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初步分析
從解剖室出來后,我和方冷準備去單位食堂匆匆吃點什麼,鍾健那頭的死者身份信息調查也接近尾聲,不出意外今晚應該就要召開初步案情分析會議,不過就目前所得信息看來,整件案子似乎疑點重重,要是不分析個大概方向出來,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會很難入手。
看著方冷對餐盤裡的雞肉大快朵頤,我的眼神有些狐疑,就算從刑警的角度來看,這傢伙心理承受能力也實在厲害,說實話剛剛光是那些被腐蝕的內臟照片就讓我此時有些難以下咽手中麵包,方冷在親手解剖屍體后依然能保持這麼好的食慾,簡直是常人所不能及。
「怎麼,做刑警的,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現在不好好吃點東西,待會兒開會可指不定開到凌晨幾點。」方冷一邊嚼著肉塊,一邊在手機上將之前的屍檢信息做成簡易PPT。
「沒,我只是還在疑惑剛剛你說的那句話。」我啃了口乾麵包,接著嘆道:「只希望是你多想了吧,不然這案子就太棘手了,並不是為了殺人的兇殺案,查起來實在沒頭緒。」
「也別想太多,我只是說說自己的一點看法罷了,現在還什麼都不清楚,也許只是兇手放出的煙霧彈。」方冷聳了聳肩,接著笑道:「再說我也只是做屍檢的而已,我的工作重點是在死者身上能得到的信息儘可能提供給你,真正做出推斷的應該是你們才對。」
「希望如此吧,不過對於你剛剛做出的那種假設,之後請盡量查清細節,或者說找出有沒有能產生類似結果的可能性。」我頓了頓,苦笑道:「畢竟,我對剛剛那種假設還是不太敢相信,這並不是對你不信任,只是出於對真實情況多種可能性的考量。」
「說實話我也不太敢相信這種判斷,之前我也沒見過這種類型的屍體,這種推斷只不過是純理想化的結果,而且業界之中之前應該也沒有可供參考的經驗,目前只能是在黑暗中自行摸索道路。」方冷嘆了口氣,便不再言。
「的確,單單從過量毒品來講,這個案子早就已經超出常規了,如果再加上你所說的嚴苛殺人環境,這件事說不定還會牽扯出暗中某條大根系。」我的眼神此時有些飄忽,聯想到我剛剛回國那段時間,在處理第一個案件就碰上了黑惡勢力的威脅,這種工作好像總是伴隨著不可預見的風險,甚至犧牲。
雖不知道這個案子究竟有沒有暗中勢力參與,但這件事的確讓我想起之前的經歷,那時候要不是鍾健及時趕到,我估計早就被活埋了。對於黑惡勢力的打擊報復,我自然而然又想起老師的斷腿,在法律體系日漸完善的如今,社會的陰暗之處卻從不缺少這群猖狂犯罪集團,就算能躲過一次,誰又能保證每次都能躲過。
「喂!」方冷的聲音將我從雜緒中拉扯回來:「別想太多,事情想複雜了也沒用,目前咱們還是學學鍾健,一切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就當成是最普通的殺人案來處理就好了。」
「沒錯,這種時候確實不應該想得太複雜,案子才剛剛接手,還是從最基本的疑點上逐步擊破為好。」我終於從臉上擠出一點微笑,對於這個案子來說還有很大一部分屬於空白,要是一開始先入為主產生多餘懷疑,有時候反而會阻礙正常調查進程。
飯後我們各部門都趕工做出了接下來的會議報告,而案情分析也在夜間九點準時展開,只不過這次會議上參與的人員多了幾個陌生面孔,根據鍾健介紹,這幾位是市緝毒大隊的同志,鑒於案子的特殊性,目前還是多做一些特殊考慮為好。
首先鍾健對案子大致情況做了簡介,至於具體定性,我們暫定此案屬於特殊毒殺案。因為僅僅從拋屍這一角度來講,被害人服毒自盡的可能性十分渺小,不過方冷也並未將自己的假設向大家彙報,目前來看還沒必要將案子搞得太過複雜。
這一點我自然清楚,假如冷姐在一開始就把屍體死亡詳情說得如此玄乎其玄,勢必影響接下來的工作部署,而且方冷自己也對這種假設抱有懷疑態度,這些細節的公開還是等到之後遇上瓶頸再做考慮也不遲。
在方冷敘述了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和方式之後,她又在此補充了一點,說是屍體的拋屍方式現在也有了一種假設,結合現場勘查隊員撿回的衣物,方冷發現衣服上沾有部分死者唾液樣本,也就是說被害人死後有可能還穿著這件衣服,或者說是用這件大衣裹起來過。
