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甘之如飴
蘇向晚看她神神秘秘地,跟著問她:「誰?」
顧婉沉默了一下,又道:「我見著蔣流了。」
大家心裡都是八卦的,聽到他的名字,耳朵也都不自覺豎了起來。
蔣流跟許和珏可是有死仇的。
雖然這件事在許和珏這裡,算是過去了。
但在蔣流那裡,誰知道他遭逢大變,又是怎麼想的。
顧婉又是許和珏的未婚妻。
「他來送禮的,恰好碰上面,還問了我一聲好。」顧婉說完,「感覺……怪怪的。」
以前蔣流的眼睛像長在頭頂上一樣。
見了誰都總是居高臨下的。
顧婉哪怕在他跟前路過,他眼裡也是沒人的。
就感覺,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忽然從天上掉了下來,突然間變卑微了。
她說不出那種感覺來。
也不是懷疑蔣流有惡意,而是想到他跟許和珏之間的事,心裡就不太舒服。
蘇向晚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過剛易折。」
顧婉嘆了口氣,「是啊,人都是會變的。」
她一語雙關,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蔣流。
一伙人沒聊多久,青梅就進來道:「安將軍和安夫人來了,安繼揚,七公主蒙昭也一併到了。」
他們一來,就代表蘇向晚差不多是時候出去了。
屋子裡的人便陸陸續續地散了。
等到梳妝完畢,蘇向晚到了外間,這才發現趙容顯已經回來了,正在堂上跟安家夫婦說著話。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耳尖地聽見了「趙昌陵」三個字。
只是等蘇向晚到堂上的時候,他們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安繼揚見了蘇向晚自很高興。
原本三朝回門,結果她這邊出了小意外,又是不能張揚的意外,是以她嫁進來豫王府之後,還沒有機會回去安府。
他連忙對蘇向晚道:「年後我們就要回西洲了,妹子你沒事就多往安府跑跑,不然我爹沒事做,一天天就找我麻煩。」
安家要走其實是早晚的事。
不過蘇向晚乍然聽見,還是覺得有些突然。
「這麼快。」
過完年就走,也沒剩多少時間了。
安世英便道:「不快了,西洲那邊如今還太平著,但也不能放著太久。」他說完,似乎是有些不舍,又有些欣慰:「你現在又有人照顧,我們自然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蘇向晚對他們感情雖然不深厚,但早就把他們當自己人看待。
這會聽他們要走,多少覺得有些沉重。
虞景便起身道:「好些日子沒見了,陪我去裡屋好好說道去。」
蘇向晚想著她應該是想給安世英和趙容顯談話的空間,便起身跟她去了。
她還不忘叫上了席上跟著一塊來的蒙昭。
「七公主,你也同我們一塊去吧。」
蒙昭原本在看著趙容顯,被虞景這麼一打岔,忙回了神來。
蘇向晚覺得……
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不過卻看不出緣由來。
很快,她們三人就移步到了裡間的小花廳去說話。
話題很家常,多數是在說生活上,身體上的事情。
說到最後,蘇向晚便看向了蒙昭:「你會一塊跟著去西洲嗎?」
大概是有些突然,蒙昭怔了一下,這才道:「還在想。」
其實安家夫婦對她並沒有什麼意見。
如果安繼揚要帶她回去西洲,那就得是名正言順的。
不過虞景總是不好直接跟蒙昭說這些,安繼揚看起來好像也沒有那個意思,便沒正經地提起過。
但蘇向晚來問,卻又是最合適的。
可惜蒙昭自己也還沒做好決定。
等外頭的人進來請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灰暗了。
客人基本都到齊,也已經入席了,就等主人家現身。
蘇向晚等人也從小花廳里出去。
蒙昭走在最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等到再看到趙容顯的時候,蒙昭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這目光直接到連遲鈍的安繼揚也發覺了。
他突然往蒙昭跟前一站,直接把她的目光隔絕了。
反倒是趙容顯,他像毫無所覺一樣出聲道:「宴席要開始了,本王讓人先帶你們入席。」
安家夫婦面色如常地應了。
最後蒙昭是被安繼揚拖走的。
蘇向晚想起蒙昭,微微出神,就聽趙容顯的聲音響了起來:「在想蒙昭?」
她點了點頭道:「她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好像想從趙容顯身上確認什麼一樣。
他跟著出了聲:「總不是覬覦本王。」
蘇向晚聞言就點頭道:「她要是覬覦你還好。」
相對好辦一些。
趙容顯莫名怔了一下。
他還是第一回聽見這種說辭。
大多女子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男人捂得嚴嚴實實的,生怕被別的女人勾了去。
她真是一點都不擔心。
趙容顯有些哭笑不得。
