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應允
自從蘇岑歸回臨安,他便一直是蘇懷誠幾人費盡心思也要拉攏的對象,只當是他們如何也想不到,這個人反是最近讓他們最為窩火之人。
胡繼達冷笑,莫明道:「睿王殿下此言可是認真的?」
蘇岑側目反目,「你看本王哪裡不認真?」
語落,蘇岑望著弘武帝回道:「方才臣瞧得清楚,胡小姐在瞄箭之時,先行偏轉了箭矢,瞄準了清嘉鄉君的臉。」
蘇岑此言一出,周遭頓時傳來窸窣的議論聲。
胡繼達緊捏雙拳,眸色陰冷,而蘇岑的話卻尚未說完,「但清嘉鄉君在射箭之時瞄中的確是胡小姐頭上的步搖,如果胡小姐不躲,便不會被箭矢划傷臉。」
胡繼達咬牙擠出一抹冷笑,「睿王爺此言怕是有失偏頗,您怎知清嘉鄉君射出的那支箭便不會傷到明珠的臉?」
蘇岑面無表情的偏頭看了胡繼達一眼,聲音清淡如水,「就憑胡公子在光屁股玩泥巴時,本王已經隨皇伯父上了戰場。」
蘇岑今年已及弱冠,本就比胡繼達幾人年長几歲,而他又自小便隨弘武帝在戰場奔襲,此言倒也不算誇張,只他這比喻未免有失妥當。
魏梓然向來不屑偷笑,遇到好笑的事必要笑得人盡皆知。
「哈哈哈哈,睿王叔說的對!
胡繼達,你可以質疑自己的人品,但不能質疑我睿王叔的箭術。
畢竟我睿王叔射的箭比你撒尿活的泥都多,睿王叔如何說,你如何聽便是!」
蘇岑掃了魏梓然一眼,蹙蹙眉心,頗為嫌棄的「嘖」了一聲,「粗鄙!」
魏梓然:「……」
睿王叔怎麼不分裡外呢,咋還調轉槍頭了?
況且,要說粗鄙也是他先提光屁股的啊!
弘武帝清了清嗓,沉著臉冷冷道:「誰再說粗鄙之言,朕便要將人打出去了!」
平日說也就算了,還有一眾女孩子在,本來討媳婦兒就費勁,也不怕打一輩子光棍!
而且……弘武帝沖著蘇岑使了一個眼色。
說話就說話,怎麼還不放開人家姑娘的手?
林右相的女兒已有婚約,人家未婚夫還在下面坐著呢,臉色沉的都快猶如墨汁了,這個阿岑忘性夠大的。
林璇一時也疏忽了,注意全然落在葉清染身上,待蘇岑回過話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還被他拉著手腕,忙掙脫離開,瞪著美目低聲質問道:「王爺方才為何不放手?」
蘇岑挑了一下眉,垂眸反問道:「這不是放開了?」
在林璇不解的注視下,緩緩道:「本王並未禁錮你,你若想抽出手,一早便可離開。
本王以為是你不願,便未忍心提醒。」
林璇:「……」
無人知曉林璇心中有萬馬奔騰,宋祁只看到林璇怒目而嗔,蘇岑則垂首低聲說著什麼。
男子玄衣如墨,冷俊華貴,少女碧衣如竹,清冷矜貴,竟甚是般配養眼。
林途望著亦有此感,世人都說他阿姐與宋大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但他總覺得他們兩人在一起時似乎少了些什麼,如今見睿王與阿姐在一起他才終是想到了。
阿姐與宋大哥的確都相相貌過人,才華橫溢,但他們之間少了一種「生氣」,看似完美,但如畫中人一般,再如何美好也是假的。
兩人或許可相敬如賓,但恩愛難有。
他莫明有些心虛,悄悄偏頭去看宋祁,不禁暗嘆宋祁真是好教養。
那酒盞就快被他捏碎了,面容上還能保持著溫文從容,真是厲害。
蘇岑在大梁臣民心中不僅是王爺,更是大梁戰神,他之所言自然無人質疑。
弘武帝心中暗笑,但當眾也只能道:「睿王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此事的確不能怨怪清嘉鄉君,更何況比試是你妹妹提出的,願賭,便要服輸。
你妹妹臉上的傷朕自會讓御醫去看診,所需要的藥草朕會命內務府擇最好的,你放心便是。」
「那銀子呢?還有胡府的宅院呢?」
弘武帝掃了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魏梓然,心想就你記性好,這件事他也不會忘好不好。
「賭注是你妹妹應下的,你們胡府可同意兌現?」語落,弘武帝又嫌棄的掃了魏梓然一眼。
魏梓然心領神會,暗嘆還是陛下高明,無一句逼迫,便將胡繼達架了上去。
胡繼達但凡還要些顏面,就得應下,否則日後還如何在臨安混下去了。
