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盤遷移

死亡時候的意識黑沉，丁文本來已經熟悉。

但實際上又毫不了解黑沉之後的事情。

可這一次，意識黑沉過去之後，丁文看見了彩虹心玉煉製的玲瓏心，那一點圓珠的彩色，在黑暗中特別的醒目。

這團光照亮了一道道光線連接在一團團發光的星穴上，構築成了星圖。

星圖整體亮著淡藍色的光芒，但中間卻又有份外明亮的一團彩光。

藍光的周圍，是深沉的黑暗。

丁文覺得自己就是這團星圖，或者是在這團星圖中間。

他彷彿是乘在這團發光星圖裡，在漆黑中朝前飄著……

『為什麼周圍都是黑的？』丁文茫然不解，懷疑他的奇怪能力是不是失效了，現在他見到的是不是真正的死亡？

突然，前面出現了一團光，也是散發著藍光的星圖，丁文發現自己正急速飛過去，眼看就要撞上了！

那團近在咫尺的星圖裡面，突然飛散出來九團幽光，好像是要逃避接下來的碰撞。

丁文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幅星圖正面碰撞！

剎那，藍光飛散，彷彿星圖粉碎。

丁文的意識一晃，然後他發現自己的星圖安然無恙，粉碎的好像是被撞的星圖。

周圍的黑暗突然被光亮驅散……

丁文睜開眼睛，身在空中，飛落之勢讓風吹的他衣發飄擺，濃眉下的星目中映著的是一具屍體——離仙。

『剛才是因為玲瓏心的緣故？難道我的奇能是借最近的活物再生？』丁文總結過往的規律，不禁有了結論，被大晴派殺死時，他當時沒有立即斃命，死的時候仙人們都回去了，周圍都被大火焚燒，他遇見最近的生物就是一隻蠶。

除此之外，都是殺死他的人離得最近。

而他現在的仙體，就是飛落下去的眾仙人中，離屍體最近的那個。

丁文連忙搜索記憶，然後就安心了，這個仙人跟離仙不同，並非在大晴仙山長大的，因為立功多，得到大晴仙派里的仙人賞識，這才得以加入仙派。

這人過去所做的事情總結起來就四個字——罪該萬死。

為了博取仙人的賞識，此人害死了好幾個朋友，為了獨佔功勞、掩蓋痕迹殺了許多無辜的人。

『為了博取表現你飛下來的比誰都快都積極，偏偏你是個該死的敗類。』丁文思想間，飛落之勢變慢，立即有一些仙人越過了他，搶先飛落地面，喊著：「離仙已死！」

最先落下確認狀況的仙人眼裡透著立功的歡喜，另外幾個落後一些的很是沮喪懊惱。

丁文憑藉這仙體的記憶，知道這些都是戰仙，幾乎都是從地界里來的，有些是資質優異自幼被收入派中，更多的是通過立功進入仙山。

戰仙的職責很多，什麼都做，幾乎都很在意功勞和表現，他們是因此成仙，對於仙派來說，他們的價值就是積極的做，盡量多的做。

第二批陸陸續續下來的仙人都沒有下地，而是懸浮在離地半丈的高度，他們並不在意沒什麼價值的小功勞，也不那麼渴望表現。

因為這些仙人出身在仙派，父母至少有一方是仙人，哪怕沒有出眾的成就一直當著最低級別的九層天戰仙，他們也沒興趣跟地界里來的戰仙那樣事事積極表現，多小的功勞也搶破頭。

對於他們來說，那些小功勞無法從實質上改變什麼。而不做，他們也不會損失什麼。

此刻這些仙人們見離仙已經伏誅，就各自交談猜測，議論紛紛。

地界出身的戰仙們則如主事的仙師峰峰主、戰仙殿殿主那般，神情肅穆，絲毫沒有心情玩笑似得。

丁文置身於戰仙之中，聽著眾仙猜測紛紛，全都不是事實，甚至還有各種奇怪想法。

「離仙一個月前曾經切磋落敗，會不會因為此事想不開，又被那滅仙會的邪道以亂魂香迷了心竅，一時貪圖玲瓏心的念想百倍放大，故而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一個仙師神色認真的說著猜想的線索。

丁文憋著笑，尋思著這人簡直奇怪，亂魂香生效需要時間，而且也解決不了離仙沒有以一殺七的實力的疑問，問題這麼明顯，那仙人卻還偏偏荒唐的把這種猜測說出口。

另一個仙人說：「亂魂草生效需要時間，但如果輔以滅仙會未知的邪法，未必沒有可能。離仙是本派出身，絕不可能跟滅仙會有什麼干係，必然是中了邪法，村裡人說看見離仙殺人，他當然沒有這種實力，但若另外七人其實也中了暗算，一時之間根本不能反抗的話，那就合情合理了！」

一群仙人這麼猜想，加上彌補細節，竟然很快整理出了一個結論。

主事的戰仙殿殿主道：「如此事情大致清楚，滅仙會又有新創的邪法，覬覦本派煉製中的寶物，對仙師們施以暗算，致使離仙心智迷失，殺死了無力反抗的七位仙師。滅仙會的人本欲帶走玲瓏心，不料離仙因為不久前的切磋落敗而耿耿於懷，心智迷失之下竟然融匯了玲瓏心，滅仙會的人已經在村中伏誅，玲瓏心也已經無法追回。倘若仙師峰主沒有異議，我們這便回稟掌門吧。」