這樣一來,死者后肩部的輕微挫傷也就有了解釋。
首先,從現場照片看來,死者的拋屍方式應該屬於在高速移動物體上掉落,拋屍者應該是在車上將死者丟棄,由於東郊土路上並無路燈,且過往行人十分稀少,這的確算得上是較為合理的拋屍地點。
其次,從屍體和衣物的現場擺放痕迹來看,拋屍車輛應該是從西南向東北移動,而土路上並未留下剎車痕迹,這也印證了方冷剛剛的猜測。於是目前可以判斷,拋屍行為至少要有兩人參與,就算這不是團伙作案,那兇手也必定有其幫凶。
隨後做介紹的就是鍾健,在經過半日來的戶籍信息篩查,我們確定了死者的身份和其他詳細信息。被害人朱大壯,現年38歲,本地戶籍,現居D市流水鎮,在南郊某食品加工廠做場地主管,與其妻柳泉育有一子。
不過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此人並無服毒記錄,而犯罪記錄中也只有十多年前的械鬥,也許是此人的吸毒史並未記錄在案,當然我和方冷則更傾向於另一種說法,那就是朱大壯體內的毒品是被強行注射或麻醉注射的。
「這只是被害人的基本信息,畢竟我們尚未開始走訪工作,很多關於此人的詳細情況還有待進一步考證。從目前看來,既然死者可能有過吸毒行為,那我們就必須請緝毒隊出面協助處理,也許這方面的線人能給出某些情報。」鍾健說著,便將目光轉向鄰桌:「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市緝毒總隊派來的孫同志,老孫在這方面算是元老級人物,對咱們D市的各個暗線都有不小的控制權。」
鍾健介紹完畢,老孫便向大伙兒簡單說明了一下他們的工作現狀,根據他的介紹,市內的大部分毒品來源都有很明確的上下線,幾乎可以從這條線上查清每種常見毒品的源頭。大致說完,他又強調了這次聯合行動的多項細則,並且還對方冷提出了幾點要求。首先便是查清毒品種類,並搞清楚死者的吸毒史究竟有多久,其次則是弄清死者用毒的劑量。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里,隊員們基本上沒能想出什麼建設性提議,案子從發現到現在也才半天,而且屍檢工作帶來的諸多疑點也讓大伙兒覺得頭疼,如今也只能一步步進行排查。這樣的話,大家的工作量可能會大一些,只不過收效如何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等具體工作安排完畢,會議也就接近尾聲,而這時候化驗室那邊又帶來新的情況。根據血液樣本比對,我們發現今早桌面上的油漆所含血液並不來自於此案被害人,這也就是說這件事可能並非那個神秘人所為。
聽到這個消息,鍾健明顯鬆了一口氣,畢竟那人的行事風格極其詭異,之前所做的案子也都很難尋找突破口,倘若這次對手依然是他,可能我們還得在暗中摸爬滾打一段時間了。
但這時候我和方冷卻有些失落,對我們來說,神秘人作案的頻率越高,我們逮住他的機會也就越大,只要那人繼續囂張作案,我們總會抓住此人破綻。方老的死,以及我姐姐那樁案件背後的疑點,一切矛頭如今都指向此人,這傢伙一天不落網,我也就一天不安寧。更何況此人極有可能就暗藏在我們身邊,這對整個刑警隊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等會議結束,大家便準備各回各家先修整,但就在我們正要離開的時候,鍾健那頭又傳來一個新消息。
原來就在隊員通知家屬的時候,被害人的妻子則正好來到市局準備報案,不過她想不到的是,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人口失蹤事件,自己的丈夫現在正躺在方冷的解剖台上。
刑警隊其實見慣了這種悲慘別離,我本以為這最多也就是家屬前來慟哭一番,但當隊員們安撫好她的情緒后,此人卻在哭訴之中爆出一個極為重要的線索!
我們收到消息后便趕緊來到接警大廳,這個看上去身形臃腫的婦人癱在地上哭訴,而她的抱怨之中好像暗含著某些關鍵信息。
「大壯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這個該死的狐狸精啊!你害死了我家大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