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承諾
蔣妹擦了擦哭成粉桃的兩隻眼睛,重重的點了兩下頭。轉身哭著跑出了柳圓圓的房間。
蔣三哥伸出手試著將柳圓圓的眉頭舒展開,捋了半天卻也還是皺緊了的樣子。蔣三哥在心中自責,若是今天自己沒有去田裡收芝麻,柳圓圓就不會被不明來路的人傷了臉。若是自己早些回來,說不定那人也還來不及下手。兩行清淚從蔣三哥的眼角安靜的滑落滴在了柳圓圓的手背。
似乎是感受到蔣三哥的淚水,柳圓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圓圓,你醒了。」看見柳圓圓醒來了,蔣三哥連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三哥,我這是睡了多久。」柳圓圓摸了摸自己頭上纏著的層層繃帶,回憶起昏迷之前自己臉部受了重傷,現在想想,應該是硫酸之類的腐蝕性液體。
「圓圓你先躺下,大夫說你需要靜養。」蔣三哥輕托著柳圓圓的後背,讓柳圓圓躺倒在床榻上。
「三哥,我這臉,怕是以後見不得人了,以後這麵館,就要靠你和蔣妹操持了。」柳圓圓平靜的說道。
「圓圓不要胡思亂想,大夫說了你的臉過幾日就能好。」蔣三哥看著柳圓圓平淡的態度更覺得五臟六腑都像被攪起來一般難受和心疼。
「三哥不要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臉,我比誰都清楚。」在醫院時候見多了被硫酸毀了容的姑娘,勉強撿回一條命,臉卻也像人間惡鬼一樣駭人,就算做了多次植皮手術,也是能嚇哭小孩子的模樣。
「圓圓,你的臉若是好不了了,這一輩子,都由我來照顧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由我來給你做。千山萬水,只要圓圓想去,我也帶你去。」蔣三哥握緊了柳圓圓的手,急切的向柳圓圓承諾。
「我這般模樣,還是不要嚇著三哥了。」selina燒傷時未婚夫也是在媒體面前說要一生一世照顧她,過了幾年不也還是離了婚,這中間的因由,容不得細想。一時的義氣承諾容易,可是積年累月對著一個駭人的怪物,誰還能守住初心不變呢。
「不管圓圓何模樣,在我蔣三心裡都是瑤池仙子一般,只要圓圓你肯,只要我蔣三還在一日,就定然會守著圓圓,不讓圓圓再收一分委屈。」蔣三哥拉住柳圓圓的手,把壓抑許久的情感一股腦釋放了出來。
「我覺得乏了,蔣三哥也回房休息吧。」柳圓圓抽回了被蔣三哥握住的手,把身子側了過來面對著牆壁下了逐客令。
「那圓圓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看你。」蔣三哥知道是柳圓圓現在心煩不想見人,也不再多言,一步一望的走出了柳圓圓的房間為她關上了房門。
柳圓圓聽見蔣三哥關門的聲音,終於按耐不住心中巨大的悲愴,用棉被捂住頭面在被子里盡情的哭泣。正是青春年少的妙齡少女,誰能接受自己一輩子都要頂著滿臉疤痕度日呢。就算柳圓圓在醫院工作見多了這種事情,可是真正輪到自己身上,還是被滿心的絕望所吞噬。在現代和古代,自己都還沒走完過人生的四季,沒有結婚沒有生子還沒看遍人間百態,像春花還沒怒放就戛然而止的凋謝了。除了被子下刻意壓低聲音的嚎哭,還能有什麼呢。
柳圓圓在蔣妹和蔣三哥的照料下,身體很快恢復了健康,只是變得沉默少言,偶爾蔣妹費勁心思的想要逗柳圓圓一笑,柳圓圓也只是木訥的敷衍扯了扯嘴角,像是提線木偶一般。
整天時間也大半是坐在院子里紅玉果的木架下發獃。蔣三看在眼裡苦在心裡,卻也知道言語的安慰過於蒼白,根本給不了柳圓圓實質性的幫助。
終於到了打開繃帶的日子,蔣三哥和蔣妹把柳圓圓攙扶著坐在了紅玉藤下的椅子上,蔣三哥伸手解開了纏繞在柳圓圓臉上多日的繃帶,隨著蔣三哥手上的動作,繃帶一圈圈的鬆開,柳圓圓多日未見陽光的臉龐也逐漸顯露在蔣三哥和蔣妹面前。
空氣突然安靜的彷彿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蔣妹看著柳圓圓忽的捂住嘴哭了出來。蔣三哥連忙把蔣妹拉到一邊示意她把眼淚壓抑回去。
柳圓圓看著他們兩人的表現,心中已知了一二,凄然一笑對蔣妹說:「蔣妹可否幫我拿面鏡子過來。」「圓圓姐,我,我。」蔣妹強忍著眼裡的熱淚,哽咽著說不出話。
「我去拿。」蔣三哥低聲說道,大步流星的去了內屋取了一面鏡子出來。蔣三哥心知柳圓圓早晚會知道自己的傷勢,早些知道,便能早點接受這殘酷的現實,也能早些振作起來。
柳圓圓對著銅鏡看著鏡中陌生的臉。原本白凈的臉上現在布滿了黑色的結痂,凹凸不平看起來十分噁心恐怖,伸手摸了摸這結痂,手上的觸感也是坑坑窪窪讓人毛骨悚然。
蔣三哥見柳圓圓半晌都沒有說話,從柳圓圓手上拿走銅鏡遞給了蔣妹。蹲坐在柳圓圓身旁輕聲問道,「圓圓可是累了?」
「只是想到以後再不能去華清街上逛上一逛,有些恍了神。」柳圓圓側過頭,蔣三哥看不見柳圓圓臉上的表情。
「圓圓放心,只要圓圓想,什麼時候我都帶你去。」蔣三哥看見柳圓圓這般模樣,心疼不已,恨不能代替柳圓圓承受著切膚之痛。
「還是算了吧,要是我上了街,怕是街上的店鋪都要嚇的關了門窗。」柳圓圓故作輕鬆的用玩笑的語氣說道。
蔣三哥不忍心再看柳圓圓這樣強顏歡笑,把柳圓圓送回了房間,和蔣妹囑咐了幾句就自行出了門。
原來蔣三哥來了華清街上最大的綢緞鋪。一進門蔣三哥就對著老闆說:「老闆,請給我拿來你們店裡最好的面料。」
「客官你買這布料不知是想作何用啊。」老闆聽這話心道是來了大主顧,連忙滿臉堆笑的前來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