胡繼達咬了咬牙,拱手道:「臣等自會遵守承諾,只三十萬兩不是少數,還請清嘉鄉君稍候兩日。」
葉清染點了點頭,轉眸又道:「此事不急,我相信胡公子不會反悔的,至於胡府一事……」
葉清染彎唇笑了笑,「此事不過玩笑而已,我怎能收貴府祖宅。」
弘武帝有些詫然,沒想到方才還不肯退讓的葉清染竟忽然變了心意。
葉清染望了蘇御一眼,勾唇與弘武帝道:「陛下,胡府乃其祖宅臣女無私占之理。
但既是賭局,自也應遵守其規,否則傳出去對胡府的名譽也不甚好。」
弘武帝笑笑,他便知這丫頭可沒那般好心,「那你想如何,說來聽聽。」
葉清染斂眸,啟唇緩緩道:「聽聞胡將軍名下還有一處宅邸,其規制可與胡府相較,而且還是一處空宅,給了臣女也不算浪費。」
胡繼達雙眸驟凝,冷冷望向葉清染,弘武帝的眸色也沉了些許,變得深不可測,眯眸問道:「你說的是哪處宅院?」
葉清染抬起眸子,一字一頓道:「安家,祖宅。」
葉清染此言一出,原本還在交頭接耳的眾人紛紛停下了議論聲,禁聲不語。
有些人目光不明的看向蘇御,有些人則乾脆垂下眸子,仿若未聞。
仿若葉清染口中的「安家」是一個禁忌,就連聽到都是罪過。
蘇御微微一怔,轉而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嘴角輕輕揚起,即便有長睫遮掩,眸中的溫柔也已泛濫溢出。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胡繼達冷眸望著葉清染,又用餘光掃了一眼蘇御,心中驀然浮起一個念頭。
「自然知曉。」
相較於神色各異的眾人,葉清染神色淡然,未覺如何,只道:「安家曾為百年世家,其府邸想必自與胡府不相上下。
我雖退了一步,不與胡公子索要胡府祖宅,但胡府總也要拿出一個相當的宅院給我,不是嗎?」
見胡繼達面色沉冷,葉清染倏然輕笑,莞爾道:「胡公子該不會以為我說放棄貴府,這個賭注也便不作數了吧?
這可是我以性命贏來的東西,怎能如此隨意便捨棄呢?」
「清嘉鄉君,胡公子已經答應給你三十萬兩,胡小姐也因你損傷了容貌。
得饒人處且饒人,鄉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葉清染笑出聲來,聞聲望去,想看看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蓮在這裡茶言茶語。
「原是趙小姐,怪不得……」葉清染搖搖頭,未再說下去,但言語中的譏諷顯而易見。
趙菁面色一紅,倒是寧願葉清染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她與葉清染早有積怨,怎甘心看她風光。
「清嘉鄉君,大家都在臨安,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將事情做絕呢?
多個朋友多條路,也顯得鄉君大度不是?」
葉清染笑笑道:「趙小姐覺得胡小姐會與我做朋友?」
趙菁被問得喉嚨一哽。
葉清染復又道:「趙小姐如此識大體,方才胡小姐對我苦苦相逼時,怎不見趙小姐說上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
難道說,趙小姐的大體是分人的?」
趙菁咬了咬嘴唇,還欲開口,葉清染又道:「況且名聲這種虛無的東西對我來說遠不如真金白銀,趙小姐若不忍心胡府如此,不如替胡公子陪一個宅院給我?」
「你……你為醫者秉性救死扶傷,便該心存善念,做人怎就不能溫良一些?」
平時與胡家交好的公子小姐此時也紛紛附和,良言相勸,一副皆是為了葉清染著想的模樣。
葉清染靜靜的聽著,直至他們無話可說,她才溫婉一笑,如雲似水般柔和寧靜。
她笑意忽斂,風捲殘雲,水凝成冰,鳳眸中的流出的冷意讓人感受到了無形的壓迫。
「未經他人事,莫勸他人善。」
輕飄飄的一句話令眾人不禁面頰發燙,紛紛垂首,弘武帝則一拍桌案,朗聲道:「好!好一句未經他人事,莫勸他人善!
你的要求,朕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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