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問君能有幾多愁
夜凌雲坐在那個萬眾仰慕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風雨飄搖的十年，努力開創盛世的十年。
這十年來，無數個個日日夜夜，他孤身一人坐在御書房裡批閱著一個又一個奏摺，他沒有娛樂時間，也沒有后妃紅袖添香，他眼裡有的只是國事和民生。
從二十五歲繼位到如今三十五歲，他用了十年去成長。
如今的他穩重，深沉，越來越和當初的夜擎天像。
不過，夜擎天比夜凌雲好一點。他曾經面對棘手的朝政、還有千頭萬緒的事情時，有一個夏淺汐給他帶來愛和溫暖。
可是夜凌雲什麼都沒有，宮內也舉行過無數次選秀，他一個女人也都沒看上。
無盡的孤獨，高處不勝寒，讓他明白了古今帝王皆寂寞。
他們其實就是孤家寡人！孤獨和寂寞，才是他們終身的伴侶。
「皇上，今晚可要翻牌子？」大監是個激靈的小子，伺候起帝王來如魚得水。但是每晚翻牌子的這件事，他老實問得膽戰心驚。
陛下向來潔身自好，從來不與後宮那些眾大臣硬塞進來的陌生女人同房，大監知道陛下不喜歡那些女人。
同樣，不喜歡翻牌子。
可是每日翻牌子的規矩，是老祖宗定下來的，他膽子再肥也不敢不辦。
夜凌雲已經處理完了奏摺，他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你下去溫一壺酒，今兒個朕想獨自喝一會兒酒。」
今天是夜凌雲十年前登基的那一天，十年來，每每一到今天，他都會溫一點酒，獨自小酌一點。
他究竟是在喝酒慶賀登基，還是在唉嘆自由被封鎖在了高牆深院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年都有很多個瞬間，夜凌雲都想出去和哥下下旗，聊聊天，喝喝茶，和哥那幾個頑皮的孩子玩一玩。
可是，他沒有時間。
他總算是理解了自己年少逍遙自在的那些年，哥一個人承受了多少不可知壓力。他時常記得，每年有總是有很長一段時間裡，哥每天晚上只睡兩三個時辰。
如今，那個人壓力山大的人換成了他。
雖然他每天能睡固定的四個時辰，可是他沒有愛人，也沒有孩子。
雖然被天下眾人仰望著，但是他真的好孤獨。
哥在他登基前的相護之恩，他一直都記得，想來他如今的孤獨和寂寞，大概就是在還那些年哥的相護之恩。
突然想起了很多過往，夜凌雲惆悵連連，他吐了一口濁氣，然後拿起杯子喝下了一大口酒，覺得用杯子喝不夠盡興，他舉起了酒罈子，直接往嘴裡灌。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像東流！
夜凌雲孤獨的愁緒只有他自己明白，別人根本體會不了。
喝了三四罈子酒後，夜凌雲覺得宮裡太悶了，於是就換了身便衣，自己悄悄使輕功飛出了皇宮。
他經常在半夜裡干這樣的事，只有一個原因，他想獨自看看街頭巷尾謀生的百姓，感受一番四季的獵獵冷風。他想有一點自己的空間，不想被任何人跟著。
「喂！兄台，能給我一杯酒喝嗎？」一黑衣勁裝的女子突然飛到了夜凌雲的旁邊。
「給！」夜凌雲直接將自己手裡的酒壺給了女子，女子也沒嫌棄這酒壺男人喝過，大方的回了一句，「謝了！」然後她舉著酒壺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姑娘為何大半夜的在外面溜達，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江湖偶遇，夜凌雲隨口問了兩句。
人有時候很奇怪，親朋好友面前不能討論的話題，面對陌生人的時候，卻能毫不猶豫的說出來。
「我叫藍晴兒！」她先自報了姓名，然後又說：「今年二十六歲了，家裡覺得我這個年齡要是再不成親就該嫁不出去了，於是，他們在我知情的情況下，給我安排了一門親事，我實在不願意嫁，就逃出來了。」
夜凌雲看了一眼藍晴兒，「姑娘看起來很年輕，不像是二十六歲的人。」
「我自小就是一張娃娃臉，我也想老一點，可是沒辦法，就這樣。」
夜凌雲笑了笑，又問道：「姑娘既然不想成親，可是因為心裡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才不是呢！這天下能配上我的男兒尚且還沒出現呢！」藍晴兒豪氣的連喝下了好幾口酒，「我藍晴兒，文武雙全，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我不似大宅院里那些女子，只適合養在深閨里，我能獨自走南闖北，也能賺錢給自己花，所以，我什麼都不缺，更不急著嫁人。」
她嘆了一口氣，「最重要的是，從十八歲開始，爹爹給我介紹相親的那些男人，他們竟然都要我在成親后在家裡當賢妻良母，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乖乖待在家裡。」
「那樣的事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可受不了每天被關在屋子裡。」
「那你是怎麼做的。」夜凌雲饒有興緻的問。
「我爹讓媒婆給我相了二十八次親，每一次都讓我給扮丑扮生病給搞黃了，我骨子裡很討厭那些骨子裡只會讓女人依附於自己的男人。」
「他們大男子主義，看不起人，只會把女人當成給他們的傳宗接代的工具，他們就算活到二百歲，也不見得會懂愛是什麼。」
夜凌雲聽著這些驚世駭俗的話，不覺得訝異，反而覺得這姑娘蠻有意思的，他笑著說：「那你跟我說說，你認為的好男人是怎樣的，你想象中一直想嫁的好男人又是誰？」
「我啊！」藍晴兒面帶羞澀，半晌后，她說：「我想嫁的人是當今皇帝……」
「噗……」夜凌雲嘴裡的酒吐了出來，「想嫁皇帝，誰給你的勇氣啊？你的膽子可真不小。」
記憶里沒有這姑娘的記憶，看她這一身乾淨利落的打扮，也不像是京城貴女該有的樣子。
她爹應該不是京城當官的官員，這樣的話，她想嫁給她，確實是有點困難。
藍晴兒呸呸呸了幾聲，「你著什麼急，瞎說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
「……」夜凌雲咽了口唾沫，道：「那你接著說。」
「我啊！想嫁的人可是皇帝他親哥哥夜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