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收徒

第一百零五章 收徒

北麓。

游氏成了一片廢墟。

林城子與各門派商議伐魔步驟后,賓客盡散。

游鶴年孤坐在瓦礫上扶額,非常心累。

偏在這個時候,後山一道虹光衝天而起,將雲昇城照得亮如白晝。

下一秒,那虹光落在游鶴年身前,朗聲一笑:「鶴年!」

聲如洪鐘,嚇得游鶴年猛然一驚。

「爹,你、你出關了?」

游承業看起來五六十歲,童顏鶴髮,精神奕奕。他一撫三尺白須,嘆氣道:「閉關數十載,卻始終差一線。」

只需勘悟最後一點,他便能邁入渡劫。

游承業看了看四周斷壁殘垣,攏手問:「家裡怎成這幅樣子了?」

游鶴年磕磕巴巴地說:「之前宅子風水不好,我想推翻重建。」

「鋪張浪費!」游承業斥他一句。

游鶴年臉快掛不住了,游承業又繼續追問:「對了!月明呢?祖父出關,他竟不來迎接?」

游承業最喜游月明,小時候那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游月明現在養成這幅性子,搞不好就是游承業給慣出來的。

游鶴年擦了擦額角的細汗,「他跟個女人跑了.........」

「什麼?」

游鶴年見實在瞞不住,只好將紫陽珠被盜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游承業越聽越氣。吹鬍子瞪眼,猛一拍腿,「堂堂少主竟與魔修糾纏不清,斷無此理!我這就去殺了女魔,把他給捉回來!」

時盞離開崑崙墟直奔隰海。

快到漁村,於半道忽然一陣頭暈,從飛行法寶上跌落在地。

她下意識覺得不對,難道誤撞法器?

隰海及無念宮周圍都設有魔君埋伏的法器,但這些年來,她一直小心避開。神識一探,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裡躺著一老伯。

老伯好像受了傷,捂著腿哎喲哎喲,慘叫連連。

時盞走過去,距他十步遠停下。

這老伯是個築基修士,穿金戴銀通身富貴,一大把鬍子老長。他看見時盞,反問:「道友,你是從飛行法寶上掉下來的嗎?」

時盞防備地打量他,「你也是?」

老伯說:「老朽途徑此地,豈料飛至上空,法寶突然失靈,你看,老朽腿都摔折了。」

時盞瞥了一眼,隨手扔他一粒丹藥,「服下就好。」

說完轉身就走。

老伯乃游承業假冒。他原本打算直接抹殺時盞,可見她並未縈繞魔氣,便有些猶豫。

游承業看了眼時盞扔給他的丹藥,眼珠子一轉,喊住她:「道友,留步。」

「你還有什麼事?」時盞急著回去還燈。

游承業裝出一副將哭不哭的樣子,捶足頓胸:「老朽今年快兩百歲,遲遲未能結丹。聽說走魔修的路子能速增修為,要不老朽豁出去投奔無念宮算了。」

時盞覺得這老頭兒有點缺根筋,「在俗修真,居塵出世,當以悟性為先,別去嘗試邪門歪道。」

游承業頗為訝異。

他隨口接話,「這悟性可不好強求,難啊!」

時盞原本都走出一段路了,聞言步履一停,扭頭說:「不在悟,而在於道。」

游承業捋著長長的花白鬍須,「怎講?」

「證得無上之道,參悟無上之法。心開悟解,明了修行。你連悟都不肯去嘗試,又怎麼能找到自己的道呢?」

游承業一下坐正了,吹吹鬍子,故意給她拋難題:「我道為忠恕慈柔之道,你可聞解?」

剛好時盞聽風長天講過,她順口答說:「上善之法,慈柔之道。因性任物,順時順勢而動,遵循事物規律行事之謂也。」

「何為忠恕?」

「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此之謂挈矩推此及彼。」

「何為慈柔?」

「常懷儉束,處下居后不爭……」

修真界講究「機緣」。

時盞恰巧在這裡遇見一個向她問道的老修士,說不定她之於他,就是「機緣」。故此,她才會抽出一刻鐘,耐著性子與他閑談。

游承業沒想到與她論道,瞬間開悟。

此前卡在渡劫期的一線阻塞,今已明澈。

游承業再看時盞,越看越覺順眼。長相貌美,天賦極高,心向正道,年紀輕輕已是分神期的高手,實在是後生可畏!

這麼一個人物怎麼就眼拙相中了他家月明呢!

游承業素來任意妄為。

他與時盞越聊越投機,豪氣干雲地一拍時盞肩膀,「君一席話,令我醍醐灌頂!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從今以後,你便是我游某之師!」

雖然時盞比他修為低,但古人云,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嘛。

游承業紅光滿面,樂呵呵去拉時盞的袖子,「來來來,師父,咱們繼續論道。」

時盞莫名其妙。

她躲開游承業的手,「老伯,我沒有收徒的想法。」游承業自信地抬頭,「現在你有了!」

他拉著時盞滔滔不絕。說要每個月給時盞孝敬靈石、把孫子洗乾淨送她床上,大家蓋著被子一起論道云云。

時盞聽他越說越離譜,趕緊踩著飛行法寶溜了。她心頭暗暗嘀咕:哪冒出來的瘋癲老頭兒?

