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新妃
第二日一早,新妃入宮,皇后烏拉那拉婧敏攜眾妃入永和宮請安婉媃。
來時見嬪妃們皆帶著宮女伺候著,於是吩咐道:「太后不喜人多,你們都在外頭候著。」
宮女們答應著下去了,彼時婉媃正在寢殿內添妝更衣,霜若吩咐諸人稍候片刻。
她交代完這事方入了寢殿,皇后落座便道:「今日咱們頭次來給太后請安,有些事兒心裡明白就成,嘴上可定得有個把門的,若是惹了太后不豫,傳到皇上耳畔可要不好。」
次位而座貴妃年晞堯飲過一盞茶,淡淡道:「皇後娘娘就是照顧咱們,按說這事兒你不提也無人敢說,如今提了,反倒要令咱們多心。」
晞堯與皇后從前在潛邸便多有齟齬,熹妃鈕祜祿若嫻瞧在眼裡,笑笑不語,自顧進著桌上的茶點,冷眼瞧著。
倒是齊妃李婉貞一向同皇后交好,聽著晞堯話裡帶刺,少不了要幫腔兩句:「皇後娘娘為著咱們,倒讓你說成了罪過。」
晞堯挑眉看她一眼,恣肆笑道:「本宮當是誰在說話,原是齊妃。你不開口本宮倒忘了,你那名諱里存著一『婉』字,與太后閨字多有衝撞,皇上前日里提了一句要你將這名改了,怎地昨日分封住所的牌子上頭,仍寫著你從前的名諱?」
她口中輕『嘖』兩聲,身子松泛靠著椅背,嘆道:「婉貞?本宮從前入潛邸的時候就覺著你這名字也忒俗了些,不過那時你只是雍親王府的側福晉,原不打緊。如今都成了正兒八經的皇妃了,所行所舉那可都沾著皇上的面子,別惹了笑話去,那才當真成了罪過。」
「你......」婉貞隱隱含怒,悶哼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理會她。
晞堯環顧殿內一圈,揚絹按了按鼻尖兒上浮起的粉,輕咳了兩聲道:「皇後娘娘您說,今兒個頭次往太後宮中請安,怎不見裕嬪?」
皇后道:「晨起來本宮這兒時便不見她,已經命宮人去瞧了。她身子骨弱,這兩日從潛邸挪來宮中一番折騰,許是病了。」
「病了?」晞堯暗嗤兩聲,陰陽怪氣道:「哎呀,這頂晦氣的事兒都讓她一人佔了去,可當真是......」
「太后駕到。」
她話說了一半,進禮的呼聲便由寢殿內傳來。
眾人旋即收聲,將目光齊齊投向寢殿長門。
見婉媃一身暗紅色百福團壽仙鶴氅衣,鬢邊簪和合二仙步搖,鶴髮紅唇在霜若攙扶下緩步而入,目光正式前方不怒自威,皇后這才匆匆起了身,引著眾妃跪拜福禮道:「臣(嬪)妾等請太后萬福金安。」
婉媃落座上首位,受了眾人三跪九叩大禮后,方定聲道:「平身。」
眾人謝恩起身重新落座,婉媃目光最先定在了皇後身上:「你們初入宮,住得可還習慣?」
皇后恭敬回話:「勞太后費心安排,一切都好。」
婉媃點一點頭,又看一眼晞堯。
晞堯與她目光對上方露笑要開口,可婉媃卻很快將目光挪在了婉貞身上,開口問道:「齊妃,許久不見三阿哥,可是又壯了?」
婉媃將晞堯晾在一旁,只顧著與婉貞閑話家常,自然生了暗怒,硬生忍著不做聲。
婉貞也瞧出了婉媃的心思,順勢眉眼含笑瞥一眼晞堯,才回話道:「太后關懷,是壯了些。」
婉媃和煦笑道:「弘時從前頗得先帝喜歡,哀家也是。平日里若無事,囑咐他常來宮裡瞧瞧哀家。」話至此,眸意深深向她使了個眼色:「婉貞是給皇帝生了個好兒子。」
這一聲婉貞,落音極重,滿座諸人如何不明白婉媃何意?
無非是要告訴婉貞,她這名諱並未衝撞自己,如此晞堯念道了半晌的改名一事,也便成了白話。
婉貞喜不自勝,連連應道:「哪裡的話,皆是仰仗太後福澤呢。」
婉媃『嗯』了一聲不再理她,繼而又看向熹妃若嫻,道:「瞧著熹妃同年幼時生得不太像了呢。」(真是下本書的引子!敲黑板!划重點!)
若嫻一撫面頰,柔聲道:「是不如少時水靈了。阿瑪也常說呢,許是潛邸養尊處優多年,豐腴了些。」
她這話聽在晞堯耳畔惹得她淺笑出聲,她瞥一眼若嫻的裊裊楚宮腰,又瞥一眼坐在她身旁方面大耳的懋嬪宋文姜,諷刺道:「熹妃若是豐腴,那懋嬪是什麼?可不是腴到頭了。」
這宋文姜本也是身量纖纖的女子,又頗擅舞技,是個實打實的美人胚子。
奈何在潛邸為格格時生了一場大病,病癒后旁的病根未落下,倒是落了個貪嘴的惡習。
平日里單是午膳便能進三碗米,數年下來,人也就成了個渾圓的胖婦。
她本就因著這事兒自卑,晞堯當眾一番嘲諷,惹得嬪妃訕笑聲四起,她雙頰登時像是被滾水燙過一般赤紅不已,恨不能尋個地縫鑽進去。
婉媃瞧在眼裡,清了清嗓道:「貴妃,本宮新得了唇脂,眼色正紅瞧著喜慶,想來是極配你的。」話落吩咐霜若去取。
晞堯聞罷歡喜起身謝恩:「臣妾多謝太后疼愛。」
婉媃笑著看她,只待霜若將那唇脂遞到晞堯手上,才道:「試一試,看看合不合心意。」
晞堯應了一聲,很快新添了唇妝。
美則美矣,只是這唇脂略有油膩,說話間一不留神便會沾在皓齒上,霎時難看。
晞堯對鏡自照須臾,凝眉向婉媃道:「太后,這唇脂是好,可是您瞧。」她皓齒微露向婉媃:「是極易沾在齒上的。」
婉媃笑吟吟道:「你不說話,它就沾不到你那小白玉般的皓齒上了。」
晞堯雖不是一眾嬪妃里頂個聰慧之人,可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她怎能聽不出婉媃言外之意?
於是低垂眉眼,低聲道:「臣妾謹遵太后教誨......」
「好好兒的這是做什麼?」婉媃笑意更甚,輕描淡寫道:「你兄長年羹堯於社稷有功,你伺候皇上又盡心,哀家給你賞賜是疼你,怎成了教誨?」
晞堯聽著驚心,怯怯諾了一聲,這才安分端正坐在椅上,再不多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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