡時就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那位青年,可是那個人外觀上沒什麼特徵,感覺只要過了半天應該就會遺忘,因此或許是和什麼其他人物搞混了吧。
比起那種事情,小鳥更在意學有可能是在不知情之下來到這條學生街的,於是保險起見開口問道:
「阿學,這條街旁邊的H大學,是岩永同學考上的學校吧?」
「是嗎?」
「她高二的時候不是就有說過要去她暗戀對象就讀的H大學了。」
雖然岩永後來跟那個對象成為了情侶,不過從年齡差距推斷,當岩永入學的時候對方應該也已經要畢業了。
因此小鳥當時有向岩永確認過這點,結果岩永得意洋洋地說過那個人打算繼續讀研究所,所以兩人還可以一起過幾年的大學生活。後來岩永一如計劃考上H大學的時候,也是得意地炫耀了一番。
學原本表現得像在裝傻,但很快就明白這是沒有意義的行為而乖乖承認:
「確實是那樣沒錯。我當時還有點不敢相信,那個岩永居然會以那種戀愛感情為優先考量,決定自己要報考的大學啊。」
果然學是在知道這點之下來到這一帶區域的。
「你會特地跑到這種地方來,是在想有可能碰巧遇上岩永同學嗎?」
小鳥接著又提出這樣稍微深入的問題。對於小鳥的追問,學彷彿是連他都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似地停頓了一下后,回答道:
「我並沒有抱著那樣過度的期待。反正就算遇到,對方也不一定還記得我們,而且就算還記得,感覺也只會猶豫該說些什麼啊。」
就連小鳥也是一樣,如果現在遇上岩永同樣不曉得該講些什麼話。感覺只會支支吾吾地講起天氣之類的話題吧。像上次在購物中心擦身而過的時候,小鳥也是乾脆裝作沒有看到岩永。
雖然在高中時代,小鳥相較上會與岩永親近交談,但一直都有種對方好像和自己活在不同世界的感覺。因此小鳥總認為當時機到來就會理所當然和岩永分開,而且想要再度接近她的想法是有違道理的事情。
學應該也和小鳥抱著同樣的感覺才對,可是唯有這次的狀況讓他覺得必須有所行動吧。他接著微微皺起眉頭說道:
「岩永被音無董事長找去當評審究竟做了些什麼?這點讓我一直很在意。雖然我不認為岩永會把連我舅舅都不願意告訴自家人的事情輕易說出來,但我還是忍不住覺得如果能見到她向她問一聲,她或許會給我某種讓人能夠接受的回答。」
音無集團的董事長———剛一在關係到自己遺產繼承的課題中找岩永琴子去當評審,而學的舅舅藤沼耕也也因此在收集關於岩永的情報。這些事情小鳥都有從學的口中得知。而且也有預想到那個課題內容肯定很詭譎,想必會引起不尋常的展開。
後來過了沒多久,這個月初小鳥便看到新聞報導說音無董事長住院,也從學口中聽說董事長的長女,也就是耕也舅舅的太太在同時期自殺未遂。耕也也變得非常憔悴,就算親戚們詢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只會回應「大家千萬不要跟岩永琴子這個姑娘扯上關係」這樣一句話,其他一切都閉口不答。
不管怎麼想都知道,岩永肯定是做了什麼事情。對於事前有和那位舅舅見過面,而且針對岩永提出過忠告的學來說,肯定很在意那個來龍去脈吧。
「你舅舅後來怎麼樣了?」
「聽說他太太已經康復,精神也穩定下來。舅舅的公司在經營上似乎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音無集團雖然有一段時期似乎因為奇怪的謠言讓股價下跌,不過現在也已經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了。只是相關人物們的壽命肯定縮短了吧。」
學或許內心相當懊悔,自己應該更加警告舅舅關於岩永的事情。
「大概是岩永同學真的做了什麼事情吧。」
小鳥這半個月來也因為學總是表情陰暗而感到很在意。
「也對。或許那是不要知道比較好的事情。不過我同時覺得如果只是像這樣來到岩永就讀的大學附近就能偶然遇上她,或許就代表那是我應該詢問並得知的內容。」
學如此說道后,又把手放到額頭上。
