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失控了
聽了葉錦蘇的話,寧雲斂楞了一秒。
葉錦蘇藉機推開了寧雲斂,重複了一句:「我們倆沒關係。」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寧雲斂臉上的烏雲散去,換上了平日的神情。又略帶謹慎地問了一句:「你不喜歡他?」
這次換葉錦蘇遲疑了。
關於這個問題,葉錦蘇自己也還沒想明白。
落在寧雲斂的眼裡,就變成了否認。
一瞬間,臉上又積滿了烏雲。寧雲斂心裡已經下了斷定,眼神變得危險,心底里有什麼黑暗的慾望撕扯著冒出頭來。
如果說之前聽見那份消息,寧雲斂還是相信她的。如今看見葉錦蘇的沉默,寧雲斂已經徹底看到了事實,她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葉錦蘇看見眼前的人幾乎變了一個人,雙眸眯起迸出濃濃的寒意。
他伸手抓住了葉錦蘇的下巴,「你喜歡他。」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
葉錦蘇也討厭被別人做斷定,下意識地蹙了眉。
但是卻沒否認。
又是沉默,葉錦蘇的沉默在他眼裡就是另類的承認。
寧雲斂的眼底隱隱有怒火噴出,他突然彎腰,幾乎是溫柔地湊到葉錦蘇的耳邊,緩緩開口:「我說了,你要是喜歡別人,我會殺了他」
語氣溫柔,連吐出來的氣息都是柔的,帶著溫度的暖,葉錦蘇卻驀地汗毛豎起。
這個男人的表皮太有欺騙性了,不管他看起來怎樣溫柔,外界傳他怎樣風流,他骨子裡永遠是個嗜血的魔鬼。
就像隱藏在他那雙眼睛底下的那譚深水。
是無淵的黑暗。
她早在第一天就發現了,卻還是被他的表皮所騙了,對他鬆懈了。
葉錦蘇一把抓住寧雲斂的衣襟,一雙眼微眯,「我跟你說了,我和他沒關係。」
寧雲斂盯著葉錦蘇同樣危險的眼,像森林裡兩隻惡獸在角斗,非要斗個頭破血流的下場,誰也不知道誰是最後的贏家。
他緩緩開口,伸手摸了摸葉錦蘇的臉,注視著葉錦蘇,「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他需要一個答案。
一個由她親口說出來的答案。
「沒有。」葉錦蘇斬釘截鐵地開口,沒有絲毫猶豫。
寧雲斂皺了皺眉,放開了手,恢復了平日里那張溫柔的面孔,「我相信你。」
葉錦蘇抬頭盯著寧雲斂,他說他信她,可是她連這句話,都不敢信他。
這個男人太危險。
寧雲斂一把抱住了她,又重複一句,像是在加強葉錦蘇的記憶,「我不會讓你喜歡上別人的,我會殺了他。」
他湊上她的耳邊,嘴唇幾乎擦過她的耳垂,牙尖刮過耳廓,激起葉錦蘇的一陣戰慄,背後冷汗四起。寧雲斂幾乎是威脅著開口:「你記住,我會殺了他。」
葉錦蘇安安靜靜在他的懷裡,不掙扎也不動,像一個傀儡娃娃。她扯了扯嘴角,沒什麼感情地笑了,「寧雲斂,我現在真的挺慶幸我當初沒有答應嫁給你的。」
無比慶幸。
寧雲斂動作一頓,貼在葉錦蘇的耳邊佔有,「你遲早是我的。」
「我不會嫁給你的。」葉錦蘇平靜地開口,看向寧雲斂的眼神冰冷。
寧雲斂討厭這樣的眼神,他來這不是想看見這種眼神的,於是他抬手捂住了葉錦蘇的眼,語氣下沉:「不要逼我向父皇請婚。」
