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番外三十八 奇恥大辱
此刻,顧夫人被人扶著就坐在周家的院中,軟弱無力的靠在椅子上,「我就想知道,與你家有何仇怨,你竟然要殺了我。」抬手,指著夏柳,聲聲質問。
夏柳別過頭,懶得同顧夫人說話,是非曲直,自有官府的人問案。
顧子皿身子還有些不舒服,此刻也懶得理會顧夫人,只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其實,倒也並不是真的有那麼累,只是怕睜開眼,便忍不住看向夏柳。
那個放在心上,許多年的女子。
這麼多年了,他們之間刻意迴避,竟頭一次能離著的這般近的距離。
閉上眼睛,卻還是忍不住想著,周生拉著夏柳的手那一幕,長長的嘆息,有些人,錯過了,便就是一輩子。
若是,這世上能重來一次,他,定不會放開夏柳。
什麼身份不身份的,總比不得心上這個人。
瞧著自己現在的夫人,倒是出身官宦世家,可又能如何?
下頭的人自是會查的仔細,原本,夏柳沒有動手,自查不到什麼,且也沒有什麼動機,不可能聽聞顧夫人來了,便往她茶水裡頭放在毒藥。
若真有這般深仇大恨,下藥怎還不直接毒死,讓人好端端的在這坐著?
官府的人說的委婉,言外之意,便就懷疑顧夫人,自導自演這麼一齣戲。
說完后,官府的人看向顧子皿,御史台的人成日里盯著旁人家的內院,彈劾旁人內德不修,如今瞧瞧顧子皿內宅,鬧出多大的笑話來?
顧子皿總算是睜開了眼,他看向了自己的夫人,「回不回去?」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冷聲的問了句。
顧夫人冷笑一聲,「怎麼,我礙著你顧大人的面子了是嗎,我偏生讓大家瞧瞧,你顧大人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夠了!」看顧夫人還要胡攪蠻纏的說話,顧子皿眼神愈發的凌厲,「你不是要和離?好,現在我便寫下放妻書!」
看顧子皿說的認真,顧夫人突然不吱聲了,只捂著嘴哭泣。
「顧大人。」旁邊的周生喚了一句,「您的家事,似乎不該在我們周家解決。」
周生不想,跟顧子皿有過多的接觸。
顧子皿回頭,一眼便看向了站在周生身側的夏柳,隨即趕緊收了視線,低頭說了句,「是我唐突了。」
讓人,直接綁了顧夫人走。
等著人走了,夏柳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何,我心裡總是慌的很。」
今日,顧夫人突然登門,真的只是因為小輩們結的怨嗎?
周生知道夏柳的擔憂,將人攬在懷裡拍了拍,「怕什麼,還有我呢。」
顧夭夭親自抹去了,顧子皿那一段不堪的過往,即便有人查到了什麼,可卻頂多只是猜測,不會有證據的。
至於其他,周生低頭看向夏柳,一家有女百家求,這有什麼不可言說呢?
夏柳出生不好,可卻也被顧父收為義女,也能稱之為主子,有人稀罕這不也都是正常的事?
夏柳靠在周生身上,「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大約,真的習慣了做下人了,這麼多年了,也都改變不了,小心翼翼的習慣。
「夫人,不好了。」這邊剛安頓好,下頭的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姑娘,姑娘不見了?」
「什麼?」夏柳驚呼了一聲,趕緊去瞧。
原本,周佑嫻是在院子里呆著的,不過前頭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來,周佑嫻自然是坐不住的,一直派人去查看。
後來官府的人也來了,這些人到底是男子,丫頭們便將周佑嫻護送到屋子裡,可誰知道,等著官府的人走後,她們進屋子,發現周佑嫻竟然不見了。
聽著下頭的人稟報,看著屋子裡頭空空如也,夏柳眼前一黑,險些摔倒。
周生趕緊讓府醫來看著夏柳,而後讓人直接將顧子皿府里圍住。
這是上怎麼可能有這般巧的事,他們前頭來鬧騰了,後頭自己的女兒便不見了?