「不對,這樣依靠偶然的機率,有如等待占卜結果或上天啟示決定行動的想法,根本是神秘學的範疇而不是懸疑推理啊。」
他雖然像是在開玩笑轉換心情,但一點都沒有變得開朗的感覺。
就在這時,剛才點的咖喱飯、法式清湯與沙拉套餐上桌了。端菜來的中年男性看起來應該是這間店的店長,將餐點放到桌上的同時一臉疑惑地開口問道:
「請問兩位客人是岩永同學的熟人嗎?」
小鳥頓時感到困惑,而學也一副不明白對方用意似地回問:
「我並不清楚我們所講的『岩永同學』和您所說的『岩永同學』是不是同一個人物喔?」
「哦哦,說得也是。因為兩位客人提到『岩永』這個名字時氣氛上感覺有什麼隱情,所以我忍不住就聯想到那位女性了。她看起來是個千金大小姐,明明是大學生卻看起來很年幼,有如一尊人偶,然而又給人某種冰冷而沒有破綻的感覺,手上總是握著一根拐杖。」
「那確實是同一個人物。」
學立刻如此回答。小鳥也能保證,世界上那樣的「岩永同學」肯定只有岩永琴子一個。
學緊接著說道:
「我們高中時代和她是同一個社團。雖然畢業之後都沒有再聯絡,但最近發生了某件事情想要詢問她。所以我們想說到她就讀的大學附近或許會偶然遇上她。」
端菜來的這位男性果然就是這家店的店長,而根據他的說明,岩永似乎經常跟男朋友一起光顧這家店。只是她曾經有一次揮舞拐杖向那男友抗議自己的不滿,要對方帶自己到更像樣的店家。這件事對那男友來說自然很可憐,對店家而言也等同於在講壞話。實在是一場麻煩。
然而店長當時完全不感到在意,岩永後來也有專程到店裡來道歉,說自己講得太過度了。而且她那句發言是因為得知這家店原來是那位男友和前女友經常來光顧的店家,一時吃醋而說出口的。這點讓店長不禁覺得原來這女孩有如此可愛的一面,而對她產生了好感。
不知是偶然還是上天的安排,小鳥與學隨便挑選的店家沒想到居然是岩永經常光顧到店長都會記得她名字的店。這雖然是一間女性客人也容易入店的店家,不過總覺得岩永如果坐在店裡會相當格格不入。
店長大概是看出學心中有所煩惱,於是親切回應:
「不過您就算想偶然遇上岩永同學,她現在應該還在大學上課吧。這個時段本來就很少會有學生來我們店裡。」
「說得也是。會遇上才真的奇怪啊。不,應該說真的恐怖吧。」
學露出彷彿鬆了一口氣,但感到可惜的心情似乎比較強的笑臉。
店長接著稍微猶豫了一下后,將臉微微轉向吧台座位的方向,用眼神示意小鳥與學進店之前就坐在那裡的青年。
「不過如果是岩永同學的男朋友,就坐在最深處的那個座位喔。若是不介意,要不要我去幫您問問看他方不方便呢?」
學霎時張大嘴巴僵住了。小鳥也是一樣。剛剛進店的時候,小鳥就有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那位青年卻想不起來。明明岩永以前就為了炫耀男友而給他們看過好幾次照片,不久之前也在購物中心擦身而過地說。
看來這世上真的有所謂「上天的安排」。
坐在吧台座位的青年———名叫櫻川九郎的岩永男友聽到店長轉達小鳥與學的事情后,便看向他們並端起咖啡杯立刻起身,很和善地從吧台座位移動到餐桌邊。
學於是站起來自我介紹,對坐到對面座位的九郎深深一鞠躬后,重新坐下。
「麻煩到你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我們是初次見面,而且又是這麼莫名其妙的狀況。」
小鳥也同樣報上自己的名字並跟著鞠躬。對九郎來說,跟自己女友高中時代的社團朋友面對面交談的狀況想必讓他感到很奇怪吧。
然而九郎或許是個心胸相當寬大的老好人,反而表現得比學還要感到抱歉似地揮了揮手。
「不,我想兩位在高中時代肯定因為岩永吃了不少苦頭吧。或許應該是我要向兩位道歉才對。」
他也許是為了消除小鳥與學的緊張,接著又補充說道:
「應該是上個月吧,我記得有和兩位在購物中心擦身而過。當時兩位看到我們的樣子簡直就像遇上什麼幽靈一樣,所以我問了一下岩永,才知道兩位是高中時代關照過她的人物。」
「哦哦,就是你們在講什麼佩斯利花紋的那時候。」
看來學也記得當時的事情。
