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在劫難逃
辰時過半,時間尚早。白天的千稀樓清幽寧靜,與夜晚的喧嘩舔噪判若兩地,這時候來的,大多是文人墨客,陪伴的姑娘均能吟風弄月,附庸風雅。客人飲酒作詩,姑娘撫琴伴奏,顯然一處高雅的風月場所。
笑紅塵快速的轉了一圈,很快找到黑市交易地的場地。那是一幢位於主樓後面,一院之隔的兩層木樓,樓內的面積僅為主樓的一半。一樓為拍賣場,主台設在中間,上方躍層中空,四面設有客座;二樓為雅間,透過窗戶均可看到主台上的拍賣情況。
忽然聽到十尺外有腳步聲正朝拍賣樓行來,他趕緊躲進二樓的一間雅間。
進入雅間,他才發現正對拍賣台的窗戶設計別有洞天,剛才他在樓下往上看,只看到窗戶,卻看不清裡面的景物,原來,窗上裝了一層暗紗,外白內黑,把房內的人和物掩蓋得點滴不漏,似是專為特殊的客人準備。
「她奶奶的,老子活了這麼多年,這次真是活見鬼了。一夜之間,那些姑娘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人間蒸發了似了。」黑衣大漢怒氣衝天的嚷道。
「艾喲,蔡老闆,你這玩笑可開得真夠大呀,昨晚我一收到你的消息,就立刻廣發拜貼,就連麒麟山莊的少主都回貼說今天準時來,現在你竟然對我說要取消,要我如何向那些大人物交待啊。」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看似四十歲左右,五官姣好,上天好像比較厚待她,細滑的臉蛋上除了眼角的一、兩條細紋外,幾乎不見歲月的痕迹。
「月主薄,我們合作了那麼多次,我哪次有失信過?看在我們有錢一起賺的份上,你幫我這一次,下次有好貨色,我雙倍還你。她奶奶的,不知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竟然敢在老子頭上興風作浪,若是被我逮到,一定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喚作月主薄的女人眼珠一轉,立刻笑眉逐開,「蔡老闆,辦法不是沒有,可你得押點東西在我手上,好讓我心裡有個底啊。」
蔡老闆見事情有轉機,立刻湊上去:「說吧,你想我怎麼做?」
明知這次合作對他來說只賠不賺,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誰都知道,商青國的國都別的沒有,有財有勢的人一大堆,他還想在這黃金地帶混跡,當然不能得罪那些人。
「目前,我手裡還有四個伢子沒調教好,樣貌上等,可以先借給你。至於另外五人嘛,據我所知,春風樓的老鴇手上有兩個伢子還沒用,萬花樓可以借到三個。到時,你雙倍還我就行,必須是上好貨色,否則我不好向她們交待。」
「那沒問題,我一定還你雙倍上好的貨色。」蔡老闆忐忑不安的心才稍微放下。
月主薄見他如獲大赦的模樣,暗自偷笑,「你看,我都為你打算好了,但是口說無憑,萬一蔡老闆你貴人善忘,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那可不行。要不這樣,就把你城東那家「如來客棧」和城西的「萬利」賭坊的地契和屋契暫時交由我保管,為期十天,到時你還我人,我還你契約,否則,這兩處物業都歸我所有,咱們簽字划押,你看如何?」
蔡老闆可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面對這個貌似美嬌娘,實則蛇蠍心腸的女人,心裡暗中問候了她的祖宗十萬八千次,可他現在需要她救命,面上不敢開罪她,只得忍氣吞聲,卑恭屈膝地謝道:「謝過月主薄,我這就回去拿契約來簽字。」
說完,心情沉重的闊步離去。
看著消失在院門外的身影,月主薄冷哼一聲,「蔡志方,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說起蔡志方,他是江湖中不上道的下三濫人物,但由於他唯利是途,吃人不吐骨,因此臭名在外,被人封了個綽號「莽蛇」,只要有錢賺,殺人越貨,偷搶拐騙,范范都沾,樣樣都做。官府曾下令重金懸賞抓拿,可賞文至今仍沒被人揭下。
就在蔡志方離開不久,一身黑衣長袍的蒙面男子從容的由大門步入,月主薄見到此人,立刻彎腰作輯,恭敬稟報:「公子,已按你的要求辦了。」
黑袍人目光銳利,點了點頭,作了一個退下的手勢,月主薄立刻退出,識趣的帶上大門。
笑紅塵靜待觀望,正感奇怪,可是,眨眼間已經失去黑袍人的蹤影。
接著,感到身後隱約的氣流涌動,他立刻長腿往後一掃,右掌凝聚了三成內力隨即橫空劈出。
來人正是黑袍蒙面男子,他迅速往後一閃,利落的躲開笑紅塵的突襲,然後若無其事的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飲盡才冷笑道:「貴客臨門,有失遠迎。」
笑紅塵見對方沒有進攻的意圖,遂收了手,溫和的微笑展現:「如此待客之道,實屬少見。」
「不知閣下暗訪我千稀樓的拍賣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在下只是對今晚的重頭戲感興趣,提前到達而已。可惜,剛才勉為其難的看完一出好戲,反而令我對今晚的重頭戲失去興趣。」說著,他準備離開。
既然已經得知那頭黑熊的真面目,要處理他就容易多了,不必再浪費時間呆在這裡。
「這裡,並不是任何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黑袍人突然氣勢強硬起來。