前些日子,顧夫人還進宮威脅胡貴妃,要對付自己的女兒,定然是他們做的手腳。
周生手段自然是快的,讓人去圍住了顧家,立刻守住城門,且今日來過周家的人全部控制住。
也將周佑嫻的院子查一查,竟然能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帶人,周家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
顧子皿這剛回到家,還沒沖著顧夫人發脾氣,便聽著周家來人了,原本顧子皿還攔著搜人,一聽是周佑嫻丟了,趕緊讓出路來。
顧子皿盯著顧夫人,「說,周姑娘藏哪去了?」
顧夫人的眼神有些閃躲,「什麼周姑娘,我一直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
顧子皿深吸了一口氣,「蠢婦,你這是在找死!」
無關乎情愛,周佑嫻是周生的底線,若真的因為他們出事,周生絕不會罷手,屆時,葉卓華怎會袖手旁觀?
這麼多年了,莫不是大家都忘了,葉卓華髮起瘋來,到底是什麼樣子?
顧夫人強壓著心緒,用顫抖的聲音回了句,「我,我真的不知人在哪?再說,我哪有這個本事?」
顧子皿府里就這麼大,周家的人很快就搜完了,周佑嫻確實沒在府里,只不過,就算查到人不在,周家的人也不可能撤離,畢竟,現在還是顧家的人嫌疑最大。
「大人,周夫人求見。」顧子皿剛要發火的時候,聽著下頭人稟報夏柳來了。
顧子皿的臉色到底變了,甚至連手都開始顫抖,無意識的回了句,「快請。」
等著夏柳進來,顧子皿的眼裡只有夏柳,在夢中多少次,她被婢女扶著,款款的走到自己的身邊。
就在這個屋子,在自己為她掙來的屋子裡。
而後,旁人也稱呼一聲,夫人,顧夫人。
夏柳眼睛是紅的,周生親自去尋周佑嫻,夏柳坐不住,便直接讓人扶著她來了。
看著顧子皿,夏柳突然跪了下來,「顧大人,若從前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請您大人大量,莫要同我這個無知婦人計較。」
聽著夏柳無助的哭泣,顧子皿心同如刀攪。
怎麼,她現在都懷疑,自己會對她的骨血動手了嗎?
「夏。」張了張嘴,終於是說了句,「周夫人請起,此事,我當真不知情。」
旁邊的顧夫人視線在兩個人身上轉了一圈,原本猜測的東西,突然間就成了真。
他們夫妻這麼多年了,顧夫人從來都沒見過,顧子皿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這麼多年了,她一直防著下頭的那些姨娘們奪了夫君的心,可卻沒想到,千防萬防,防不住夫君的心上人。
既然顧子皿這麼說,夏柳便站了起來,「既如此,那就不打擾,顧大人顧夫人。」
說著,便轉身。
若是,此事與顧子皿無關也就罷了,若與他脫不了關係,夏柳想著,便是自己豁出命來,也絕不放過顧子皿。
只是,她惦念著,若顧子皿真的還記得從前,能不能記在那些不堪的日子裡,一點溫情上,同自己說句實話。
「周夫人既然知道打擾。」顧夫人自是不會白白的吃氣的,便開口諷刺夏柳。
啪!