「那個話題就請別提起了吧。真不曉得她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那種花紋的。」
九郎彷彿是回想起什麼惡夢似地如此說道。
看來岩永並沒有忘記小鳥與學的樣子。然而她即使在購物中心注意到這兩人也沒有想要來打聲招呼,可見她並沒有感受到重溫舊情的必要性吧。
「話說回來,聽說你們有事情想問岩永是吧?」
「呃,是的。」
九郎雖然如此幫忙開頭,但學似乎很猶豫該怎麼問起才好的樣子。如果請對方現在把岩永叫來也很失禮,而且音無家發生的事情想必內容非常敏感,岩永應該也不會隨便告訴男友吧。音無家肯定也有對岩永下達封口令才對。
結果九郎用溫和的眼神對學問道:
「你叫天知學是吧?你是藤沼耕也先生的外甥嗎?」
「是沒錯,不過你為什麼會知道我舅舅的名字?」
九郎對於學的這個問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核心的話題:
「你想問的內容,是在音無家的聚會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對吧?」
「你、你知道嗎?」
面對頓時感到驚訝的學,九郎露出嚴肅的表情回應:
「畢竟我當時也有陪同岩永一起出席。而且我們又向對方約定好,要把當時發生過的事情全部遺忘。就算是當事人的親戚,我也無法說明任何事情。我想就算詢問岩永肯定也是一樣吧。」
小鳥雖然有預測到岩永應該無法回答問題,但沒想到眼前這位九郎當時也在場,讓小鳥感到相當驚訝。那應該不是一場光因為是男朋友就能隨便陪同出席的聚會才對。音無家的人肯定也會感到可疑。即便如此,岩永還是讓九郎陪同,可見她對於這個人非常信賴吧。
這個身高雖然比一般標準來得高,但除此之外都只給人平凡印象的青年究竟是什麼地方吸引到岩永的?小鳥從高中時代就抱有這樣的疑惑,而即使像現在這樣面對本人,她還是感受不出有什麼特別的。但反過來說,跟那個岩永交往多年還能保持這樣平凡普通的樣子,或許就是一件很異常的事情了吧。
學愣了好一段時間后,總算回過神似地清了一下喉嚨,開口說道:
「你真的當時也在場?」
「雖然是被岩永半強迫之下帶去的啦。據岩永的說法,她最大的理由似乎是因為覺得自己一個人出席別人家的家族聚會太無聊了。多虧如此害我必須向打工的地方請假,而且還被捲入了嚇人又複雜的麻煩事件之中啊。」
九郎大概是回想起當時的事情,微微垂下了肩膀。接著也許是想到事件關係人們的遭遇比自己更慘的緣故,語氣變得帶有哀悼之意。
「關於音無董事長以及藤沼先生後來的遭遇我也有耳聞。會將造成那種狀況的原因與岩永聯想在一起也是當然的。等待時日過去,我想藤沼先生或許就會親自告訴你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或是稍微講述其中的一部分吧。」
學似乎想追問什麼事情,但九郎伸出手掌制止他,並盯著學的眼睛強調:
「不過為了岩永的名譽,我要說清楚。她始終都表現得很公正。就算她明知有方法可以迴避那樣帶有幾分悲劇性的結果卻沒有選擇那麼做,也不能因此責備她無情。岩永是依循她自身的行動原理與信念,引導出了最佳的結果。」
這段話一反九郎這個人極為平凡普通的印象,帶有甚至讓小鳥不禁停止呼吸的強勁氣魄。而學似乎也被那氣勢壓倒了。
「最後的結果之所以呈現悲劇,並不是因為岩永的選擇,而是音無家本來就隱藏有招致那種結局的原因。而且為了避免讓那個原因導致更大的悲劇,岩永也已經盡到她最大的努力了。」
九郎如此總結后,露出由於自己語氣過重而感到尷尬似的表情微微低下頭。
學大概是對於自己被對方氣勢壓倒的事情感到不甘心的緣故,提出了連小鳥都覺得有點吹毛求疵的反駁:
「表現得是否公正,是人可以判斷的事情嗎?有辦法保證其中沒有摻雜任何一點的不純、不足或是人為性一時的念頭嗎?」
「人並沒有辦法判斷。就連法官說是依循法律進行公正的判斷,實際上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現實中確實也存在有不同法官做出不同判斷的案例,明明是同一個案件同樣的證據卻出現判斷不同的狀況也並不稀奇。人類的極限只能做到讓行動看起來公正而已。而那樣的公正頂多只是在多數表決下判斷是否為公正的程度,並不算可靠。」
