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五章、不太正常
他手上的力道也不減,但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一直看著她,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來。
蘇向晚原先在病中,嗅覺並不靈敏,現在被熱水蒸了一會,呼吸通暢不少,這才隱約聞到了輕微的酒氣。
她湊近了趙容顯幾分,確定那酒氣是從他身上傳出來的,不由得驚訝道:「你喝酒了?」
蘇向晚這才恍然醒過神來。
怪不得聽他方才的聲音就不對,怪不得他反應變得遲鈍,怪不得他現在的目光這麼奇怪……
她倒是不知道趙容顯喝酒了,看樣子他的酒量也不是很好,這會應該處於一個神智不太清醒的狀態。
蘇向晚心下稍安,想著他只是喝醉了,那還好些。
只是她這個樂觀的念頭才初初升起來,手上一重,整個人忽然被一股蠻力拉了過去,蘇向晚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直接就栽到了水桶里去。
水聲從耳邊嘩啦漫過,她這口氣在水裡差點緩不過來,這才感覺自己又被提了起來,而後被人緊緊地抱住了。
蘇向晚一直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整個腦袋都是暈的。
她有些好氣又好笑。
這木桶也不是很大,兩個人都泡在裡面,不至於裝不下,但說是鴛鴦戲水,那還是不能夠的。
再者,她覺得自己這會的模樣也狼狽極了,趙容顯顯然也不太正常,她真是沒能生出半點其他不應該有的心思來。
他似乎是緩過來了,又似乎還沒清醒,聲音有些恍惚:「本王……很難受。」
蘇向晚想著他是喝酒了難受,忍不住就道:「一會再讓人煮碗醒酒茶,喝完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趙容顯卻道:「不會好的。」
他說完,又低聲道:「本王……沒有殺燕天放。」
蘇向晚聽他說的話,覺得他情緒不太對,不由得輕聲道:「我不讓你殺燕天放,是因為他有活著的必要,並且……他也不怕死,有時候要懲罰一個人的罪過,還可以有其他很多的辦法。」
對燕天放這種人,活著受罪比讓他死了更加難受。
真是想讓他死,也絕對不是死在這個時候,他們沒必要因為他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罪魁禍首到底還是趙昌陵。
她說完,又問道:「你是因為這個難受嗎?」
趙容顯沒有應,他不知道有沒有把蘇向晚的話聽進去,自說自話道:「本王沒殺他,只是給他灌了葯,找了很多他從前最喜歡的女人來服侍他……現在……燕天放只要看到女人,只會想吐,哪怕是你……本王這麼對他,你會不會生氣?」
這的確是蘇向晚意料不到的。
燕天放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女人,趙容顯用這種方法對付他,直接捏死了他的七寸,對燕天放來說,是不能再殘忍的懲罰了。
但蘇向晚除了驚訝,也就沒有其他的情緒了。
不是她冷血無情,而是燕天放擄走她這件事,直接後果是會導致她身敗名裂,甚至丟了性命的。
並不是打著喜歡的名義就可以做什麼事都被原諒。
要是她沒能跑掉,沒能及時被找回來,作為一個女子,在這個時代的下場,只會比他更慘。
只是這一點,她對燕天放就仁慈不起來。
燕天放是男人,他起碼還能建功立業,還能當燕北子民心中的英雄。
蘇向晚覺得,趙容顯做得足夠收斂了。
她出聲道:「我不會生氣,真的。」蘇向晚想了想,又道:「但你一直沒來看我,我才覺得生氣。」
趙容顯手上緊了幾分。
他低聲道:「不敢見你。」
「不敢?」
蘇向晚敏銳地覺得,趙容顯的情緒有些不太穩定,因為他的聲音也有些變了:「如果你知道燕天放為了護著你,把所有人都引開了,隻身單打獨鬥,差點沒了性命,你也不會因此對本王生氣嗎?」
他似乎越說越暴躁:「本王一點也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不想讓你對他有半分心軟,如果本王這樣瞞著你,你也不會生氣嗎?」
他很痛苦地低了聲音:「本王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變得這樣狹隘,甚至希望你想起他的時候,只有憎恨就好了。」
