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風要走，雲怎能留（87）
她惦起腳尖，滿臉笑容的向他揮手，像是等待已久的樣子。
但她的身邊卻沒有任何的行李。
虞年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只是被驚喜和激動沖昏了頭腦，他衝過去抱住了身形嬌小的女人。
還沒來得及講話，笑容就瞬間僵硬了，虞年的臉色也開始發白。
他慢動作的低下頭，宋卿手裡還握著刀的把手，刀尖已經插了一半進去。
見他低下頭看，宋卿插得更深了，頓時鮮血直冒，但是他穿的是一身黑，血跡並沒有太明顯，只是從衣角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一滴一滴的。
他微微的喘著氣，血越流越多，汗水從下巴處滑落，那絞痛傷口讓他喘不過氣。
宋卿把整把刀都捅了進去，另一隻乾淨的手溫柔的為青年擦著額頭上的汗，唇邊勾起溫柔甜膩的弧度，「很痛吧，你個傻瓜，你還活著好好的，我怎麼可能會走呢？」
虞年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他的眼神並沒有怨恨和痛苦，而是平靜，平靜的像一灘死水。
他在笑，一張濃艷如棠棣的容顏，笑的像海棠盛放，濃艷清麗。
他華麗奢糜聲音還帶著笑意，「那現在我快要死了，你是不是要離開了？」
宋卿完完全全愣住了，皺著眉疑惑的看著青年。
他現在難道不該絕望怨恨嗎？可是為什麼要笑呢？流了那麼多血，這個人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呢？！
身子被人推了一下，宋卿就這麼雙眼空洞的看著他，腦中那跟漸漸清明的弦頓時被掐斷，她呼吸微微一窒，心口成的像是負荷超載了太多，悶悶的有一絲隱痛。
「宋卿……」
「你還傻站在這裡做什麼？……走啊！」
青年靠在冰冷的牆上，一隻手捂在傷口上，鮮血卻爭先恐後的從他指縫中流出，他渾身都在顫抖。
宋卿的腳彷彿已經釘在了地上，完全挪不動半分，喃喃自語，「為什麼？……」
虞年纖長濃密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像是在流淚一般，但是等宋卿仔細看的時候又沒有淚水。
「做錯了事情，就得受到懲罰……我對我六年前做的錯事道歉，給你一句晚來的道歉，也為我父親做的不對的地方而道歉。」
「對不起。」
女人的眼裡布滿血絲，心好像被刀絞了一般，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撕心裂肺的大吼「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為什麼要去這樣子？你為什麼要說這些沒有用的話呢？為什麼你要這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你是存心讓我難過是不是？！」
「我不會原諒你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你這個苦肉計對我沒有用！」
青年搖著頭，那雙眼裡的光就夜幕中耀眼的星辰，現在彷彿就開始墜落了。
「你不要難過，不原諒我的話……那就算了，離開這裡吧……然後重新生活，我想這也是你哥哥想看到的。」
宋卿感覺那些情緒編織成一張網，她在裡面掙扎，而那網卻越來越緊，直達心臟，一陣隱隱作痛之後，方才罷休。
她的鼻尖酸酸的，眼淚奪眶而出，流進嘴角鑽進了口中，鹹鹹的，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由淚水瘋狂奔涌。
「你沒有資格提我的哥哥！」宋卿完全沒有以往溫和動人的形象，神色扭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所有的理智崩潰了，她轉身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
虞年艱難的走過去把洗手間的門給反鎖了。
再也支撐不住，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整個衛生間都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虞年躺在冰冷的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就在意識慢慢模糊的時候，手機鈴聲想起來了。
虞年用滿是鮮血的手掏出手機，當看到備註的時候，露出淺淺的笑容。
按下了接聽。
「虞年，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飯菜已經做好了，你再晚點到菜都涼了。」少年清越溫軟的聲線在空蕩蕩的洗手間響起。
青年拿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臉色開始發青，眉眼間卻染上了笑意，「你先吃吧……我可能得晚點回來了。」
少年原本輕快的聲音低弱了下來，一聽就是不開心了，「說好的中午會回來的……騙子。」
虞年感覺眼前的場景開始慢慢的變得模糊，嗓音沙啞，「你……今天做了什麼菜啊？」
少年的語氣又開始輕快了起來，「我做的小雞燉蘑菇，還熬了白骨湯，還有紅燒魚，還有今天我特意沒有做素菜，你竟然錯過了這麼難得的機會，以後可沒有這個福利了……虞年？虞年？你還在聽嗎？」
電話裡頭長久的沉默讓玉沐亦湧出莫名其妙的心慌，心彷彿剛才微微的刺痛了一下，讓他開始焦躁驚慌了起來。
「虞年？虞年！……有沒有在聽我講話？虞年……」
青年的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無力的垂了下來，手機也滑落到了地上，那雙彷彿含著星辰的眼睛也永遠的閉了起來。
宋卿在檢票的時候，突然轉身離開了，無視旁邊的人莫名其妙的目光，她狂奔到洗手間，她跑的太快了，中途還摔了一跤。
整顆心都在撲通撲通的跳，跳的特別特別快，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用力的捶打著門，她站在門口大叫，「虞年！開門！虞年，虞年，我原諒你了，我真的原諒你，你起來開開門吶！我送你去醫院，虞年！開門……」
手的指節開始破皮，流血，但她卻完全沒有心情在意，依舊用手砸著門，只盼著裡面的人把門打開。
晶瑩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滾下臉頰，她絕望的情緒就像掉進了沒底的深潭一樣，萬念俱焚。
聲音嘶啞難聽，「我求求你……你開開門好不好？」
路過洗手間的人都對那個女人指指點點的，但也有人匆匆一瞥。
直到鮮血從門縫裡流的出來，宋卿才彷彿失了聲一樣，安靜了下來。
血肉模糊的手也頹廢垂了下來，她捂住的嘴巴，失聲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