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宗親
想來人各有志,若有機遇,誰不願做個天子近臣,雖伴君如伴虎,但花團錦簇的前程和權勢就在那裡擺著。
都道讀書是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但做官做到劉裕這個份上,饒是曾有過年輕銳氣躊躇滿志,為萬民立命一展宏圖的志氣,可隨著宦海沉浮,銳意和志向全都打磨成了中庸持權,入仕為官的初心早不知變了多少回,眼中只餘下那官場的權勢和富貴。
若當今聖上是個勤政愛民的明主,朝廷風氣不當如此,朝臣里也不當全是蠅營狗苟之輩,總會有那麼幾個為民請命,盡忠純直的臣子,可明正帝實在昏庸,親奸佞遠賢臣殺諫臣,當今聖上如此,上施下效,朝堂烏煙瘴氣,朝臣爭利弄權,便該是這個樣子,怨怪不得旁人,時也勢也。
劉裕心中藏著一口濁氣,這濁氣壓了多年,至明正初年伊始從未消散過,且這濁氣愈積愈重,無法消解。
「兩姓聯姻,外人干涉不得,端看余家五郎的思量。」劉老夫人通透,「只薛家再好,到底是宗親,與宗室結親,只得富貴。」
宗室眼看著花團錦簇珠圍翠繞,有尊貴有富貴有體面,可自古以來宗室也最為皇帝忌憚,聖上如今瞧著愛屋及烏放任薛家,焉知靖遠伯府會不會就是下一個安南侯府?明正帝對靖遠伯府薛家放任自流,焉知不是因著靖遠伯府勢微,並無軍權在手,折騰不出什麼風浪來。
可若哪一日靖遠伯府手伸得太長,叫龍椅上那位感受到威脅,外戚干政的下場,堪比謀逆,也不外如是。
端看餘五郎如何選,宗室女輕易沾染不得,他若知權變分寸,便該舍了這門親。
劉老夫人嘆了口氣,劉裕自然曉得母親為何嘆息。
余湛行到底出身寒門,不是世家大族舉合族之力培養出來的子弟,大家族的底蘊非勤勉讀書就能足抵,余湛行雖有才學,可眼界見識終究是差了些,且又無機敏灼知的親長在身側提點,只怕薛家這門親是要成了的。
「他有大才,便不與咱們親近,前程也耽誤不了。」人各有緣法,劉裕雖欣賞余啟蟄的才學,但收他做門生,多半還是因著余嬌的緣故。
「若他應下薛家的親事,聘禮少不得要頭疼,靖遠伯府到底不是普通門戶,於下聘上自不叫他作難,也算全了當初他們家收留三丫頭的恩情,往後便再無相欠。」劉裕原先要為余啟蟄鋪設一條入閣的坦途,徐徐圖之,也是為了余家庇護過余嬌的這份恩情。
當日劉子期帶余嬌回京,劉裕以為劉子期已報恩過余家,安置妥當了。
後來才知,子期並未施錢財給余家,也未提報恩之事,劉裕心思通明,稍一思忖,就知這中間恐怕還有齷齪,左右不過余家人這些年並未善待余嬌。
他見過余啟蟄起了愛才之心,亦真心想過要栽培提攜他,只余啟蟄若與薛府結親,這份粘連便要斷個乾淨的。
劉老夫人頷首,「是該如此。」余嬌身份尊貴,若余啟蟄與薛家結親,余家收留余嬌的這份恩情,是該做個了斷。
「只三丫頭若還要與他來往,你也莫要多加干涉。」劉老夫人又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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