蘇向晚被熱氣熏得發暈。
以至於她現在聽趙容顯說這些話,腦子就有點亂。
什麼燕天放為了護著她差點沒了性命的事,她確實一點都不知道。
只能說他或許在最後的時候,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假如她出事,不止他自己遭殃,還要連累燕北,燕天放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或許也有一部分是出於對她的喜歡,更多是為了及時止損。
蘇向晚只是沒有想到趙容顯會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想來這一次,他因為燕天放受了不小的刺激。
刺激到都有些魔怔了。
她就算知道這些事也沒有什麼感覺,只是聽趙容顯說出這些話來,心口就有些沉重。
好不容易等來了大婚,結果不久前還跟他說等他回來的新娘子,忽然就不見了,蘇向晚覺得他應該都要有心理陰影了。
趙容顯跟別人都不一樣,他的過往和經歷把冷靜和理智刻進了他的骨血里。
那時候他哪怕快要瘋了,也能從容不迫地把一切處理妥當,讓一切都沒有後顧之憂,於是壓著壓著,就變成現在這樣,只要一點小小的事都能讓他產生莫大的焦慮。
蘇向晚今天里還在懷疑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是不是劇情的設定需要。
還一度想過……趙容顯是不是因為設定才喜歡她的工具人。
現在她覺得自己糾結於這些有的沒的,真是愚蠢透了。
他對她怎麼樣,她自己難道不清楚嗎?是不是劇情強制的設定,是不是為了喜歡而喜歡,她是最有發言權的。
蘇向晚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讓他好受一些,只是憑著本能,一把掙開他的擁抱,然後捧著他的臉,重重地親了上去。
自己演的電視劇都是這樣的,有時候,行動比言語更有效。
她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很可惜,出師不利。
她親是親著了,卻因為太用力,一下把嘴唇磕破了,硬生生地磕出了血花來,蘇向晚痛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大概是嘗到了鮮血的氣息,趙容顯似乎有些清醒過來,看著她,連動都不會動了。
蘇向晚按了按唇上受傷的位置,不意外地摸到了一處腫起。
趙容顯臉色,唇色,在熱水裡泡久了,早就不紅了,反而有些病態的蒼白,只是唇珠上沾了一點她的血,反倒襯出几絲詭異的美感來。
好半晌,趙容顯才道:「你怎麼……怎麼在這裡?」
蘇向晚擦了擦眼角的淚,含糊著道:「你把我拉進來的啊……」
她想著趙容顯已經恢復了,這會的境地實在是有些尷尬,連忙若無其事地道:「水都冷了,你也別泡太久,快……快些起身吧。」
這麼說完,她壓著後知後覺的窘迫,急忙就要起身。
只是她的裙擺泡了水,實在是太重了,猛不跌這麼一站起來,反倒被反作用力往下拉,蘇向晚陪他泡在木桶里這麼久,腿早就泡麻了,當下整個人又栽下去,直接往趙容顯的懷裡扎去。
好在趙容顯反應也快,一下子就伸手扶住了她。
蘇向晚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腦子裡嗡嗡地,正打算說點什麼打破眼下這種不合時宜的曖昧,就聽趙容顯先出了聲道:「本王真是醉糊塗了,你怎麼可能……會在此處呢……」
老實說,這樣匪夷所思的場面,也是她自己始料不及的。
蘇向晚正想著,又聽他道:「大抵是……太想你了。」
他聲音極低,帶著幾分曖昧的蠱惑。
她卻從他反常的語氣里聽出點什麼來,不由得正起神色來看他。
這麼一看,她才發現趙容顯壓根就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他看著她的目光都是渙散著,蘇向晚甚至懷疑他眼裡的她,是重重疊疊的幾個人影,壓根就沒看清楚。
蘇向晚本能地覺出幾分危險,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整個人就被趙容顯壓到了木桶的邊緣。
牢牢地,嚴實地,完全沒有動彈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