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鷸蚌相爭

第四十章:鷸蚌相爭

這是事實,葉錦蘇外人所傳揚的一切,都是葉錦蘇從小聰慧自學而來的。

而她的母親,從小到大什麼除了盲目護著自己,完全沒有教過她任何東西。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靜靜坐在窗邊,痴痴望著外面,盼望葉秉洐什麼時候能來她院子里一回。

寧雲斂一怔,他不止一次的懷疑過葉錦蘇,卻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說起來,那日寧府相見,不是寧雲斂第一次見葉錦蘇。早在更早之前,寧雲斂曾在宮宴里見過葉錦蘇一面。那時她還只三歲大小,寧雲斂也才不過七歲。

瞧著她被小自己的妹妹欺負,卻抿著嘴,不哭也不鬧,便插了一手。

那時候見過的人,和這些年聽聞的人,都與眼前這個真實的人相差太多了。他甚至派人查過葉錦蘇,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葉錦蘇垂著眸子開口:「寧王殿下還想知道什麼?」

葉錦蘇表現地太坦蕩,坦蕩到幾乎扒著自己的傷口給他看。她看向寧雲斂的眸子古井無波,彷彿不是在說自己似的,「想知道為了外人傳言知書達理的人為什麼實際上卻枉顧禮教嗎?」

「因為我就是這麼長大的。」

哪有人教她什麼禮教。她沒有,葉錦蘇也沒有。

葉錦蘇的禮教,那是她聰明。

「你知道,八歲那年我為什麼在皇上面前出頭嗎?」葉錦蘇輕聲問,語氣平淡。

復而又自己開口,並不等寧雲斂回答,「那天,謝氏在家裡準備好了人牙子。我本去不了皇宮的,等葉秉洐和謝氏一離開葉府,我就會被賣掉。」

「我是鬧到了內官那,才能被一同帶去皇宮。」

葉錦蘇輕輕笑,「我娘總說,不必鬧,不必鬧。」

「我也就聽了她的話,時時謹記著,不必鬧不必鬧,」葉錦蘇盯著寧雲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開口,像是要把這些話鑿進他的心裡,「可是結果呢?我娘死了,我也快死了。」

言語間,語氣逐漸激烈。葉錦蘇一把抓住寧雲斂的手,葉錦蘇的記憶和她攪成一團,讓她覺得呼吸困難。乳母死的那天,血流如注的畫面又激地她渾身顫抖。

「我處心積慮地,只想在葉府活下來,」葉錦蘇提高音調說,「可是她們呢?她們奪走了我的親人!」

「她們害死了乳母,傷害了小紅,是不是哪一天小紅也會死在她們手裡?」葉錦蘇冷笑著說。

抓著寧雲斂的手用力到指尖發白,寧雲斂抿著嘴沒說話。

葉錦蘇閉了下眼睛,平復了下心情,鬆開了手。她轉過身,去收棋盤上的子,這樣失態的她,還從沒在寧雲斂面前出現過。

她本來就是極善於隱藏感情的人,上輩子將自己的小心脆弱,卑微和寂寞藏的極好,外人只知道楚紅素沒心沒肺,膽大包天。

這輩子她也能將仇恨怨懟,憤怒和激動藏得好,外人只知道葉錦蘇才高八斗,溫文爾雅。

可是剛剛卻在寧雲斂面前失態了。

葉錦蘇一如往常地開口:「寧王殿下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寧雲斂一時沒說話,此時的葉錦蘇渾身疏離的氣息,分明和寧雲斂挨地很近,近到一伸手就能碰到。寧雲斂卻覺得和她隔了一個雲端。

「你下一步準備怎麼做。」寧雲斂坐到葉錦蘇的對面,替她撿起了白子。

葉錦蘇撿棋子的手一頓,意有所指地開口:「當然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話音落,一顆黑子落進棋盆里,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入夜了。

司香住的蕭竹亭里絲竹聲聲,是司香在彈琴,聲聲泣泣。自從司香暈倒之後,便再沒出過這蕭竹亭里。一來是養傷,二來是為了避免和謝氏撞上。

只是每到夜裡就隔三差五彈彈琴。蕭竹亭和葉秉洐的院子隔得最近,甚至站在葉秉洐常待的書房窗口,能看蕭竹亭的迴廊。

司香就總是在那裡彈琴。

可惜總是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久而久之,葉秉洐總歸是有些心癢。又想起那日,司香受了委屈,他又覺得該親口去道一個歉。終於在一個司香光坐著,沒彈琴的夜晚。葉秉洐提腿進了蕭竹亭。

「怎麼不彈了?」葉秉洐在背後輕聲問。

司香似乎是嚇了一下,微微側頭卻沒有轉身,只說:「京城大,風光好。這葉府也是,可是說到底還是想念故鄉的山水。」

司香的聲音好聽,如今緩緩說道,像是黃鶯細細鳴,悅耳極了。

她站起來往屋裡走去,邊走邊開口道:「葉大人,夜深了,您還是回夫人院子里吧。」

話音剛落,屋門便被關上了。

自始至終,她都用背影對著葉秉洐。也根本沒給機會給葉秉洐道歉的機會。

她可能是累了,葉秉洐想著。思考著過幾天再過來代謝氏道個歉,不管怎樣,他是不會娶她為側室的。

司家的女兒也不能為妾,這也太委屈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謝氏給她找個好婆家。

回到了屋裡,身邊的小廝卻不在候著伺候。早趁著夜色,跑去了秋香院。

正在喝葯的謝氏把碗狠狠一砸。

砸了還不解恨,謝氏又手一揮,將桌子上的茶盞一併揮到地上,一併砸了去。

「賤人!」

「賤人!」謝氏咬牙切齒地罵,牙根恨得痒痒,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夜夜彈琴!好一個夜夜彈琴!」

「長的就一副會勾引人的狐媚樣子!」謝氏狠狠抓住桌角,目光陰毒。

「還有那兩個老不死的,」謝氏恨恨地開口,「居然給我從鄉下帶來一個土丫頭!」

報信的小廝眼見情況不對,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一個不注意趕緊溜了出去。

屋裡只剩謝氏和懷玉了。

懷玉上前安撫謝氏:「夫人,你這身子剛好一會,別又氣壞了身子。」

謝氏哪能不氣。

當初信誓旦旦說不會娶她,轉眼就進了她的院子。

「那小廝不是說了,老爺只去了一刻鐘就回來了。說不定老爺只是去看看,夫人注意身子。」懷玉繼續寬慰謝氏,大夫叮囑過了情緒不可過於激動。

說起這個更來氣,謝氏冷笑著開口:「這回是去了一會,要是再有下回呢?」

「下下回?是不是一回一回下來,到時候就直接在她那過夜了?」

「要是等那個賤人再懷了肚子,到時候就算我豁出這條命來攔,也攔不住這個小賤人進葉府了。」

想著,謝氏緊張地抓緊了帕子。

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她必須得做點什麼。

懷玉低下頭,「夫人有何打算?」

謝氏眼神幽幽地,像一雙惡鬼一般地望著前方,突然笑了,「去,晚上把老爺請過來,到時候,我自請去老太太身邊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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