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聲東擊西
夜涼如水。
玉山白天晚上的溫差很大,等到日暮西下,氣溫一下就下降了許多。
山中的夜格外幽深,天也格外澄凈透亮。
燭火的光影在營帳上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影子。
內里的碳爐燒著,倒是十分溫暖。
姜博武掀開帘子,從外頭走回來。
趙昌陵和姜博文就在桌前,兩人正不慌不忙地下著一盤棋。
這盤棋從他方才出去就一直在下了,到現在還沒有見分曉。
見姜博武回來,姜博文頭也不抬,只是問道:「都查探清楚了?」
姜博武在他們旁邊坐下來,出聲道:「查探清楚了,如你所言,豫王妃的營帳的確是重重守衛,包得如同鐵桶一般。」
姜博文聞言,微微笑了笑,忽然又下了一子。
姜博武對下棋也不是全然不懂,不過技術算不上高超,現在棋盤上的局勢也能大概看個清楚。
他都已然很多年沒有跟趙昌陵見面了,但也知道他的棋藝跟姜博文應該是不相上下的,不過今日就這麼看,趙昌陵的棋路比之從前倒是變了許多。
從前他是穩打穩紮,滴水不漏的性子,如今看他下棋,倒是有幾分劍走偏鋒,並且棋棋針鋒,在氣勢上略略勝過姜博文些許。
「那豫王妃的心機頗深,性子又狡猾,莫說是重重守衛,就算沒有,對她下手也是討不了好處的。」姜博文下完棋子,這才慢慢出了聲。
姜博武聞言,便跟著問道:「依你的意思,若不通過豫王妃來掣肘趙容顯,那便是暫且將她放置一邊,不予理會?」
姜博文慢慢道:「自然不是,不過他們想必都以為我們會從豫王妃身上下手,又做好了萬分的防備,若我們什麼都不做,他們豈非很失望?」
趙昌陵這會看著棋盤,忽地就笑了:「聲東擊西?」
姜博文摸了摸手中的棋子,自若微笑道:「臨王殿下覺得如何?」
燭影搖曳,姜博武的身姿在營帳上拉得很長。
不過一會,他就走了出去。
踏著夜色,有兵士慢慢巡邏勘察著。
山上猛獸眾多,圍場已然設好,就等到明日的狩獵到來。
而圍場的邊上,時不時就會有兵士勘察,確保萬無一失。
堅實又高大的圍欄另一邊,暗光涌動,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危險。
三個兵士拿著火把慢慢巡查著,不知道怎麼的,竟生出了几絲毛骨悚然的感覺。
行至某處,其中一個兵士眼前一閃,忽地就頓下了腳步。
他揉了揉眼睛,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還道是自己眼花了的時候,前面的另外一個人忽然高聲道:「你們快來看。」
他這一喚,另外兩人也趕忙跑了過去。
就著火把的光芒一看,三人的面色即刻就變了。
此處的圍欄,竟然缺了一道口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壞的,而這個口子,顯然並不小。
「快去稟報殿下。」其中一人道。
另外一個人趕忙應道:「好,我這就去,你們先想個法子把這口子堵上,若是這圍場里有什麼東西跑出來,那可了不得。」
事實上不用他說,另外兩人也已經開始動手了。
這個兵士趕忙離開,準備把此事稟報給趙穎和知曉。
他才走不久,另外兩個兵士正琢磨著修補缺口的當,忽覺背脊有些發寒,不由得面面相覷。
兩人定了定神,不約而同地回頭過來,驀地就瞪大了眼睛。
圍場邊上,驀地響起了慘烈的尖叫聲,驚動了林間不少休憩著的飛鳥。
趙穎和聽了來人的稟報,點齊了人馬,帶了不少的火把,很快就趕到了圍場邊上。
缺口還在,但另外兩個兵士已然不見了人影。
血腥味的氣息十分濃厚,彷彿還能聞到鮮血的溫熱,趙穎和眉頭一蹙,趕忙就道:「立刻回去調派人手,將營帳之處守住,以防有猛獸從圍場里跑了過去。」
他一聲令下,很快就有一列士兵領命去做了。
另一頭手下的兵士似乎發現了什麼,這會對著趙穎和就道:「八皇子,有發現。」
趙穎和跟著走了過去,這麼一看,臉色也變了。
地上有些人的殘肢,破碎不堪,已然連本來的樣子也沒有了,像是被什麼東西撕扯啃咬過。
底下的人忙道:「殿下,怕是真的有猛獸跑了出來。」
這可真是再糟糕不過的事了。
趙穎和想著,趕忙又上前去看了看那缺口。
雖然也有些啃咬過的痕迹,但圍欄十分堅固,若是沒有人為地破壞,是不可能壞成眼下這個模樣的。
他微微出神,忽聽得一聲異響,忙回過頭去。
暗夜裡,似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閃了過去。
趙穎和想了也不想,吩咐底下的人趕緊修復圍欄,很快就追了上去。
那道影子飄忽,看來武功並不弱,趙穎和追著他上去,卻發現一直被吊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每逢他覺得自己要追上那道影子的時候,距離便又很快被拉開了去。
追了一小段路之後,那道影子忽地一閃,一下子又不見了。
趙穎和腳步一頓,抬頭一看,什麼也望不清楚。
月光淺淡,只能依稀分辨出這是一個山洞的邊上。
山洞裡頭,似乎有些奇異的聲響,他本能地覺得危險,不由得微微退了一步。
腳上踩到了枯枝,發出「嘎吱」一聲脆響,他心上一跳,再抬頭看去,就發現山洞裡傳出來的幽幽綠光。
——他這是到野獸窩了!
蘇向晚這邊營帳里依舊熱鬧,正說著話的時候,無端打了個噴嚏。
她眼皮一跳,下一秒就聽見營帳外頭傳來了人聲。
好像有人來了。
青梅出去了一趟,回來對蘇向晚道:「那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是來為皇後娘娘傳話的。」
那女官的來意也很直接,青梅又道:「說是皇後娘娘請王妃過去說話。」
本來蘇向晚跟皇后就不是什麼私下會聊天的交情,這會請她過去,顯然是另有所圖。
蘇向晚想著,笑了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青梅想著這准沒有好事。
這會偏偏趙容顯也不在,皇后挑著這時候,總覺得有些詭異。
她便對蘇向晚道:「王妃若是不想去,大可稱病推辭。」
今日不少的貴女都喊了大夫,都是累病了的。
蘇向晚今日本來就沒怎麼出去,若是借病不去,倒也合情合理。
蘇向晚倒沒有推辭,只是讓那女官在外頭稍等,自己要更衣打扮一下。
皇后請她過去,固然是不安好心,但她知道自己不是主角,是以也不怎麼擔心。
今晚的重頭戲本來就不是她。
蘇向晚收拾了一下,梳了梳頭,這才道:「戲台搭好了,請我去看呢。」
她最喜歡看戲了。
說完這話,她帶著青梅就出了營帳。
那女官等了有一會了,這會面色不變,依然是恭恭敬敬的。
她對蘇向晚道:「豫王妃請。」
蘇向晚便跟在她後頭,往皇后所在的營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