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驚天逆轉!
鑒於這種情況,我們的部分隊員依然留守在重大可疑區域進行搜尋,只不過我和鍾健此時卻覺得情況應該沒這麼簡單。
首先,這個情報是調查員小王提供給我們的,在排除他說謊話的前提下,我們如今既然一直找不到相關物證,那就說明這個物證已經被別人取走了,甚至有可能是嫌疑人轉回現場做的這件事,因為小王在追蹤那輛拋屍車的時候並不十分警惕,疑犯說不定因膽怯而趕緊拋屍,而後來回想起事情不妙,才趕回現場取走手機。
但真要這樣說的話,情況又不太符合邏輯,既然能在足夠時間內找回手機,為什麼不將屍體也一併取回,畢竟東郊並不是他們原定的拋屍地點,他們只是提防小王的無意追蹤,才出此下策,如今看來可能性最大的情況,應該是手機被無關路人撿走了。
不過這時候鍾健的一句話也提醒了我,那就是朱大壯的手機為什麼要單獨丟棄,這東西隨著衣服或者屍體一起丟走不就行了嗎,在那種被未知人員追蹤的情況下,難道還能想得到手機被定為的情況?這件事就連朱大壯自己都不知道,那兇手又怎麼會知道?
如果這麼推理下去,既然手機丟了,衣服卻沒丟,明顯不是路人所為,畢竟朱大壯這身新衣服算是名牌西裝,價值比他那隻手機肯定高出許多,路人為何不將衣服和手機一起撿走?但手機要是和屍體一起的話,那就更不可能被撿走了。
看樣子現在事情進展到了某種怪圈,我們總在一個不該停滯的地方打轉,畢竟物證收集這種工作算是比較簡單易行的,而我們好像卻始終在和一個不存在的對手捉迷藏。
「這樣吧,問問柳泉,他應該知道朱大壯的手機經常放在身上的什麼位置,如果是在手包里,那說明真有可能被人一併撿走,畢竟朱大壯算是個小暴發戶,包里總會有幾個錢。」鍾健簡單做了吩咐,便徑直離開,他覺得我們應該是進入某種誤區了。
隨後的電話交談中,我們確認了柳泉提供的線索,按照他所說,朱大壯平時出門基本不帶錢包,連卡包都不怎麼帶,他習慣使用手機快捷支付,所以手機是經常放在上衣口袋裡的。
在收到這個信息后,我和鍾健的確有點頭皮發麻,這樣一來我們還是繞回了圈子裡,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對鍾健問道:「對了,當時是誰搜查的現場?我是說,誰找到的那件大衣?」
「這個,我記得是陳意涵,當時還是他主動請纓的,這傢伙平時也不怎麼喜歡做這種粗活,當時就是他發現的衣服。」鍾健皺著眉答道。
「現在他人呢?」我的汗毛根根豎起,大腦中像一顆炸彈爆炸一樣。
「應該是跟著大伙兒一起搜查那片林子去了。」鍾健淡淡說道:「你的意思是?」
「我最後再確認一次,陳意涵在發現那個外套的時候,真的沒有任何其他發現嗎?還是說,他只彙報了其中一部分情況?」我最終一字一頓道:「當時現場有沒有其他人?」
「沒有……」鍾健凝重地看著我:「不過同志之間,還是不要太多疑為好。」
「這只是職業習慣性的猜測,前段時間你們不也是在第一現場將我拷起來的嗎?」我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這已經不是心不信任的問題了,這件事關係到整個刑警大隊的安危,自從那個神秘人出現后,我們都過著提心弔膽的日子,但現在身邊隊員出現端倪,難道我的懷疑也是多餘的?」
「並不是,不過我勸你不要想太多,總之事情當面問清楚就好了吧。」鍾健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了口便不再多言。
的確,自從我收到神秘人的血書威脅后,這段時間一直心神不寧,雖然我對陳意涵的懷疑顯得有些唐突,但這件事總歸有它的起因,現在我不得不將身邊所有人列為懷疑對象。
隨後,我立即驅車趕到了東郊,而陳意涵自然也在樹林中找尋物證,不過我多希望此刻他能忽然轉身逃跑,要是真兇是他,神秘人真的是他的話,我自然會毫不猶豫拔槍,只不過神秘人要是以這種主動暴露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可能後半生我也只會在自嘲中度過了。
「師兄,問你個事。」我遞上一支煙:「前幾天你在見到死者遺物的時候,真的就沒有其他發現?」