只是話沒說完,便被顧子皿反手便是一巴掌,將剩下的話,全都給打了回去。
也許,夫君對妻子動手,也不是什麼難以讓人接受的事,可那也要瞧,是當著誰的面。
而在顧夫人心裡,自然沒有什麼,會比現在讓人絕望。
顧夫人呆愣的看著顧子皿,突然笑了起來,「你既然對她念念不忘,當初又何必娶我?」
想想當初自己真的可笑,顧子皿一表人才,又高中榜眼,京城中自然會有不少人睜著想要他這個女婿,可顧子皿獨獨看上了她。
那時候,顧夫人想,也許就是哪一日匆匆一瞥,顧子皿也同自己一般,種下了情根。
可是成親這麼多年了,顧子皿對她淡漠,可至少,也沒有格外偏愛哪個姨娘,顧夫人有時候還想,或許顧子皿天生薄涼。
可瞧瞧,只這周夫人這三個字,便能讓顧子皿慌了手腳。
原來,什麼薄涼,只是因為不愛罷了。
周府的人去查,顧子皿自也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便也讓下頭的人去查,周佑嫻是沒有尋到,可是卻得了消息,顧常存也不見了。
這幾日,夫人賭氣回了娘家,姨娘掌家。
可是,姨娘再厲害,也不能將人家嫡子如何,顧常存耍脾氣的時候,下頭的人避開便是了,可誰知道,今日一早,顧常存便不見了,便是現在也都沒有回來。
顧子皿聽到稟報后,冷冷的看著顧夫人,「你說不說?」
顧夫人這次是真的慌了,她也不知道,顧子皿如何就不見了,「我,我真的不知道。」
可惜,顧子皿不會再信了,事實擺在眼前,只希望,顧常存不要犯渾。
可,能鬧出這樣的事,怎麼可能不犯渾。
看夫人是個嘴硬的,顧子皿閉上眼睛,「去同周家說一聲,我,教子無方,任憑他們處置,至於你。」
顧子皿一頓,「用刑吧。」
不說,那就看看,一個內宅婦人的骨頭,能有多硬。
顧夫人被拽下去的時候還在喊著,「顧子皿,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父親絕不會饒了你。」
可顧子皿卻不為所動,父親?既然要比父親,那就看誰的父親硬。
顧常存若是做了什麼無可挽回的事來,還父親,確實是一個都不能逃。
另一邊,周佑嫻回到自己的屋子,突然看見眼前站了一個穿著官差衣服的人,周佑嫻剛要呼喊,問他是怎麼進來了,可話還沒說出來,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只是倒下的時候,還在想,為何他的臉那麼乾淨,一點鬍子都沒有。
因為跟馮珩在一起,周佑嫻對宮裡的人一直防備著,所以在看到人的一瞬間,便想起了那彎腰伺候在主子跟前的宦者。
暈過的周佑嫻,被抗了出去。
只避開前頭的人,在後頭已經有人探好了路,翻過牆,直接入了地道,再出來,便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了。
顧常存已經是在院子里等了許久了,這個地方原是顧夫人名下的一個院子,尋常是租賃出去的,只不過前些日子這戶人家回了老家,便將這院子空了出來。
「動作快些。」那人將周佑嫻扔給顧常存的時候,不由的囑咐了句。
顧常存點頭,抱著周佑嫻進了屋子,將人安置在塌上,窗幔順勢放下。
低頭,盯著周佑嫻的臉,有些激動,她還穿著平日里及其素雅的衣裳,葉驕陽的性子張揚,多是喜歡戴金玉的簪子,可是周佑嫻更喜歡戴雅色的絨花。
戴在周佑嫻的頭上,只讓人覺得端莊穩重。
顧常存顫抖著手,摘下周佑嫻頭上的一朵絨花,放在鼻息間輕輕的嗅著,眉目舒展,原來,這便是女子的清香。
如果可以,顧常存很想將周佑嫻給喚醒,他都已經忘了,什麼時候起便喜歡上了這個,平日里話不多的姑娘。
旁人都愛驕陽炙熱,可他就是喜歡,驕陽下的這一株玉蘭。
手,慢慢的放在周佑嫻的臉上。
那日,看到周佑嫻同馮珩同行,心中憤恨,哪怕此刻溫軟在懷,他也卻有些遺憾,也許周佑嫻早已不是什麼清白之身。
手,放在周佑嫻的腰間,想要用力,可卻還是狠不下心來。
