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幸若水你不許死
顧飛鷹抬手輕輕地點去她的眼淚,他手指粗糙,不敢用力,怕弄傷了她。她就像一個玻璃娃娃,再也經不起一點折騰。
彷彿明白了她的心情,他抓起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中。
「別怕,有我在!」
只這一句,沒有虛無的安慰,沒有華麗的承諾,卻讓人心裡踏實。
幸若水與他對視,然後含淚而笑,輕輕地點點頭。
「嗯。」
千言萬語,只需應這一聲。
站在門口的譚佩詩,粗魯地擦去眼淚,咧著嘴傻笑。
「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跟憑空消失一樣?這麼大一個人被從醫院帶走,怎麼可能沒有一點蛛絲馬跡?我要你們這些飯桶何用!」
大手一揮,呼啦一聲,桌子上的東西被掃落,破碎響了一地。
一室讓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地上跪著的人更是挺直腰桿,即便他的右手臂正被繃帶掛在脖子上,即便他的左腿上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蒼唯我緊咬著牙,緊握的雙拳,眯起的雙眸里是隱忍的怒火。
「烈焰幫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沒有,一切正常。」
「那就繼續給我找!烈焰幫那邊一定要盯緊,一點消息都不可以漏過!」
「是,大哥。」
「出去!」
所有人迅速地離開,只剩下心腹兼軍師的肖岩仍在那站著。沉靜地,看著如暴龍一樣的男人。
蒼唯我一拳砸下,碰一聲,桌子頃刻間就成了碎木板,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
肖岩看著一地的破碎,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大哥,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可是你到底折磨的是幸若水,還是根本是在折磨你自己?如果折磨的是她,那要是烈焰幫把她抓走了,不是更好嗎?他們一定會幫你好好地折磨她,興許還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正遂了你的心意?」
「我的仇我自己會報,用不著別人幫忙!」
蒼唯我站起來,轉身面對著牆。雙眼睜開又眯起,胸膛急劇地起伏著。
「如果烈焰幫已經把人殺了,或者把人給折磨死了,難道你還要烈焰幫讓人活過來再讓你報仇不成?」
「那就剷平整個烈焰幫。」
毫不猶豫的回答,咬牙切齒。是恨,是急,唯有他自己明白。
肖岩搖搖頭,沒再說什麼,轉身開門走了。
幸若水,沒有我的允許,你要是敢死,我一定把你從墳堆里拖出來,鞭屍!
狠狠的一拳砸在牆上,男人的五個骨節頓時成了五個血印。
也許是放下了心口上的大石,又或者那個結已經有所鬆動,若水的神經便也不再那樣緊繃。
俗話說,心寬體胖。於是,若水的身體便一天比一天好起來,看得大家都很高興。雖然還是消瘦得厲害,但至少已經不那麼憔悴嚇人。
在人前,她都總是笑,讓每個人都替她快樂。只是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發獃。眼神空洞,神思遊離,不知道在想什麼。
譚佩詩幾次碰到這種的情景,心裡知道那麼深的傷豈是這樣容易便癒合的,只是替她心疼。
終於,房門關上,房間又恢復了安靜。
幸若水緩緩地睜開眼,坐起來,微微地吐了一口氣。
面對那麼多人的關懷,她怎麼能不好起來?可是,要怎麼好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
抬手摸摸胸口的位置,那裡似乎被挖空了,總是隱隱作痛。她便只能硬生生地受著,什麼也不能做。
午夜夢醒,便越發覺得那裡空得厲害,疼得厲害。於是便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眠,長夜漫漫,她一分一秒等著天亮起來。
「她睡下了?」
門外突然響起低沉的男性嗓音,是最近慢慢熟悉起來的。
在籠子里囚禁著的時候,不止一次幻想過這個聲音,這個人。那就像一把救命的稻草,被她地抓在了手裡。可真到了面前方明白,幻想與現實終究有別。
幸若水趕忙躺下來,蓋好被子,把頭往裡側偏,閉上眼。
「嗯,應該是累了,剛睡了沒多久。我說隊長,你這樣天天偷偷往外溜,不怕軍規處置啊?」
譚佩詩帶笑調侃。
鷹長空斜睨她一眼,冷笑道。
「接下來的一個月,傅培剛要接受特殊訓練,不得離開營地半步!」
「喂,隊長,不帶這樣公報私仇的!」
鷹長空嗯哼兩聲,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眯著眼看天。
譚佩詩雙肩一聳一松,也看著天感嘆:「哎呀,我們家若水真是個迷人的小妖精,把某人迷得那是神魂顛倒,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記得啦!」
鷹長空對他們夫妻兩一視同仁,飛毛腿馬上送出。
譚佩詩靈活地往後跳開。隊長每次都來這招,她都已經習慣了,絕對不會中招。
「好啦,我要去忙啦。想看睡美人就趕緊進去吧,過時不候哈!不過隊長,可不能亂吃豆腐哦!」
趁著隊長發飆之前,譚佩詩幾個閃躲就跑掉了,留下一串歡樂的笑聲,如銀鈴一般響了許久也未消失。
「兔崽子!」
鷹長空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扔掉,踩滅。又等了一會,待煙味散去,才推門而入。
紫色的薄紗帳后,她正安然睡著。一雙手交叉放於腹部,頭微微向內偏。稍稍傾身,便可以看到長長的羽睫,臉色還是蒼白,嘴唇卻分外的紅艷欲滴。
靜靜地站了一會,才撩開蚊帳,在床邊坐下來。小心地掀開被子,將她的雙手放了進去。她身體還很虛,一點兒不小心就有可能又加重了。
偵察兵出身的他,如何能不知道,她其實根本就沒睡著。若水,那麼你裝睡是為了躲避見我么?
他扒了扒短得不能再短的頭髮,又有了想狠狠抽一口煙的衝動。
忍住了抽煙的衝動,卻忍不住伸出手來,撫上她蒼白瘦削的小臉。她本來臉就不足他的巴掌寬,如今更是小得只有他的半個巴掌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