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返現場
在短暫的休息后,袁瑩瑩也準備對其他細節信息做一些梳理,此時我們既然弄清了她對這件事的了解並非虛構,那進一步問詢則是十分有必要的。
剛剛她說清了呂曉范最近一段時間的心理壓力問題,而接下來就要敘述關於呂曉范家中的過度裝修等信息,這個線索在調查之初就已經被我們警覺到,但由於沒有其他配套線索的支撐,於是也就暫時被擱置了,不過現在既然被她再次提起,那說明這個信息的重要性不小。
「你剛剛提到了關於呂曉范住所的裝修改動,並且說這些改裝也是最近一年裡慢慢完成的,那這件事與她的精神恐慌關係到底大不大?」我直接問道:「你對此事了解有多少,能不能具體說清楚她家總共裝修過幾次,而裝修改動的時間和細節又如何?」
「小范是個孤僻的人,平時也就與我偶爾來往,由於不喜歡和其他人有什麼接觸,所以一般來說都是邀請我去她家,這一年來我對她家的情況還算有不少了解。」袁瑩瑩慢慢解釋道:「具體到每次的改動細節我不太清楚,不過裝修時間還算知道一些,而且我隱隱覺得這與小范的精神狀況也算有某種直接關係。」
「那就先從你知道最清楚的地方說起,請大概列出一個時間清單,將呂曉范家裡的裝修次數和大體情況以先後順序排列出來,我們也好聯合其他線索共同研究。」我遞上紙筆,讓她簡單做了一個表格,這樣事情就能十分直觀地展現在眼前。
不一會兒,這個表格便有序地羅列出來,從表格上顯示,呂曉范的別墅共經歷過大大小小七次裝修,其中五次是在去年完成的,而最值得懷疑的也就是這五次看似多餘的改造。根據我們之前的了解,這棟別墅是呂曉范父母為她在國內今後生活所購置的房產,購房時間是在兩年前呂曉范剛剛回國的時候。
這個小區的房屋屬於拎包入住的精裝修類型,屋內大部分傢具都有配備,水電氣暖的配置完成度很高,幾乎不用業主額外費心,所以在此之外的一些裝修也都是出於呂曉范個人需求。在她剛剛入住的一個月里,屋子便被改造過兩次,但這也只不過是房屋風格上的整體改裝,並沒有其他無用改動,從那之後的一年內,屋子就再沒有動過任何手腳。
而就在去年一月份,也就是呂曉范的情緒剛剛出現波動之初,這棟房屋便開始里裡外外無休止地大改動,五次改造都是結構性地變動,所以每次裝修持續時間也在一兩個月左右。直到案發前的兩個月,別墅外還進行過最後一次牆面整改,如今她樓下也堆放著一部分未清理的裝修材料。
「依次說說吧,從去年這段時間開始的那次裝修說起,如果那時候真的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那麼這次裝修也算是最具研究價值的事件。」我看著表格,提醒道:「那時候她家的主要變動是怎樣的?」
「那次我記得最清楚,因為在那段時間裡小范一直處在極端惶恐之中,就像最近這次『發作』,而且她家的改動也不小,她幾乎將一樓的所有落地窗都封起來,所以那時候她甚至回了一次加拿大等待房屋整改完成。」袁瑩瑩敘述道:「也就是那段時間,戴教授在繁重的課業之餘,多次與小范取得聯繫,希望她儘早回到學校。」
「在此之前,她有沒有類似的心理狀態?或者說她有沒有向你提起過關於那次房屋改造的計劃?」我繼續問道:「在她回國居住的一年多里,是否對這棟房屋的結構有過不滿情緒,這次裝修是否屬於臨時起意?」
「這個應該沒有,好像就是在那次情緒波動后,小范才慌忙請人開始改造屋子。」袁瑩瑩若有所思道:「而且之前她對屋子的結構還算滿意,小范是十分討厭密閉空間環境的,她尤其喜歡布滿落地窗的房屋,而就在那次之後,她開始將屋子慢慢打造成一個陰暗住所。」
這麼說來,呂曉范對於房屋的改造的確有著某種深層次原因,而事件緣由也在於去年這段時間裡的某件變故。從那時候開始,呂曉范的性格由原先的開朗豁達變得謹小慎微,她的安全感也由此極度缺失,如果沒猜錯,從那時候她就對自身安危抱有十分敏感的考量。
「再說說其他幾次裝修吧,據你所知,之後的幾次改動里,還有什麼讓你感到奇怪的地方?」我將表格中的數據記錄到電腦里,準備帶回去進一步分析,而問詢也進入到最後層面。
