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相見
大理寺的黑牢常年不見陽光，那腐朽的味道讓人忍不住退後。今日突然下起雨，顧蘭若褪去風帽，一襲絳紫色的長裙隨風起，染上幾滴雨水，珠翠叮噹，在靜謐的黑牢了聽起來異常突入。
大理寺對三皇子府的人審問一天一夜，毫無結果，厲天佑今日突然開口，說要見永安郡主。大理寺都是人精，永安郡主如今在建安帝面前正的臉，他們哪敢觸顧蘭若的眉頭。不過，消息還是要送，永安郡主來不來，他們管不著，的臉的機會不能錯過。
只是沒想到，永安郡主居然真的來了。
黑牢的管事胡三，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討好：「郡主，黑牢太臟，不如將人帶出來，您身份尊貴，讓東臨大人知道，小的不好交代。」
「無礙，我沒那麼嬌氣。」顧蘭若嘴角泛起笑意，帶出來？美感就消失，她等這一日等了很久。
原本她就想見厲天佑，礙於京中行事太緊張，她不好貿然『探望』，沒想到厲天佑居然主動要見她。
胡三見永安郡主這般好說話，臉上的笑越發真誠：「三皇子拒不承認和廢天子密謀造反，我們也是沒法子，他說只有見了郡主才肯說實話。這不，才勞煩您走一趟。」
「胡大人客氣，為我南詔盡綿薄之力將亂臣賊子一網打盡，是臣女的榮幸，何來勞煩。」顧蘭若說得大義凜然，就差給把刀親自上陣。
胡三見永安郡主如此上道，緊張的情緒瞬間不見：「郡主果然大仁大義，再下佩服，你小心腳下，三殿下在最裡面的牢房。」
紅拂用手掩鼻，亦步亦趨地跟在顧蘭若身後，快速掃了一眼黑牢的四周，下意識跟進顧蘭若。
大理寺的牢房分為黑白兩處，白，關押朝廷抓捕回來的要犯。黑，便是要犯中的要犯。基本上進了黑牢只有死路一條。
紅拂聽說過一些，可從來沒想過有一日能親眼看到。
狹長的甬道兩側都是黑漆漆的牢房，裡面關的都是南詔國要犯。而越往裡面走，關押的人罪行越重。而厲天佑和廢太子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自然在天字好牢房。
前世的一幕幕如畫影般從顧蘭若腦海中閃過。兩人在桃花樹下喝酒，兩人在太子府的院子里一起種下桃花，等待桃子的成熟，兩人……
顧蘭若搖了搖頭，將所有的一切甩掉，沒有兩人，只有她自己。
胡三快走兩步，用手中的棍子敲打牢門：「起來了，永安郡主來看你，快起來。」
顧蘭若目光落入一片黑暗中，彷彿通往地獄的牢門，她站在門口，而厲天佑已經墮入死域。
沒有窗戶的地牢，被甬道的微弱的燈光一分為二。細細索索的聲音響起，一雙手從黑暗中伸出來，手背上的青筋暴露，似乎這雙手的主人很痛苦，只有不斷的往下墜，才能緩解身體的疼痛。
大理寺的黑牢，即便是皇子進來，也要扒層皮。厲天佑兩度進黑牢，想來受了不少苦。
顧蘭若眼中沒有同情和憐憫，更多的是不屑。
厲天佑從黑暗中爬出來，一張俊美的臉早已血肉模糊：「顧蘭若。」
聽到對方咬牙切齒的聲音，顧蘭若笑著向前一步，她雙眸似水，輕柔婉轉，帶著女子少有的柔情，一身華服襯得她越發美艷：「傷得如此重，真是可惜了。」
厲天佑艱難地撐起身子，不讓自己低人一等，可他的腿被打斷，根本站不起來。他知道肯定是有人暗中授意，趁他落難要他的命，顧蘭若沒那個本事，是厲玉珩，一定是他，先搞兩人暗中的蠅營狗苟，他猛地吐了口血，目光陰狠道：「我自認從來沒惹到你，你卻步步緊逼，現在你可滿意。」
顧蘭若輕笑，發間的珠翠叮噹作響：「三殿下說哪裡話，論狠毒我不急您的一半，你技不如人，落地如此下場，怎麼能怪我。」
厲天佑撐著雙手靠著牆，雙腿無辜地拖在前面，即便是現在，他也要保持皇子的尊貴，讓他在顧蘭若面前服軟，不可能：「你早就知道太子身世，故意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讓我著急，然後看著我各種討好他，現在東窗事發，全京都的人都有可能是無辜，唯獨我不是。論起謀心，我不如你。」
顧蘭若回眸，紅拂會意，從袖籠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胡三：「胡大人我們家小姐想和三殿下單獨聊聊，還請您性格方便。」
胡三早就想離開，這種天家秘史，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收起銀子笑嘿嘿地躬身退下。紅拂退後幾步。
顧蘭若笑著打量厲天佑，許久，輕聲道：「我也是沒法子，誰讓你陰狠毒辣，我若輕敵，豈不是早死一萬次。不過，你放心，論起卑鄙，你永遠第一。」
「為什麼？」厲天佑血肉模糊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顧蘭若，他不明白，就算她不喜歡他，也不至於置他於死地。
顧蘭若笑了笑，在牢房門口踱步：「厲天佑，你難道從來沒有夢到我？我可是日日夢到你。」
她在笑，無聲放肆的笑，彷彿滾滾海浪翻滾而來，一層一層打在厲天佑的身上。
冷，很冷。
厲天佑一驚，眸底閃過絲絲詫異，她夢到自己？
「你夢到我什麼？」
肯定不是好事，他一直想知道顧蘭若為何會恨他。
「我夢到你，為了迎娶我，不惜被馬踹傷，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個月。我夢到你，成婚當日，你對著闔府的人允諾一生一世三皇子府只有我一個女人。我夢到你，求我幫你討商令，求我幫你謀私兵，求我入宮安撫太后……」
顧蘭若猛地一揮手，擦去眼角的淚，泛紅的眸子冷而寒：「是不是很奇怪，這些都沒有發生過，為何我都會夢到？」
厲天佑神情變化莫測，嘴角抽搐：「所以，你和我做同樣的夢，我們，我們是夫妻？」
顧蘭若所說的這些，他都夢到過，杏花煙雨，他和她撐傘走在湖邊，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