他想,時間緊迫,他現在得到周佑嫻,等她醒來的時候,再給她解釋。
頭,低了下去。
可是,卻覺得脖子間一點清涼,原本閉著眼的周佑嫻,突然睜開了眼,而手中的簪子,直衝著顧常存的脖子。
顧常存的心一提,「你醒了?」
「不錯。」即便周佑嫻的聲音有些嘶啞,可減少不了,話中的冷意。
周佑嫻從小習武,自然不是尋常的姑娘,剛才進來的時候,周佑嫻便醒了,只是雙手無力,便佯裝還未醒來。
此刻,顧常存離著這麼近,她是有把握,能控制的住人。
顧常存看著周佑嫻笑了,「我原是想憐惜你的,可你現在既然醒了,想來,也不會那般的順從。」
怕是,會受些罪。
說起來,他只知道周佑嫻一定會習武,可卻從未與周佑嫻過過招。
周佑嫻現在醒來,估摸身上也沒力氣,所以,顧常存才這般的,有恃無恐。
一聽顧常存這麼說,周佑嫻眼底的殺意盡顯,猛地向顧常存刺去。
顧常存躲了,那簪子到底只在他的脖子上,留了一點鮮艷的印記。
顧常存一下壓住周佑嫻拿簪子的手,一把握住了周佑嫻纖細的脖子,好像只要他一用力,今日周佑嫻便要命喪於此。
只是在這個時候,門突然被踹開了,穿著盔甲的馮珩,破門而入。
顧常存在看見馮珩的時候,陡然將心提了起來,在他愣神的時候,馮家槍已經逼近了眉心。
顧常存一個翻身放開周佑嫻,趕緊躲開馮珩的攻擊。
只是馮家槍落空,馮珩一個翻身,猛地轉身一腳踹在了顧常存的脖子上。
顧常存被踹翻在地,不知道是被馮珩那殺意凜凜的氣勢給嚇到了,還是因為其他,落在地上的時候,褲子上到底濕了一大片。
馮珩卻沒客氣,抬槍斷了顧常存的萬惡之源。
顧常存沒有同周佑嫻動過手,一樣也沒有同馮珩動過手,馮珩被天家派出去,便就是為了殺人,今日帶著滿身的血腥味,這是顧常存從來沒見過的馮珩。
當馮家槍帶給自己無盡痛快的時候,顧常存的瞳孔微微的顫抖,而後猛的長大眼睛,嘴裡角滲出一絲鮮艷的紅色,隨即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
周佑嫻已經從塌上坐了起來,看著顧常存突然間沒了性命,一時間有些呆愣。
馮珩倒沒想到,他那一下斷了萬惡的源泉,可卻要不了顧常存的命,這般,莫不是被自己給嚇的氣血翻湧,死了?
對於顧常存的死,馮珩自然沒放在心上,原本,顧常存動這樣的心思,就該死!
只是,他害怕嚇著周佑嫻,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來的晚些,周佑嫻會遇見什麼事。
他不是嫌棄周佑嫻,而是怕地上躺著的那個玩意,對周佑嫻造成了不了磨滅的影響。
馮珩抬手,將周佑嫻抱在懷裡,「莫怕,我回來了。」
聲音,總是有些顫抖的。
他心裡惦記著周佑嫻,一將事情處理掉后,便趕緊快馬加鞭的回來,路上,將馬累死了,卻正好碰見了宮裡外出採辦的宮人,馮珩亮出了腰牌,這才佔了宮裡的馬車回來。
只是一進京,便聽聞了周佑嫻的事,便趕緊尋了來了。
周佑嫻緩了片刻,在馮珩耳邊輕聲一語,隨即搖了搖頭,「我無礙,父親母親該擔心壞了。」
馮珩緊繃著臉,沒有說話,而後將人打橫抱起來。
出門的時候,便碰見了剛剛趕來的周生。
在這京城中,沒人能挑釁的了葉相一派的權威,莫說之前胡月娘還給兩家提醒了,就算沒提醒,不出一個時辰也能尋到周佑嫻的。
馮珩將周佑嫻交還給周生。
周生將下頭的婆子,將周佑嫻扶著回了馬車,拍了拍馮珩的肩膀,「辛苦了。」
馮珩輕輕搖頭,「是,小婿該做的。」
原本,倆人的親事已經定下了,馮珩這般說,雖然有些早,可卻也不是什麼大過錯。
周生張了張嘴,到底沒說旁的話。
夏柳惦記著周佑嫻,周生也沒敢耽誤,趕緊將人帶了回去。
等人走了,馮珩回頭看了一眼,這院子張開的大門,而後冷笑了一聲,「讓我父親,親自出面,會一會顧中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