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相依為命
夏淺語伸手一把將夏明軒抱進懷裡道:「小五,姐姐答應過爹爹要照顧好你,便一定會做到,但是你也要快些長大,從自己的世界里走出來。」
說到這裡,她一直憋著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在夏家,她最需要保護的人就是夏明軒,同時,他也是她的精神支柱,姐弟兩人,是真正的相依為命。
夏明軒由得夏淺語抱著,好一會後,他伸手把她推開了些,從懷裡拿出帕子幫她擦眼淚:「爹爹說,哭好。」
夏淺語聽到他的話后輕輕吸了吸鼻子,知道他其實是想說,哭出來就好了。
她抹掉眼淚后道:「我家小五長大了,都會照顧姐姐了。」
夏明軒朝她笑了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她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道:「快去把衣服換了,別著涼了。」
夏明軒點頭,他去了隔壁的凈房把衣服換掉后就直接爬到她的床上道:「姐姐,睡覺。」
夏淺語聽他這麼說就知道他今晚要和她一起睡了,她知道這是他親近人和安撫人的一種方式,她微板著臉道:「你的頭髮還是濕的,這樣睡覺仔細以後得風濕,我幫你再仔細擦乾一些,一會再睡。」
她說完,拿著一塊乾淨的布仔細為他擦著發。
在大明,男女十歲不同席,更不要說同房了。
只是在夏淺語的心裡,他還是個孩子,而在他的心裡,姐姐就是全世界最親近的人,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夏淺語給他擦發時,他輕聲道:「二叔,壞!」
夏淺語溫聲道:「他也不是壞,只是心裡有貪念罷了,小五,你以後長大了,要做一個簡單而又快樂的人,不要貪心,那樣自己會不快樂。」
夏明軒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似乎並不懂她話里的意思。
夏淺語卻不管他是否聽得懂,繼續道:「人生在世,知足者常樂,慾望是無止境的,當一個人被自己心裡的慾望支配的時候,他就成了慾望的奴隸,擁有這個,還想擁有那個,永遠都不會開心。」
「不開心?」夏明軒看著夏淺語道。
夏淺語知他問的是她為什麼不開心,她幽幽嘆息一聲道:「姐姐不是不開心,只是有點累而已。」
夏明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給姐姐靠。」
夏淺語看到他稚嫩的肩膀鼻尖一酸,她曾在夏明軒的面前抱怨過自己好累,想找個人靠一靠,她當時不過是他的面前隨意說了句,沒料到他竟記在了心裡。
她紅著眼睛笑著道:「小五現在還小,等你再大一些啊,就是姐姐的依靠了。」
自她記事起,就跟著夏父做生意,幼時父親是她的依靠,父親去后,她曾幻想過沐子良會是她的依靠,而今夜,沐子良用他的行動斷了她依靠他的念想。
她想起今日景淵把婚書遞給她的場景,她覺得她今日必定是受了極大的打擊,否則此時斷不會在心裡生出依靠他的念想。
她這一生,只怕註定是孤獨的。
她在出神間,依稀聽到夏明軒在念:「……景……淵……」
夏淺語聽到「淵」字時突然回過神來,扭頭一看,見夏明軒竟拿著景淵給她的所謂的婚書在看!
她不由得大窘,這才發現她剛才從夏明軒擦頭髮的時候,一不小心把景淵的婚書掉了出來,她忙從他的手裡把婚書搶過去道:「不許看!」
夏明軒睜著一雙眼睛好奇地看著她,她的臉微微泛紅,然後發現了另一件事情,她滿臉驚喜地看著夏明軒道:「小五,你識字?」
夏明軒點了一下頭,夏淺語想起了什麼,立即下床拿起一本千字文遞給他道:「這上面的字你都認識嗎?」
夏明軒拿起那本書翻了一下,有些不高興地道:「太簡單!」
夏淺語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來,她看著他問道:「所以以前考試的時候,不是你不會做上面的題,是你覺得那些題太簡單,所以不做?」
夏明軒點了點頭,夏淺語看到他這個舉動只覺得壓在她心中的巨石轟然落地,今日里所受的那些委屈也在傾刻間化為烏有,她一把抱住他道:「我就知道我家小五不是個傻子!」
夏明軒不知道她此時為何會如此激動,卻也能感覺得到她的好心情,於是他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這個發現讓夏淺語興奮不已,只要夏明軒不是傻子,那麼後續的一切事情都變得可期,。
而她從今往後,不再是一個人孤獨奮鬥,她還有弟弟相伴!
沐子良離開夏府之後,直接回了驛館,他回到驛館的時候見景淵正坐在廊下就著滿城煙雨在喝茶,他略有些意外。
景淵見他回來,對他輕招了一下手。
景淵雖是武將,這些年來殺伐頗多,但是他本人看起來似乎有些文弱,和朝中其他五大三粗的武將是完全不同的,此時這般坐在煙雨霏霏的煙雨旁,竟有幾分謫仙降世之感。
此番南下,景淵是欽差正使,他是副使,在朝中,就算是他攀上了首輔,而首輔平素看到景淵都客氣有加,他初入官場不願與人為敵,故縱然此時心情極差,也擠出笑臉走到景淵的對面坐下。
景淵看到他的樣子也不說話,只拿起白瓷小茶為他沏了一杯茶。
他道了聲謝,拿著茶盞一聞,竟幽香撲鼻,他的眼裡有些意外,再看了一眼茶湯,清碧透徹,再一嘗茶味,竟甘冽醇厚,他看著景淵道:「真沒想到,將軍竟是茶道高手。」
「我這泡茶的手法比起夏家的那位大小姐差了可不止一星半點。」景淵淡淡地道:「你今日沒來茗香樓,沒看到她泡茶。」
沐子良的面色微僵,夏淺語精於茶道的事情他是知曉的,在幼時,她還曾親手給他泡過茶,只是這些年來兩人越行越遠,她便再也沒有替他泡過茶。
他想起今夜之事,心裡終究有些羞惱,淡聲道:「她再精於茶道,也不過是一悍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