「事實如此，當然沒有異議。」仙師峰峰主說罷，就率眾飛起。

戰仙殿殿主安排了剛才最先落地的戰仙領幾個人負責料理後事，帶著剩下的人走了。

丁文覺得荒唐，這兩個仙人如此定論？疑惑間這仙人的記憶里，卻突然浮現一些事情，丁文怔了怔，結合那些事情立即明白過來——現在的結論對於戰仙殿和仙師峰都是需要的，仙師峰峰主自然沒有責任，戰仙殿的責任也微乎其微。

簡而言之，一群仙人共同商量了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定論，是否真相根本不重要。

他本來準備跟著飛上仙山，結果留下善後的那個戰仙卻點了他的名。

別的仙人都飛走了，就剩留下十幾個戰仙，幾個被安排了附近飛巡，確保沒有別的滅仙會探子在附近；幾個被安排了收拾離仙的屍體，負責善後的戰仙則讓丁文一起去村裡再看看。

兩個人飛起后，就聽負責的戰仙笑著說：「雲仙今天故意讓我搶先，這番盛情我記住了，如果有什麼為難事情需要幫忙，但說無妨。」

丁文早就在搜索這個仙體的記憶，也就明白過來了，眼前這個戰仙被人喚作黑山戰仙，加入仙派之前在地界的綽號叫黑山地王，他們過去沒有什麼利害衝突，最近黑山戰仙正在競爭六層天戰仙的位階，還是關鍵時期。

黑山戰仙不知道雲仙已經變成了丁文，自然就認為剛才雲仙是故意先讓，目的當然是有別的事情需要黑山戰仙幫忙。

他們都是地界來的，都懂心照不宣的規則——沒有白予的好處，得了好處必然要對等回饋。

然而丁文沒有事情找他幫忙，這會他正忙著消化雲仙的記憶，增進對地界，對仙門，對這個天地的了解，於是順口說了句：「以後再說。」

「隨時開口便是！」黑山戰仙以為雲仙是先賣著人情，需要的時候再用的意思。

兩個人在村子里轉了轉，黑山戰仙喊了村裡人詢問經過細節，叮囑了村裡人幾句，就等著巡查的和收屍的兩撥戰仙過來匯合。

沒多久，人齊了，眾人一起飛回大晴仙山。

丁文有了兩個仙人的記憶，他對裡面沒有什麼好奇，他只是想著，進了仙山裡面，可以把已經知道的惡仙逐個除掉。

至今為止的經歷，還有記憶，都讓他對惡類深惡痛絕，而且他現在還知道了這些惡仙心裡，把善類看作虛偽，把無力反抗的人看作活該任人宰割的牲畜。

大晴仙山的法陣屏障形成的幻界會讓人在很遠處見不到仙山，一定距離內才能看見其輪廓形態，但很近的時候反而又被霧氣環繞，進入迷霧的時候，也是陣法檢索身份的時候。

陣法的奧秘不是一般仙人知道的，煉器的仙師們也只是憑藉對陣法的知識大略明白，迷霧陣法是通過對進入仙人的身份牌，星能特徵，身體形態三方面同時檢測，都與陣法內既有的信息對上了，才能夠通過屏障。

丁文飛入迷霧，正考慮著如何在仙派里進行他的除惡仙大計劃的時候，身體周圍突然憑空暴起一團電光！

強烈的電流刺激之下，丁文通體麻痹、動彈不得！

『難道陣法發現我不是雲仙？』丁文大為詫異，他有仙人的記憶，本來也知道仙派的陣法各種厲害，卻也沒想到竟然能識別出他！

電光持續不絕，置身其中的丁文連慘叫的聲音都不能發出，渾身不由自主的瘋狂抽搐，意識很快一片空白，被電的渾然忘了自己是誰，也不記得自己在身在哪裡，在做什麼……

黑山戰仙一行莫名其妙之極，但陣法分明觸動了防禦機制，他們也沒有辦法干涉，就只能是飛往裡面稟報。

可是，根本沒等他們飛遠，就見到一團寒氣突然飛過，冷的他們不由自主的暗暗打顫。

「到底是怎麼了！雲仙怎麼會觸動了陣法如此厲害的攻擊手段！」黑山戰仙實在莫名其妙，卻只見那團寒氣把雲仙包圍、凍結成了一大塊寒冰。

寒冰被陣法的力量力量推動，呼嘯著拋飛的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緊接著，一道金光從大晴仙山某座峰頂上飛射而出，迅速追上拋飛的寒冰，精準的一擊而中！

凍結了雲仙的冰塊剎時爆碎，連帶著裡面的仙體和寒冰，一併化作了粉碎……

丁文原本進入大晴仙派刺殺惡仙的大計，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丁文又看見了星空圖在黑暗中飄動……

然後，黑暗突然又有了光，丁文發現自己的身體怪怪的，眼睛里也如同蟲子那樣，看不清景物，只是有光。

緊接著又發現自己被什麼拿了起來，然後被包裹，嚼碎……

丁文的意識黑了過去，卻只有短短瞬間，就看見星空圖撞碎了一些藍光。

他的眼前又有了光亮。

他感覺到了熟悉的觸感，睜開眼看見的是一個女人貼在他身上，邊自發出些讓他懷念的那種聲響，邊從盤子里拿起只肥肥白白的蟲子，然後要往他嘴裡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