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置之死地的剝
「以後別再和她瞎混。」回到房間,黑雲罩頂的亦蕭閑氣急敗壞地霸道下令。哼,竟敢唆使輕雨離開我,那個丫頭不想活了,若不是看在她師兄步驚葉曾助過我的份上,我一掌劈了她。
笑紅塵苦笑不已,暗想,真不知是誰跟誰瞎混。今天自己帶雲非雨去看活春宮的事如果被步驚葉知道,不找她算帳已經謝天謝地了。但見他怒氣衝天,不想撞上槍口當作炮灰,只好拿起桌上沒看完的書低頭閱讀。
一旁的亦蕭閑見狀,火氣更盛,一手捏起她的下巴,令她面向自己,深遂的黑瞳迸射出危險的光芒,仿似激光一樣照射在她那粉嫩如脂的臉蛋上,急切的聲音聽似恨不得把她揉進體內,「答應我,別再和那個丫頭在一起。」
她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放下書本向他認真的解釋,「蕭閑,她只是擔心我,並無惡意。」
「既然知道她擔心你,你為何不讓她死心?」那丫頭眼中明明白白的愛戀,她難道看不出來?此時此景的他無語問蒼天,假扮男子的她不論外觀還是身形,怎麼看都不似是出色的男子,為什麼還有女子跑來跟他搶人?氣惱!心裡除了氣惱還是氣惱!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對我圖謀不軌的人。」笑紅塵耐心的解釋,不明白雲非雨和亦蕭閑這兩人為什麼對對方的存在顯得那麼的不能容忍。
見她冥頑不靈,亦蕭閑恨不得拿刀劈開她的腦袋,只好扶上她的肩,忍無可忍地大吼說:「難道你看不出她眼裡對你的愛意嗎?」
笑紅塵被這一吼驚呆了,不是因為亦蕭閑對她發如此大的脾氣,而是她完全沒想過雲非雨會喜愛上偽裝成瘦弱男子的自己,怎麼可能?不說別的,光是雲非雨見過的步驚葉、南宮紫楓此等世間少有的俊雅男子,無論怎麼說都比自己出類拔粹太多,或者說,上街隨便抓一個,看起來都要比自己強。
「蕭閑,你確定她眼裡的,是愛戀而不是擔心?」她不確定的問,心中被激起浪花無數。如果雲非雨對她的感情是愛戀,無論她怎麼做,對雲非雨來說都是一種傷害。而她,只希望能有一種方式,讓這種傷害,降到最低。
他身上散發著不容置疑的氣息,回答:「非常確定。」
果真是這樣嗎?若是真的,難道像蕭閑說的不能再見她就可以了嗎?笑紅塵沉思了一會,認真的問他:「是不是只要我不再見你,你對我的感覺也會消失?」
亦蕭閑一驚,扶在她肩上的雙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駭人的氣勢瞬間暴發,冰峰般冷硬的聲音顫聲問:「你,想離開我?」
此刻的他,可怕的氣勢令人感到恐懼,聲音徹骨,是他暴怒的前兆,她立即搖頭解釋,「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對於一個自己愛戀的人來說,是不是不再見面,那種愛戀的感覺就會消失。如果不是,你要我不再見她這種方法是不可行的。」
滲人的氣息有所減退,他死死的盯著她,不肯放過那對清澈黑瞳里的任何一絲波動,直到確定她確實沒有離開自己的意思,才暗自鬆了口氣。
亦蕭閑倒了一杯水,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才用別有深意的輕鬆語氣幫她打開記憶的大門。「小時候,鄰家的小京常來找你玩。有一年,他的頭上長了一個毒瘡,有拇指頭那麼大,後來毒瘡變紅了,還流出黃色的濃液,痛得他睡不好,吃不香。他娘來找菊予娘親問有什麼方法可以治癒,你記不記得菊予娘親是如何做的?」兒時的光蔭那麼美好、那麼溫暖,她不由自主地接上他的話:「那時娘親讓小京的娘把他按住,用力地把那個毒瘡里的濃液和黃塊擠了出來,直到那個傷口流出艷紅的血為止。小京因此痛得鬼哭狼嚎,殺豬似的嚎叫聲驚動了村裡的小夥伴,大家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三天後,他的毒瘡就完全好了。」
說完,她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來,「你可能不知道,小京那塊長過毒瘡的小頭皮後來不長頭髮了。他說這個秘密只告訴了我。」看著她孩童般的純真笑容,他感觸良多的摟她入懷,「想到方法了嗎?」
「嗯,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了,也許這個做法會讓她感到傷痛,但是會很快好起來。」她伸手回抱他,心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一大早,柳府的管家給雲非雨送來一張請貼,說是附近的吳宅送來的,指名要她親啟。她奇怪的打開一看,發現落款人竟是笑紅塵,貼中大意是請她過府一聚,喜悅的心情剎時漲滿心間。她精心打扮一番后前去拜訪。嬌俏動人的雲非雨來到吳宅,被看門的年輕僕人直接引到內院,看到令她日思夜想的男子正與一名俊雅的男子在院中下棋,想起自己昨天的莽撞表白,還有他的回答——也喜歡自己,一抹羞紅的菲色不自覺的浮上了她的嬌容,那雙含情默默的黑瞳偷偷地掃向他的位置。