「再往後的改造也主要是對屋子進行封閉處理,小范把一樓的屋子全部封鎖后,轉而開始封堵二樓窗戶,首先改造的還是那幾個落地窗,屋子在經過好幾次改動后,甚至在白天也需要燈光照明才行。」袁瑩瑩接著敘述道:「最後改動的,就是她卧室里的窗戶了,這算是二次改動,原本的落地窗在改成腰窗后,不到兩個月,窗戶尺寸就被再次縮小,最終形成如今這種小窗口。我感覺她原本是想完全封閉窗戶的,但由於小范有輕度幽閉恐懼症,所以最終並沒有下決心把屋子封死。」
「改動難道全是對屋子進行封堵嗎?有沒有額外的什麼改造工作,比如前段時間的牆面整改,這個應該與縮小光照無關吧。」我皺著眉頭問道:「既然呂曉范之前尤其喜歡光照充足,為什麼又要頻頻縮小窗戶尺寸?是什麼讓她如此過分擔憂?」
「的確,讓我困惑的也就是這一點,小范應該是早就對某些事情產生了過度擔憂,不過這件事她對誰都不肯說,但從封堵窗戶這件事來看,小范的心理壓力的確在與日俱增。」袁瑩瑩嘆了口氣,接著說:「至於牆面的改造,這個是在她計劃之中的事情,與其他裝修方面並不掛鉤。那次她將原先的外牆面統一進行更換,用一種新材料鋪滿整面牆,其實這也算是她們小組的研究成果,小范可能只是想完成一次實際應用測驗。」
「好的,你所說的情況我們已經大致掌握了,此外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信息?」我將她所透露的線索進行了匯總,最後又問道:「現在如果一時想不起來也沒什麼關係,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裡你可以隨時申請與我們聯繫,我們如果有任何相關疑問也會向你進一步問詢。」
「暫時也就只有這些了,希望我說的消息能幫上你們,如果真相能及早查出來,我也算是勉強給了小范一個交代。」袁瑩瑩說完后,便自己站起身來離開了心理輔導室,一旁的獄警也再次給她戴上手銬,不過她的步伐明顯比剛剛進來時候輕鬆許多。
在結束了這次問詢后,我們先回到市局對調查結果再次進行分析,而袁瑩瑩這次所說的關鍵信息也就在於呂曉范住宅的裝修時間,我將電腦上的數據與之前的日記分析結果進行了比對,而比對結果也讓所有人驚詫一番。
在呂曉范所寫的詩歌日記中,那個恐怖意象總共集中出現過五段時期,而袁瑩瑩提供的房屋裝修時間則剛好對應了這五個時期,而且正如我所預料的,每次呂曉范感受到威脅后就總會在日記中寫下大量恐怖句段,在那之後她就會對屋子進行一次整裝,看起來所有的線索好像都已經連成片,我們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可靠突破口了。
「根據袁瑩瑩的證詞,呂曉范多次將屋子的光照降低,而且每次也總是伴隨著情緒失控和極度恐慌的癥狀,這樣看起來,難道她在這一年之中患上了恐光症?」陳意涵思索半天,幽幽說道:「目前看來,這種假設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明我們的推斷再次出了問題。」
「你說的情況的確有可能存在,如果袁瑩瑩真的患有恐光症,那她的所作所為也就不無道理,只不過現在我們沒有得到其他線索佐證,想要應證你所說的情況,如今也只能再次回到現場進行一次詳查了。」我丟下手中的材料,又慢慢靠在椅子上對鍾健說道:「組織人手吧,現在就行動,這個犯案現場既然又有了重新調查的意義,那現在必須得考慮各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我果然沒看錯你小子,有時候總能在偏門上找出破綻來。」鍾健笑嘻嘻地拍了拍我肩膀,便出門去通知其他隊員。
簡單的準備后,我們出動了兩車警員再次趕赴現場,而這次的調查內容則更加細化,主要針對了解呂曉范在去年對房屋的裝修情況。而這種調查的工作量顯然不小,單單靠三五人是很難短時間內完成的。不過我們也對此充滿信心,畢竟好不容易有了新的進展,那種困在原地的感覺實在讓人煎熬,所以隊員們也都算是幹勁十足,對工作本身持有著高度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