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很好
往日遇到這樣的情況，顧蘭若定會如顧蘭珍般，肆無忌憚，張揚囂張，可今日，恬靜如水，不驕不躁，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入不得她的眼。
秦氏認識到這一點后，整個人都開始不安起來。
忽然一團白色，從桌子下竄出來，直接跳到錦緞上，顧蘭珍剛挑選的那香妃錦上，呈現出一朵朵小梅花。
眾人心頭一驚，下意識的躲閃，卻見一隻通身雪白兩隻藍色眼睛的波斯貓，正高貴的踩在香妃錦上。
顧蘭盺忙上前抱起貓兒，笑道：「這是大哥特意送給我的波斯貓，你看她多可愛，眼睛是藍色的。」
顧蘭珍哪管那些，見自己的料子染了塵土，臉拉了下來：「大姐，既然是你的寶貝，就應該看好，怎麼能讓它亂跑呢？這裡是翠竹園，若是嚇著祖母可怎麼好。」
一直在一旁觀火的顧蘭若柳葉眉一跳，有些意外的看著顧蘭珍，這話可不像她能說出來了。不過是發突然，二夫人不可能教她。
那只有一種可能，顧蘭珍和自己一樣，裝傻充愣。
顧蘭盺原以為自己解釋過，便沒事，沒想到顧蘭珍拉祖母下水，這下就算是想簡單掀過都不行。
大夫人秦氏眸光一閃，面上笑道：「沒想到三丫頭長大了，如今知道關心你祖母，今夕不同往日，那個發脾氣打碎你祖母寶貝的丫頭不見了，二弟妹，你總算盼出來了。」
大房和二房又掐起來，老夫人沈氏抬了抬手，各房都閉了嘴抱著自己的錦緞走了，顧蘭若因要為老夫人泡茶，留了下來。
老夫人多年不理俗事，往日都躲在翠竹園吃只愛念佛。而秦氏每次請安都故意讓顧蘭若出洋相，久而久之，老夫人便不再讓她來，嘻嘻算下來，兩人再次見面還是幾天前，顧蘭若剛醒過來的時候。
見人都走了，顧蘭若招呼紅拂進來，只見她手上多了個食盒。
老夫人沈氏眼睛彎彎：「看來今日我又有口福了。」
錢嬤嬤幫著把食盒裡的吃食拿出來，軟軟諾諾的糕點，上面撒了一層金黃色的椰蓉，看起來就好吃。
顧蘭若放了在小盤中，遞給老夫人：「祖母，每日不能超過兩塊，要不然日後可沒得吃了。」
錢嬤嬤和紅拂對視一眼，抿嘴低笑。
老夫人沈氏喜歡吃甜食，奈何腸胃又不好，碰到自己喜歡的吃食，即便是吃飽了也要在吃兩口，這點顧蘭若清楚的很。
「你這丫頭，現在關起我來了。」老夫人嘴上抱怨，心裡卻開心的很。
老太爺去世多年，身邊的兒女是孝順，可沒幾個是真心的，她們圖什麼，老夫人心裡清楚的很。
沒想到滄海遺珠，讓她撈到一個。
老夫人和顧蘭若聊起了家常，無意中提到那幾年沒來請安的日子，老夫人問道：「她對你可好？」
顧蘭若點點頭，一臉的輕鬆：「很來，吃穿不愁，對我百依百順。」
老夫人是過來人，那些彎彎繞繞都是她嚼剩下的，她搖頭道：「大丫頭，你沒說實話。」
秦氏若對顧蘭若好，就不會剋扣她的吃食，更不會半夜帶著顧貿去北院。老夫人是老了，可心裡明鏡。
顧蘭若四歲沒了娘，秦氏當年硬著郡主手帕交的名聲進府，先後剩下一兒一女。在這種情況下，若說秦氏對顧蘭若視如己出，老夫人不信。
顧蘭若清澈的眸子看著老夫人，許久好才到：「奶奶想聽實話？」
老夫人點頭：「我要聽實話。」
顧蘭若吸了一口氣，想到秦氏做的那些事，老夫人若真想查一定能查的到，沒必要替秦氏隱瞞：「母親去世的時候，我年紀還小，不懂事。後來秦氏進府，身邊的媽媽們告訴我，秦氏是母親生前的好友，她會好好照顧我。我信了。」
「剛開始的確如此，可後來，我有了弟弟，妹妹，就變得不一樣了。我還記得有一年我發燒，那是因為弟弟把我推下荷花池，他站在荷花池旁邊不讓我上來，當時剛入冬，我身上的棉衣被池水浸濕，若不是木芽的哭喊聲引來管家，想來我會被凍死。」
「當時秦氏守在我身邊三天三夜，府中人都羨慕我，有一位好母親，我當時也這樣認為，直到第三日，秦氏沒有來，我餓了想著去廚房拿些吃食，無意中發現，秦氏和父親還有弟弟妹妹在舒華院賞月，一家團聚，而我手中只有一個饅頭。」
「秦氏沒有懲罰弟弟，更沒有告訴眾人我發燒的原因，直說我貪玩無意中掉下荷花池。」
老夫人吃驚的看著她，許久不曾說話。這事她還記得，細細想來，當時顧蘭若不過才七歲。
顧蘭若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這樣的小事還有很多，比如冬天裡的炭，夏日的冰，都摻雜了別的東西，只要我不聽話，飯菜不是冷的就是生的。表面上秦氏對我有求必應，實際上，壞事都是我做的，好事都是妹妹的，連外祖母送給我的玉佩她都搶了去，後來我氣不過，鬧過一次，結果……玉佩被弟弟砸碎了。」
顧蘭若說的很平靜，面色如常，沒有聲淚俱下更沒有歇斯底里的怒吼，只是清澈的眉眼中，流露出一種無助和倔強。
老夫人和錢嬤嬤聽了，都不敢相信。
她們料到秦氏對顧蘭若不好，沒想到會如此不堪。
老夫人內疚的握住顧蘭若的手，細細的摸索，才發現本該白皙的手上，居然有繭子，她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顧蘭若縮回手，笑了笑：「奶奶沒事，不過就是幫弟弟妹妹洗幾件衣服。」
秦嬤嬤忍不住搖頭，太師府的小姐們哪一個不是錦衣玉食，被眾人捧在手心。大小姐卻在不聲不響的被秦氏虐待。
正如顧蘭若所說的，這些都是小事，即便讓老夫人知道了，也不能說什麼。管得多了，反倒對大小姐更不好。
郡主去世后，秦氏掌家，老夫人很少過問府中的事情，她想讓眾人看到什麼，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