「當然沒有,要是有我肯定就報告給大伙兒了,還用得著現在翻樹林子?」陳意涵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這麼說你是在懷疑我?」
「懷疑……你可以說我瘋了,但我的確是在懷疑你。」我咬了咬牙,冷笑道:「說實話咱們內部出現的神秘人物最近快把我折磨瘋了,但他依舊逍遙自在,現在我不得不懷疑身邊所有人。」
「好吧,你這麼想我很遺憾,不過這也情有可原,畢竟方老,還有你姐姐的事情,這些都是你邁步過去的坎。」陳意涵看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像重鎚一樣砸在我靈魂深處。
下一個瞬間,我的槍口已經抵在陳意涵額頭上。
沒錯,真相總是來得如此讓人意想不到,剛剛陳意涵漫不經心的勸慰,卻將自己暴露無遺!這句無心的話放在任何地方都沒什麼問題,但其中最要命的地方就在於我姐姐。
自從回國以來,我一直只是在暗中調查姐姐的事情,就連方冷我都沒對她說過,如今方老已去,知道姐姐的事情也只有我一人了,但我沒想到陳意涵居然也對這件事如此清楚,而且最致命的就是,他為什麼篤定殺害方老和我姐姐的就是同一人。
我調查如此費心,也才查到一點皮毛,而我費盡心血查到這兩個案子就是同一人,也就是那個神秘人做的,陳意涵卻在這樣一句話之中全然將自己暴露。
「小張,你在做什麼,冷靜點。」鍾健看到我這個樣子,立刻高呼道:「把槍放下!一切都好說。」
「沒什麼好說的了,目前的這個案子已經有了最合理的解釋。」我冷笑一聲:「這當然還是神秘人所為,前幾天用人血書在市局裡掀起這麼大的波瀾,一定做了不少準備工作吧,但這也就意味著,他自己還必須為這件事擦屁股。」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你現在的做法是十分魯莽愚蠢的。」陳意涵依舊語氣平靜:「我希望這只是你的一個玩笑,雖然用真槍實彈開玩笑會影響你的職業生涯,但我會為你求情,保證為你爭取上級的寬大處理。」
「閉嘴!想聽接下來我要說什麼嗎?」我咬牙切齒:「你殺害我姐姐,與殺害朱大壯用得是十分相似的手法,只不過當時的你可能沒現在這麼自負,所以留下了很少的把柄。」
「我不懂,你究竟在說什麼?你姐姐被判定的是自殺,與被害有什麼關係?」陳意涵顯得有點不耐煩,他似乎還以為自己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神秘人,但我此時已經沒多少耐心,這傢伙的尾巴,居然如此荒謬地露了出來。
「鍾隊,請幫我一個忙,現在給陳意涵搜身。」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但在這種情況下我依舊有些手抖,不過為了避免鍾健會忽然奪槍,我下意識向後走了兩步,並改為雙手持槍,還將安全鎖打開。
「行,但你一定要保持冷靜,就算這件事真的如你所料,那他也需要走一長串冗雜的手續,容不得你在這胡來。」鍾健嘆了口氣,便走向陳意涵開始搜身。
時間像凝滯了一樣,在鍾健麻利的手腳面前,複雜的搜身工作只用了二十秒不到,但這二十秒卻對大家就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終於,陳意涵的臉色變了,因為鍾健手中拿著一個取證袋,而取證袋中,正是朱大壯所使用的那隻手機!鍾健的眼神表現出難以置信,但他定了定心神,將手銬戴在陳意涵腕上。
「沒什麼好解釋的了,要不然我替你解釋吧。」雙手的顫抖在繼續,我嘆息道:「潛伏這麼久不容易,陳意涵,之前的事情解釋起來太複雜,而且我也有很多疑點沒有疏通,但至少這個案子你不容抵賴。」
「我不想解釋,要麼你在這兒一槍崩了我,皆大歡喜,要麼鍾隊帶我回去隔離審查,不過事情的真相可能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陳意涵這時候終於有了魚死網破的覺悟,但他依舊十分囂張,正如他大膽到這種程度,以至於直接將重要物證放在自己身上,這當然也是他自負至極的表現。
「我就不廢話了,朱大壯的死也許只是你長久計劃中一個微小不堪的棋子,這可能連你放出的煙霧彈都算不上,只不過這次你沒有機會了。」我冷笑兩聲,接著說道:「但在我姐姐的案子上,在方老的案子上,你的供詞也好,狡辯也罷,我也真的不想再去理會,更不想逐一調查,此刻我只是想報仇而已。」
