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份
魏梓然命小廝在街上敲鑼打鼓的宣揚自己被葉清染所救之事,以此向葉清染表明心意,他是真心報恩,絕非說說而已。
見衛城回來,魏梓然揚起嘴角,臉上的笑是少年方有的張揚奪目,「衛將軍回來了!」
衛城嘴角抽抽,懂規矩有禮數的魏梓然就像三月的雪一般不合時宜。
魏梓然收回視線,笑著對葉清染道:「我這人最信緣分,你看咱們名字里「染」與「然」多像,一聽便像兄弟。」
眾人:「……」
還有比這更牽強的嗎?
見葉清染神色淡淡,魏梓然也不惱,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繼而道:「我送來的那些東西都是給大哥拿著玩的,可報不了救命之恩,大哥儘管收著便是,不喜歡就送人。」
他的視線漫不經心的掃了孫氏與衛錦珠一眼,語氣隨意慵懶,「小弟別的能耐沒有,就是靠山夠硬,日後若誰不長眼欺負了大哥,小弟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說完,魏梓然也不再糾纏,帶著小廝請辭離開,途中還知道與衛城拱手一禮,驚得衛城心跳都快了兩下。
魔頭不可怕,不按套路出牌的磨頭才嚇人。
離開衛府時,小廝不解道:「公子,其實這件事您交給小的就行,沒必要親自跑這一趟。」
魏梓然駐足掃了一眼富貴院的方向,臉上笑意皆無,「這一趟必須我親自來。」
將軍府的事情他都聽說了,衛城的那位孫夫人霸道潑辣,大哥雖會扎人,但那小身子骨怕是還沒扎到人家就被欺負了。
他不給她撐腰,她如何在這高門大宅中生存下去?
想到此處,魏梓然得意一笑,相信自此之後,大哥一定會對她改觀的!
葉清染一回到芷蘭院,便撐案撫額,只覺身心疲憊。
錦繡奉上一杯溫茶,憂慮道:「魏公子此番一來,小姐便是想低調都難了。」
葉清染接過茶盞,輕抿了一口,語氣淡若杯中輕盈的茶香,「高調一些倒也無妨,我們所行之事本就無法低調。
只是,我倒未曾想過會以這般方式「人盡皆知」……」
早知他這般麻煩,那日便不會只簡單刺他兩針這般簡單了。
葉清染擱下茶盞,手指輕輕叩擊桌面,垂眸之間,流光轉瞬而過,快得讓人看不清眸中思緒。
「是福是禍,且行且看吧。」
……
入夜,衛城與林氏皆無睡意。
「婉婉,你說清染這些年是如何熬過來的?她一個女孩子,七歲時便開始顛沛流離……」
每每想到此處,他心裡就刀絞一般的難受。
林氏輕輕握住他的手,並未開口勸慰,而是耐心的聽他講下去。
「當年阿琛被人構陷,我未能及時趕回,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一想到當年之事,他便追悔莫及。
「將軍,安家一案牽連甚廣,就連陛下都無法改變,您又如何能憑一己之力扭轉局勢?」林氏心疼衛城,不願看他再自責下去。
衛城猛然坐起,「可安首輔與阿琛他們何其冤枉!他們的品性世人皆知,他們如何會做通敵叛國之事!」
秋琛是安首輔的得意弟子,才學過人,品性高潔,年紀輕輕便已是翰林大學士,亦是公認的下一任內閣首輔。
可他竟被發現曾與幽國將領私通書信,泄露梁國軍機,便是幽國國破,仍與其舊部有所往來。
待弘武帝派人去秋府緝拿秋琛時,他已自盡府中,妻女下落不明。
送走妻女,畏罪自盡,罪行昭然若揭。
「先不說阿琛品性如何,他本有大好前程,為何放著好好的內閣首輔不要,去謀已覆之國的榮華,只要不是蠢人,便絕不會如此行事。
至於畏罪自盡,我更是半字不信,分明是有人殺人滅口!」衛城眸底泛紅,身子隱隱顫抖起來。
衛城雖是武將,卻與秋琛一見如故,引為知己,甚至可以託付生死。
秋琛出事時,衛城正在前線領兵,待得到消息時故人已去。
「將軍。」林氏輕輕環住衛城,柔聲勸道:「自責無益,將軍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此番能尋回清兒已是萬幸,我們照拂好清兒,便可慰藉秋大哥的在天之靈。」
衛城拍了拍林氏的手,輕輕應了一聲,「嗯。」
他平復情緒,攬著林氏的肩膀道:「義女的身份雖委屈了清兒,但為了護她也只能如此了。
魏梓然這一鬧騰倒也有些好處,至少可以洗去清兒外室女之名。
我沒有能力為阿琛洗脫冤屈,但至少要讓阿琛的女兒一世無憂……」
太子府。
一封封蠟信箋呈送至蘇御案前,蘇御接過,燭光為那雙如玉的手鍍上了一層暖色,消減了冷清。
展開信箋,涼薄的唇線輕輕抿起,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將信箋送至跳躍的燭火旁,橘色的火光舔舐著薄紙,燃起的光芒凝結在他的指尖之上,卻映不進墨色眸中,「秋念清……秋琛之女嗎?」
他略一勾唇,聲音縹緲,「臨安棋局倒是越發熱鬧了,只不知她是那執子之人,還是那盤上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