「這任何人並不包括我。」話音未落,笑紅塵似笑非笑的朝窗外縱身而出,一個前空番落地,雙腳一點,立刻飛向離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戶,突圍而出。
黑袍人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想法,瞬間轉移,身影擋在窗前,長手一伸,纖長的手指點向他的麻穴,同時右手為掌,劈向他的左腰。很明顯,黑袍人想迫他後退,而這種情況,他只能往後退才能避開對方的左右夾擊。
笑紅塵急中生智,即時以指代劍,使出林中記下的雙殺絕招,馬上化險為夷。趁著黑袍人一愣的瞬間,他立刻抓住機會朝另一扇窗撲去。
就在他以為逃出生天時,赫然察覺雙足被握,一股強勁的力道往內一扯,整個人順勢落入一個堅厚壯實的懷抱中。這樣的情形使他始料不及,才想到用藥,全身的大穴已被封死,只能幹瞪著一雙清澈的明眸,盛滿憤怒。
「我還沒待客,你就急著走,太令人掃興了。」黑袍人一手抱著笑紅塵,滿眼得色。
他「噠」的打了一個響指,大門自動敞開。門外已經停放了一輛樸實的馬車,月主薄驚訝的看著笑紅塵,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樓里竟然藏了個人。
「公子,馬車已備好。」黑袍人一點頭,打橫抱起笑紅塵,在月主薄的驚駭目光中,心情愉快的登上馬車。
月主薄驚訝的用蔥指輕掩紅唇,看著馬車快速地消失在後門,不禁臆測:他們的公子為何抱一個十六歲、相貌普通的男子上車?心思一轉,難道公子是龍陽君,喜男色?難怪這些年來,從來沒見過公子身邊有女人出現。
馬車裡,黑袍人安心的摟著懷裡的人,閉目養神。笑紅塵見此,怒目而視,奈何他此時動也動不了,說也說不了,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這馬車外表樸實無華,內里另藏乾坤。裡面鋪了厚厚的一層深色棉花墊,放了四個精工綉成的墨綠錦座,這種的做法,就算遇上路況不好,車內的人也能坐得舒適。車內四壁皆由上等香木製成,雕花刻鳥,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栩栩如生。精緻的矮几上擺著上等的茶瓷,幾下還擱了幾本雜說,供人打發時間。
只是,他突然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他可以肯定黑袍人是男子,自己不管怎麼看也是男子一個,而且樣貌還相當平凡的那種,為何黑袍人對他卻顯得特別的愛惜和親密?難道?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黑袍人仿似感到他的不安,微張冷竣的雙眸,淡淡的笑意從眼角逸出,雙手摟得更緊。
笑紅塵心裡那個難受啊,仿似身置冰窟,一動也不動的隨他摟著。
只覺馬車轉了幾個彎,進入一處宅院才停下。
「公子,到了。」車夫畢恭畢敬的稟報。
接著,笑紅塵被黑袍人抱進一處布置簡單的房間,溫柔的放到床上才轉身離去。
他滿臉不解,抬頭掃視了一圈,房中除了一張大床,一個衣櫃,一張圓桌和幾張凳子,一張書桌,還有床邊的牆上掛著一把看似珍貴無比的劍,再無他物。
心想,這人的生活起居竟然這麼簡單,可一舉一動卻不簡單。
不管了,先沖開穴位再說。他集中精神,暗運內力試圖衝破被封鎖的穴位。可是試了好幾次,卻一個也沖不開,還弄得滿頭大汗,不禁暗暗吃驚,這是什麼點穴手法?用內力竟然沖不開。
「別白廢力氣了,除非我親手解,否則沒人能解開你身上的穴位。」聲到人現,一道俊俏的白衣身影出現在床邊,滿眼打趣的盯著他。
笑紅塵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竟然是亦蕭閑。
見他滿臉驚愕,亦蕭閑纖指一伸,解開了他的啞穴。
一拾回自己的聲音,他馬上質問:「亦蕭閑,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平淡無波的聲音,緩慢的語氣,纖長的手指撫上那雙清澈的眼睛,「我想知道你是誰,你會告訴我嗎?」
「我就是笑紅塵,笑紅塵就是我,還能是誰?」他警惕回答,冷靜的眼神下,只有自己才察覺的緊張。
「是嗎?」亦蕭閑不為所動,金色的面具下,溫柔的雙眼折射出胸有成竹的目光,菱唇微掀,「我們來驗證一下,如何?」
差點被這極具誘.惑的聲音迷住,笑紅塵一察覺有異,心中警鈴大響。他馬上定了定心神,撇開臉冷冷的說:「不需要,我很清楚自己是誰。」
「是誰?」滿帶誘.人的魔聲繼續響起,使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如實作答。
直覺告訴他,亦蕭閑的聲音惑人心弦,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他的控制。這讓他馬上想起,師父曾提及過天域魔宗有一種迷人神志的魔功,叫惑心音功。施術者只要通過對話,就能令受術者如實相告對方所需的消息和事情。
慮及至此,笑紅塵連忙運內力抵抗,才發現穴道被制,動用不得,索性在心裡背起佛經,閉目禁聽,無視一切。
亦蕭閑見狀,眼角微眯,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出手解開笑紅塵的麻穴,溫柔地說:「機會只有一次,三天後,我再來時,你若還要隱瞞,我會親自驗證。」
說完,滿眼不舍的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