笑紅塵布滿愉悅的笑臉迎向她,「非雨,你來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說著,向她介紹與自己一起下棋的人說:「這是『鳳求凰』珠寶店的老闆,吳暢,我的朋友。」然後向吳暢介紹雲非雨,「這是雲非雨雲姑娘。她是『妙手神醫』江無盡的徒弟,也是『俠醫』步驚葉的師妹。」
被喚作吳暢的男子立刻起身對她施禮,「久仰『妙手神醫』和『俠醫』的大名,想不到雲姑娘是他們的徒弟和師妹,失敬失敬。」
「吳老闆客氣了。我只不過沾了家師和師兄的光。」雲非雨為師父和師兄的名氣感到自豪,同樣希望裝來的自己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翻名堂。
雙方客氣了幾句,吳暢對兩人施了一禮:「剛好我有事要到鋪里處理,先行失陪了。」
看著吳暢走出自己的視線,雲非雨才回過頭說:「紅塵,你就是住在這個朋友府里嗎?」
笑紅塵扯出她的招牌式笑臉點頭以答,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坐。」
坐在剛才吳暢坐過的石凳上,雲非雨懷春的心動漾不已,羞赧地發表自己對吳暢的看法,「你這個朋友彬彬有禮,看起來蠻不錯。」
「我代吳暢謝過你的讚美。」笑紅塵另外給她倒了一杯茶,落落大方的放到她面前。
「哦,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在我心裡,沒人能比得上你。」怕笑紅塵誤會,雲非雨馬上擺手兼搖頭解釋起來。
亦蕭閑的確沒有看錯,這丫頭竟然真的迷上現在這個自己。清澈的眼神一暗,笑容依舊:「能得到非雨的另眼相看,實在是我的福氣。」
「紅塵,我昨天說過了,我喜歡你,你也會喜歡我,對嗎?」雲非雨不再與她客氣,認真無比的再次確認,心想,如果他真的被迫與亦蕭閑在一起,她一定會請幫手把他救出來。
「我和步兄一樣的喜歡你。」笑紅塵婉轉拒絕。希望這丫頭明白她的心意,不再泥足深陷。
可是,被喜悅沖暈了頭的雲非雨根本沒有領會笑紅塵話中的含意,只聽了表面的意思,喜出望外,緊緊抓住她的手臂說,「我知道你是被亦蕭閑逼的,你放心,我會請師兄和師傅來除掉他。」
笑紅塵一聽,心中暗暗叫苦,這丫頭怎麼一副死腦筋呢,「非雨,千萬不要。我對蕭閑是真心的喜歡,和對你的喜歡不同。」
「當然不一樣了,我們之間的喜歡是是符合倫常的男女之愛,你和他的關係有悖常理,不為世人接受,若你真的喜歡他,就把他當做像吳暢一樣的朋友就好了。」雲非雨一頭熱的給她講起大道理,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的焦色。
「非雨,你不明白。就算是兩個男人之間,也存在男女之間的那種至死不渝的愛,這種愛不會因為有悖常理,它就不會發生和不存在,那是一種超脫塵世的感情,是兩個靈魂之間的碰撞和相吸相引。也許你現在不會理解,也無法體會,但是請你尊重我們。而且,我已經嫁蕭閑為他的男妻了。」
首次聽到這種「謬論」,雲非雨張口結舌的看著笑紅塵,她無法相信那個溫和、幽雅的男子竟會說出這樣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男妻!他和亦蕭閑的關係像他口中所述的一樣嗎?如同男女之愛?
「不可能,我不相信。」轉瞬蒼白的臉蛋如同羊脂白玉,與白雪相媲美,雲非雨瞪著眼前的瘦弱男子,低聲呢喃,不斷的重複那兩句話。
「好一對痴男怨女,竟敢背對著我在這裡偷情!」和昨天一樣陰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那個面無表情的男子瞥了院中的兩人一眼,眼中的怒火足以吞噬眼前的一切,挺拔的身影轉身往另一邊的廂房走去。
見狀,笑紅塵霎時撇下身邊的雲非雨追了過去,還不忘大聲解釋:「蕭閑,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
見笑紅塵跑了,雲非雨連忙緊追其後,大喊:「紅塵,別去。」
當她追到廂房的門口,正好聽見亦蕭閑異常氣憤的指責:「昨晚我不該輕信你……」
眼睜睜地看著焦急萬分的笑紅塵情急之中拉下他的臉,狠狠地堵上他的菱唇,把他那些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傷人話語全部吞進肚子。
前一刻還怒不可遏的亦蕭閑似乎被笑紅塵的柔情融化,忘情回應,抱起瘦弱的他走向大床,輕解羅帳,頓時掩去帳內的無邊春色。直到朦朧的羅帳內傳出一聲令人遐想無數的輕呼:「啊……你輕點……」
看著這一幕的雲非雨臉色慘白得如同陰間的白無常,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一樣,心痛得連淚水也不聽使喚,斷線珍珠一般滑落。被這一聲輕呼驚醒的她心痛如麻,掩面逃離這個像地獄一樣的地方。
直到聽不到雲非雨的聲音,笑紅塵才用力的捶了亦蕭閑一拳,然後撫向自己脖子上的牙印,「你真狠心,咬得我好痛!」
然後又不禁擔心起來,「非雨會不會有事?」
「放心,我已經叫白天跟著她。」某人嘴上雖如此說,內心卻邪惡得很,若雲非雨一直不肯走,對他的來說卻並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