等到了宴上,抬頭看去,只覺得滿滿當當的都是人,蘇向晚之前已經見過不少這樣的大場面了,但作為主人家這還是第一次。
不過除了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多了一些之外,好像跟以前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到此為止,氣氛都還是挺好的。
吃第一道菜的時候,蘇向晚的眼皮忽然就跳了一下。
今天的生日宴很順利。
可就是因為太順利,她又覺得不放心,歷來在這種重要的宴席之上,總是要出點什麼事的。
她這個念頭才想剛浮起來,就見外頭忽然急急忙忙衝進來一個護衛模樣的人。
宴上人的臉色也都跟著變了。
想來這時候出的事,指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那護衛到了堂上,立馬就跪下稟報道:「啟稟王爺,臨王殿下在來宴上的路上遭了刺客。」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蘇向晚原本被這護衛一跑上來,鬧得有些心慌,結果聽見他這麼一說,也愣住了。
這會她下意識地看向了旁邊的趙容顯。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件事跟趙容顯有些關係。
當然,明目張胆地刺殺應該不太可能。
他不會做這種讓趙昌陵抓到他把柄的蠢事。
趙容顯聞言,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
大家也覺得他要是表現出擔心緊張才不正常,一時間竟也覺得沒什麼。
他似乎象徵性地問了一句:「臨王殿下人呢?可有出事?」
那護衛便回話道:「臨王殿下帶了不少的護衛,此刻沒能傷他分毫,只是皇上讓他從宮中帶出來給王爺的賀禮,卻在打鬥之中,教刺客不小心毀壞了。」
這話一出,大家的面色都變得有些怪異。
蘇向晚卻是兀自低頭,思考著這裡頭的深意。
趙容顯又問道:「刺客呢?都抓到了嗎?」
那護衛應道:「沒有,刺客跑了,臨王殿下此下已經召集了不少人手,於城中搜捕刺客。」
其實只說這是一場意外也可以,刺客知曉趙昌陵今日會到豫王府送賀禮,所以在半路埋伏了他,結果沒能傷到趙昌陵,只是不小心毀壞了賀禮。
但要深究起來,也有很多門道。
趙昌陵肯定知道那些刺客不同尋常,說不定根本就不是沖著他的性命而來,真正的目的是為了他從宮中送出來給趙容顯的賀禮。
賀禮在半途毀壞了,皇帝不會猜疑他是自己毀壞的,但肯定會覺得他辦事不力,也會覺得趙昌陵並沒有把他的賀禮放在心上,進而對他不滿。
但蘇向晚覺得,這件事並不是那麼簡單。
趙容顯這會又開了口,他吩咐道:「以臨王殿下能力,應能妥當處理此事,你派人同他說,賀禮之事,本王會代他在皇上面前求情的。」
大家聽著這話,心裡都想著,他不在皇帝面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求情了。
總之……趙昌陵肯定會遭殃,但好在並不是很嚴重。
有些比較敏銳的人,大概也意識到此事只是個開始,但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等那個護衛退下之後,宴席上便又正常繼續下去,大家觥籌交錯,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到生日宴結束的時候,已然是深夜了。
府上一眾人等又開始忙著送客事宜。
蘇向晚送走了安家夫婦,又送走了顧婉等人,這才回房休息。
洗漱完已經很累了,她本來還想等趙容顯回來,再問一問趙昌陵的事,不曾想倒下去就睡著了。
半夜裡迷迷糊糊,她覺得身邊有個人躺了下來,不由得睜開眼看了看。
趙容顯動作已經極盡輕柔了,卻沒想到蘇向晚還是醒了,不由得輕輕抱住了她。
蘇向晚看他回來,心裡安定,也不著急去問,就這麼抱著他又睡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外頭突然來人,皇帝突然召了趙容顯進宮。
他起身更衣的時候,蘇向晚也跟著醒過來。
她這才問他:「皇上召你進宮之事,是不是跟趙昌陵有關?」
趙容顯換好了官服,到床邊來,慢慢出聲道:「他利用燕天放在大婚之夜擄走你的事,本王總要跟他算的,如今也不算太晚。」
如此算是回答了蘇向晚的疑問。
他的神色恬淡,甚至還算得上溫柔,她卻從他眉眼之中看出了一絲無可撼動的果斷。
「刺客……」
「是本王安排的。」趙容顯直接道,「就是可惜了,沒能直接殺了他。」
這一點她跟趙昌陵都想錯了,趙容顯是想殺他的,只是沒能成功而已。
蘇向晚這時候竟然什麼感覺也沒有。
好像男主跟男二宿命般的對決,在意料之中到來了一樣。
不管中間是什麼原因,他們兩個都走上了要置對方於死地的地步。
她起身,忽而鄭重地在趙容顯唇上落了一個吻。
「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成功了也可以,失敗了也可以。
蘇向晚覺得,無論結局是怎麼樣的,她都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