九郎如此肯定學的反駁很有道理的同時,卻又不改主張地說道:
「然而岩永是很公正的。雖然基於某些原因,我無法說明這個主張有什麼根據,但她的行動原理與信念決不會因為不純、不足或一時的念頭而有所改變。她想必連改變的念頭都沒有吧。就算那結果會對親戚朋友或是她自己本身造成嚴重的不利也是一樣。」
這樣斬釘截鐵的講法簡直就像在說岩永是什麼超越人類的存在一樣。
學雖然因為對方用篤定而率直的眼神如此斷言而一時畏縮,但最後又感到傻眼似地回問:
「就算結果會對自己造成嚴重的不利也是一樣,那樣反而很危險吧?」
「是很危險。而且她本人又缺乏那樣的自覺,更是危險。」
九郎露出開朗的笑容如此回應。學由於對方態度一轉開朗斷言,又變得更加畏縮地回了一句「這並不是可以笑的事情吧」。
小鳥也理解了,這絕不是可以笑得出來的事情。不會改變想法的人就容易起衝突,而當發生衝突的時候就會有其中一方,甚至雙方都受傷。如果連改變想法的念頭都沒有,又缺乏那樣的自覺,就可能在明明沒有惡意之下毫不留情地破壞周圍甚至自己。搞不好會跟人結怨,難保會遭受什麼樣的報復。即便避免了那樣的狀況,也可能在不知不覺間因為自己的力量害自己受到致命的傷害。
小鳥霎時對眼前這位不知該說是樂觀還是遲鈍,彷彿毫無憂慮似地面帶微笑的九郎這個人物感到毛骨悚然起來,於是忍不住插嘴說道:
「呃,櫻川先生同樣也缺乏自覺吧?那種人想必是對於越親近自己的對象越容易造成傷害。搞不好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喔?」
身為情人越是陪在岩永身邊,就越容易跟著遭人結怨,而且又可能遭到岩永殘酷對待。九郎被捲入音無家的麻煩事之中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九郎應該沒有餘力去擔心岩永是否危險才對。
九郎微微看向小鳥后,傷腦筋似地笑著嘆了一口氣。
「即便如此,也不能因為這樣就丟下她一個人吧?而且只要我陪在她身邊,多少可以減輕她受到的傷害啊。」
小鳥頓時察覺自己誤會了。這個人絕不是個性遲鈍,只是他非常重視岩永而已。甚至到毫不考慮自己受傷的程度。
但如果是那樣,九郎本身又能平安無事到什麼時候?從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出這個問題的嚴重程度。這點同樣讓小鳥感到非常不自然,難以壓抑不安的心情。
或許是因為看出小鳥那樣的心情,九郎害臊地說道:
「哦哦,不過幸運的是我這個人很耐打,至今都沒有受過什麼嚴重的傷害喔。」
如此說完后,他將杯子中剩下的咖啡一口飲盡了。
九郎後來留下一句「很抱歉沒能幫上兩位的忙」並對小鳥與學行禮后,便結賬走出了店門。或許剛才店長去向他轉告小鳥與學的存在時,他就已經準備要離開了吧。
到頭來還是沒搞清楚岩永究竟對音無家做了些什麼,不過小鳥至少明白岩永是很公正的人,而且有個理解那樣的她並願意陪在身邊守護她的人了。
「原來岩永同學看男人的眼光也不差呢。」
那個人確實值得岩永單戀一年以上。能夠對那樣的岩永關懷到這種程度的異性絕對不多,而岩永能夠看出那樣對象的眼光確實讓人不得不佩服。
學則是從不同的觀點對櫻川九郎這個人物的特殊性進行評價:
「我一開始只覺得他是個個性獃滯的平凡人,但實際交談后我就感受到了,我絕對贏不過那個人。雖然他感覺並沒有學過什麼武術,但我總有一種自己的力量對他完全派不上用場的感覺。」
小鳥雖然無法明白那樣的感覺,不過既然在多種武術方面擁有段位的學會這麼說,就表示九郎即使遇上有人對岩永施行激烈報復或暴力行為也有能力做出對應吧。
學接著總算把嚇散的魂魄找了回來似地深深嘆一口氣。
「這世上原來還有這麼恐怖的人物啊。」
「哎呀,畢竟是那個岩永同學的男朋友嘛。」
高中時即使大家都在同一間社團教室中,岩永總是和其他人待在不同的角落。在教室中她也總是自己一個人。