「師父你別走啊!」游承業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遺憾嘆氣。

恰時,游鶴年的傳音符亮了起來,他弱弱地問:「爹,你把那女魔修殺了嗎?還是饒她一命吧。」

游鶴年回頭跟何瑩商量了一下,兒大不中留,女魔修要是真死了,月明搞不好要上吊殉情。

游承業聞言眉毛一橫,語氣嚴厲:「什麼魔修不魔修的!對你師祖放尊重一點!」

游鶴年:「啊?」

他得知游承業又在亂來了,趕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爹,就算她不是魔修,也是你孫媳婦兒!哪有拜孫媳婦兒當師父的?亂套了啊!」

「哪裡亂套了!」游承業將傳音符氣呼呼一摔,「我管她叫師父,她管我叫祖父,不就完事兒了嗎!」

時盞還不知道自己稀里糊塗跟游月明亂了輩分。

她一路行來,發現隰海周圍確實多出許多修士。

無念宮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就連門口的冥狼都穿上了皮甲。

時盞去求見司徒南,卻被門口的傀儡管事告知:「毒姥和魔君議事,請她稍後再來。」

毒姥跟魔君說什麼?伐魔大會?

時盞壓下狐疑,趁機將蘊魂燈迅速歸還。

主殿之中,司徒南臉色很不好。

他懶散地斜倚在鋪就獸皮的寶座上,狹長的雙眼微眯,聽毒姥跪在那裡喋喋不休。

「如今,林城子欲伐無念宮,魔君怎能一點打算都沒有?」

司徒南煩躁地揮揮手,「無念宮外布置了九千件法器,林老賊若敢來,本座定叫他有去無回。」

毒姥不滿道:「驕兵必敗。萬一林城子聯手崑崙老祖,屆時魔君又該如何自處?」

司徒南想到風長天那張臉就生氣。

他眸中閃過冷酷之色,漠然道:「就算浮光界的修士都來了,本座也不懼。」

毒姥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繼續說:「並非老奴有意指責魔君,但有句話,就算魔君不愛聽,老奴也非講不可。自從聖女來到無念宮,魔君變了許多。曾經的魔君殺伐果斷,肆意恣睢,橫行天下;可如今的魔君,要麼在無念宮閉關煉器,要麼就耽於女色!宮中大事,一概不論,著實令老奴擔憂!」

毒姥是最早跟隨司徒南的手下。這些年看著司徒南被時盞迷得暈頭轉向,不知不覺被時盞馴服的溫吞起來,憋了一肚子火,不吐不快。

司徒南斜睨過她,語氣不善:「你怪本座昏聵無能?」

「老奴豈敢!」毒姥拄著蛇頭杖,沉著張枯樹臉,「自古忠言逆耳。老奴只是想問魔君一句,這些年你對聖女百般縱容,縱容的到底是她,還是在縱容魔君自己?」

「閉嘴!」

司徒南霍然從座上站起,抬手抓了香爐狠狠砸過去。

香爐擦著毒姥肩膀飛出殿門,轟然砸垮一面宮牆。

渡劫期修士發怒,毒姥饒是進階分神,也不禁心有餘悸,簌簌發抖。

她忙道:「魔君息怒,是老奴僭越了。」

司徒南頹然跌回座上。纏繞在骨骼元神上的附魂鏈,時時刻刻讓他感覺鈍痛。

他單手支額,閉目了片刻,冰冷地吐出一個「滾」字。

毒姥顫巍巍地拄著蛇頭杖告退。

宮殿寬敞,沒什麼擺設,顯得空蕩孤寂。

毒姥走後,司徒南冷靜下來反省,發現自己的確變了。

在時盞不經意流露的逢迎討好下,愈發沒有原則,愈發忘記初衷。

歷任魔君一直都有個目標。

不是修士追求的飛升,而是一統浮光界。讓隰海的冰冷咸冷的海水,淹沒陸地四域。

浮光界有林城子和崑崙這兩座大山阻隔,談何容易?

三百年前,司徒南主動找林城子和崑崙打了一場。

他和林城子打了個平手,卻被崑崙困在一個詭異的陣法里,貼了滿頭符籙。

他猶記得崑崙那副欠揍模樣。

左手拿本破書,右手執桿爛筆,棺材臉上竟然流露出匪夷所思:「你好歹乃渡劫大能,怎連字都不認識?」

「本座不識字,關你個老賊屁事!」

「粗鄙!」

司徒南惱羞成怒,憑藉數不盡的魔器硬生生擊碎崑崙的陣法。又與他打了三天三夜,最後靈氣耗盡,回無念宮消停了好幾年。

此次戰敗乃魔君人生中的奇恥大辱。

以至於往後漫長的歲月里,他每每想起此事,都恨得咬牙挫齒。

司徒南生著悶氣,剛好時盞門外求見。他平復心緒,恢復一貫的冷峻神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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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之此君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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