「小張,冷靜,就算真相如此,現在你也萬不能做出過激舉動。」鍾健依舊在一旁不停勸說,但我的耳中卻聽不進絲毫。
「長久以來,你以為自己可以一直作為那個暗中的神秘人物,但你的嫉妒其實早就暴露無遺,你覺得我的出現讓你寢食難安,對吧?」我的眼角劃過一絲淚痕,對於這個罪惡滔天的黑手,我真的不想再與他廢話,但最終我還是想將心中的話語盡數吐露。
「也許是,也許不是,不過載在你手上我也認了。」陳意涵微微閉上眼,似乎不想多說什麼:「這可能是我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了,張書寧,算你厲害。」
「不過你的態度依舊讓我心寒,你手上的冤魂不會為此買賬!」怒火在我心中不停翻滾,鍾健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在我扣下扳機的瞬間,他將我按倒在地,不過倒地的不止我們,還有被鮮血染紅的陳意涵。
「有什麼話下去對他們解釋吧。」我的嘴角終於微微上揚:「姐姐,老師,書寧為你們報仇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比驚訝,畢竟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在職刑警居然將自己的同志現場槍決,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講都說不過去,但也許只有鍾健明白,我背負了多大的壓力,也許只有這樣做,才能告慰死在陳意涵手中的在天之靈。
半年間,我在看守所里一言不發,除了偶爾來看我的方冷,幾乎所有人我都盡量迴避。我知道這段時間一定不會短,畢竟陳意涵手上的爛賬實在太多,再加上他已經死亡,這些事情調查起來根本沒什麼頭緒。
鍾健也曾多次來勸說,想保釋我出去並讓我戴罪立功,只要早一天調查清楚陳意涵身上的案子,我就能早一天被釋放。但我其實根本沒那麼多想法,畢竟他也許只是嫌案子太棘手,太複雜,想讓我出去幫他緩緩,至於陳意涵犯下的罪行,其實我光是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自從他進入警局以來,身邊的很多案子其實都是這個傢伙在暗中主謀,要是這些案子都重新立案調查,估計十年八年也弄不完。
不過很奇怪的,別人都說殺人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內人會精神壓抑,但我卻覺得這段日子自己十分輕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終於放下了。大概報仇的感覺正是這樣吧,我好像也與此同時失去了生活下去的目標。不過這也都無所謂了,估計等陳意涵這些案子查完,我也快把牢底坐穿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我想不到的是,省廳忽然將我無罪釋放,原因很簡單,在這些所有難以入手的案件中,最為簡單的朱大壯一案告破,這也就表明我並不是蓄意謀殺,而只是逮捕嫌犯過程中不按章程辦事,而且加上鍾健和方冷的幫忙,這件事也被形容成槍支走火,我清楚,這可能是他們二人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別人做假證了。
出獄后我便與所有人斷絕了聯繫,這段時間我只是漫無目的四處閑逛,局裡肯定是無法容身了,並且我也盡量避免再與這些兇殺相關的東西打交道,我總覺得自己後半生一定不能再碰這種戾氣太重的玩意兒。
再次與鍾健他們相見的時候,則是在方教授的周年祭典上。
方冷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嚎啕大哭,相反的,前來弔唁的學生也好,軍人也罷,似乎都在營造一種輕鬆氣氛。
我當然知道,就算方教授本人,應該也會在天上微笑著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