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在自己和他人之間劃清界線。然而如今卻有個男性能夠待在她的身邊,這點讓人不禁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恐怖之處,同時也讓人佩服這個世界的巧妙之處。
只不過小鳥在聽完九郎的話之後,覺得唯有一點必須糾正才行。
「高中時,岩永同學總是與我們保持最低限度的交流,不讓我們接觸到她的私生活,搞不好就是為了避免她那樣的公正態度傷害到我們吧?這是不是表示她對於自己對周圍人的影響還是多多少少有所自覺呢?」
九郎雖然很篤定地說岩永缺乏自覺,但或許並不一定是那樣。
相對地,學則是對這點保持懷疑。
「這很難講。搞不好只是因為對她來說有比跟我們交流更需要優先的其他事情而已。」
這理由好像比較有可能。
小鳥雖然不至於覺得岩永對其他人都毫不關心,但真要講起來,她之所以跟人缺乏交流應該只是因為那樣對她來說比較不會麻煩,或是因為她對周圍本來就缺乏興趣等等。
換句話說,岩永應該沒有自覺吧。
學接著用手搓了搓頸部,彷彿附在身上的惡靈總算消散似地說道:
「岩永琴子是個讓人無法理解的存在。或許想要知道她對音無家做了什麼的念頭本身就是個錯誤。」
雖然這感覺是終究回到了從高中時代就應該已經明白的真理,不過既然學的內心可以接受這個結論,小鳥也稍微感到安心了。
後來小鳥與學用完餐點準備結賬離開的時候,店長卻告訴了他們「九郎同學已經幫兩位結完賬啰。他說是為了補償自己沒能幫上兩位的忙。」這樣一件事。小鳥與學頓時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表示「這麼好的人給那個岩永同學簡直太浪費了」。
小鳥接著在走出店門之前問了一下店長:
「請問岩永同學和櫻川先生關係良好吧?」
結果店長很有自信地回答:
「是啊,他們其實是很登對的情侶呢。只不過岩永同學總是會向九郎同學抱怨對她的愛不夠,而九郎同學也總是不會直接對岩永同學說溫柔的話,所以有時候如果只聽那兩人之間的對話會覺得他們感情很差就是了。」
或許即使是那個九郎在岩永面前也無法表現得坦率吧。學也有這樣的部分。也許這是日本男人共通的毛病。
店長帶著苦笑補充說道:
「不過聽說九郎同學之前即使不甘不願但還是陪岩永同學去了她一直想參觀看看的秘寶館,已經算表現得很好了。」
學不知為何變得表情僵硬,把手指放到太陽穴上。
「那傢伙怎麼會帶男友到那種地方去啦。」
「那個秘寶館是位在那麼難去的地方嗎?」
小鳥並不清楚那個館究竟是在什麼樣的地方,不過從這兩人的態度看起來,或許是去起來相當麻煩的地點,或是對男性而言很難踏入的場所吧。
對於小鳥的疑問,學含糊回應:
「問題不是在地點,應該說是裡面展示的東西吧。小鳥不用知道沒關係。」
小鳥雖然聽不太懂,但感覺應該是別要求學帶她去會比較好的場所。
店長送兩人離開的同時也繼續說道:
「我總覺得岩永同學不知該說是對於九郎同學的愛很遲鈍,或是太過貪婪而要求過剩了。不過哎呀,能夠表現任性或許也就表示對於另一半卸下心防的意思吧。」
親切的店長姑且不忘如此為岩永護航,但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也經常忍不住覺得,九郎同學的前任女友或許比較適合他就是了。」
這話要是讓岩永聽到應該會抓狂吧。但小鳥內心也不禁對店長這句話感到同意。那個人如果是和岩永以外的人交往,應該可以過得更幸福,生活更平穩吧。或者說他應該要那樣才對的。
比起高中時代幾乎三年都在同一個社團的夥伴反而更偏袒才初次見面的那個男朋友,這樣的想法或許會被批評是忘恩負義,但小鳥也覺得這應該是很公正的判斷才對。
小鳥事後對於這點詢問學的意見時,學同樣表示:
「我也有同感。」
從那之後,小鳥都沒有再聽說岩永的名字,也沒有再見到面了。頂多只是偶爾會回想起她高中時代嬌小而銳利的身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