葉錦蘇腦子裡轟地一聲炸開,一把抓住了寧雲斂的手,眼神變成寧雲斂沒見過的銳利和凌冽,像極了十月底的風霜,寸寸割人心喉。
「不要逼我恨你。」
「我不想你恨我。」寧雲斂開口,「所以你也不要逼我。」
氣氛沉默到可怕。
連空氣都逐漸凝結,拉鋸戰在兩個人的中間展開,沒有人肯退讓一步,再進一步卻只會兩敗俱傷。
「我說了,我不喜歡他,所以你最好也不要逼我。」
得了葉錦蘇的話,寧雲斂收回了幾分陰沉,開口:「好,我不逼你。」
濃烈的氣氛得以緩解,葉錦蘇一把放開了寧雲斂,轉身往房裡走去,「天色晚了,寧王殿下還是早點回去吧,不送了。」
進了房,關了門,這才下午。
寧雲斂看著那扇合起來的木門,掌心葉錦蘇的體溫似乎還尚存。下午的天空太陽轟烈,燥熱的氣息幾乎把空氣都凝結,連帶寧雲斂稠雜的思緒在這個院子里停滯。
他失控了。
這種感覺已經十幾年不曾有過了。
他從來將所有的分寸和尺度掌握到恰到好處,寧雲匡說他無情到連感情都要寸寸度量。他笑著的時候不一定是真的開心,發怒的時候也不一定是真的生氣。
他將自己藏得太好。
如今他卻失控了。
房間里,葉錦蘇尋了罐藥酒,用帕子沾了點在手腕上揉著。
那一塊已經腫成了一圈,一個碩大的手指淤青痕迹。如果那時候寧雲斂沒有鬆手,只怕會更嚴重,傷到骨頭也不一定。
四下無聲。
葉錦蘇知道寧雲斂還沒走,她垂下了眼,腦子亂成一團。竟然開始恨起這天連一點能讓人清醒的涼風也不給她了,茶壺裡沒有茶,打水需要去院子里。
她只能失神用帕子捂著手腕,連揉都忘了揉。
小紅急匆匆跑回來,卻只見到寧雲斂一個人站在院子里。一回房間,就看見葉錦蘇手腕上一圈淤青,心疼地直哭出來。
「小姐……」
她想大罵寧王,可是他本人正在院里,她要是開口了,說不定還會激怒他,遷怒到葉錦蘇的頭上。
她只能跑去外面打了一盆涼水回來冷敷著。
葉錦蘇一直靜靜垂著眼眸,沒喊疼也沒說話,任由小紅給她擺弄上藥著。
「小姐……你痛不痛?」小紅憋著眼淚抽泣著,她真是看錯了寧王。
院子里,寧雲斂的睫毛一顫,心口像是被什麼給揪了起來。
四下的寧靜喚回了他的理智,他想敲開那扇門,想再看一眼葉錦蘇,或者看一下她手腕上的傷。
可是他腳下卻半步移動不得,那扇門的距離好像遠的不行。
葉錦蘇收回手,「我累了,先休息了,你出去吧。」
小紅咬著唇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什麼也沒說,退了出去。
一開始是不疼的,手上只有一些悶悶地脹,上了葯,揉開了淤青。手腕上這才開始一陣陣劇烈的痛,半點動不得。
葉錦蘇走到窗邊,正看到寧雲斂站在院子里看她。葉錦蘇手裡拿著窗戶瞬間關上了,快到連寧雲斂的神情都沒看到。
葉錦蘇心裡煩躁不安,他愛在那站著,就站著吧。
良久,日頭西下,已經開始入夜了。
葉錦蘇疼得慌,哪裡休息地好,只是單純地想一個人待會,順便不想見到寧雲斂。
估摸著人也應該走了,葉錦蘇推開了門,吱呀一聲迎接外面一片漆黑的天地。
一聲輕響。
葉錦蘇低頭一看,門口放著一個小瓷罐,被推門的動作撞倒,在地上滾了幾圈,又滾回了葉錦蘇的腳下。
院子里已經沒有寧雲斂的身影了。
葉錦蘇蹲下來,那瓷罐的底下還印著印: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