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颶風冰刺

孤月長虹手握電鞭，目光淡淡看著沉入水底的一動不動的兩道人影。

人影一黑一白，衣袂如紗飄在水中，交織在一起，在潔白的池底上像是一幅巨大的水墨山水畫。

大太監汗如雨下，面色慘白：「陛下……祭司和那個異鬼……好像……死了。」

孤月長虹只是抬起了手。

眾人立即跪倒在地，空寂的世界里只剩下風聲……以及結冰的聲音。

來了！

孤月長虹瞳孔緊縮，猛地將手裡的電鞭揮向地面，借力向後退去，所過之處，地面巨大的冰刃如雨後春筍瘋狂飛躥，如果孤月長虹慢了一秒，此刻就被冰刃貫穿了。

「陛下——」

侍衛拔刀想要相助，卻被孤月長虹制止——這是巫人之間的打鬥，人族不得插足。

白霧縈繞的池面突然劃破寧靜，幾圈漣漪出現在了平滑如鏡的水面上，從水底緩緩走出來了一個半闔著眸子的女孩。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女孩眸中毫無光亮，瞳孔潰散，彷彿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動作僵硬地抱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就這麼一步步從水底走了出來。

由於水的浮力，蘇小江輕而易舉抱起了孤月謹，而孤月謹慵懶從容地與蘇小江依偎在一起，清冷謫仙的面孔消失不見，轉而是邪惡又暴戾的面容。他嘴角微微勾起，飛入鬢角的濃密眉毛下，猩紅的瞳孔力閃爍著淡然而略帶譏誚的笑容。

從未感受過如此濃烈的殺氣，饒是身為帝王的孤月長虹，也忍不住心頭一顫。

更別說其餘人族侍衛，在巨大的威壓下，早已跪拜在地，瑟瑟發抖。

但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天空卻微微下起了小雪。點點零星的雪花，在太陽底下反射出星屑般的亮光來。

「下雪了……」

「這還只是秋天吶……」

「快看祭司的眼睛！」

孤月謹一手微微抬起，微闔的眸子里彷彿刮著雪山頂上的寒風，瞳孔里密集翻滾著白色風雪，籠罩著一層凜冽的殺氣。

暗呼不好，孤月長虹一記電鞭甩了過去，直奔孤月謹命門。

孤月謹手腕微轉，修長的手指如同花兒一般綻放，僅僅一個轉眸的功夫，氣溫飛速下降。前一秒倚梅園還是鬆軟泥土的地面，下一秒鐘就變成了結實的結滿了冰的凍土。與此同時，平靜的空中突然颳起了強風，呼嘯著圍繞在倚梅園上空。

電鞭進入颶風當中，立即崩析分離，而颶風速度更快，隱隱有吞噬一切的趨勢。

風起，眾侍衛紛紛扔下了武器，痛苦捂著耳朵——隨著颶風無情旋刮，無數高頻而又尖銳的蜂鳴弦音從耳膜上飛快地劃過，傳遞進腦海里，變成一種撕裂般的痛覺。眼前的一切場景，都晃動成拉長的模糊光線。

自然，受颶風影響的還有蘇小江，她身形一動不動，面無表情，但耳朵里卻緩緩留出了一道血跡，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

孤月謹施法的手指頓住，轉眸看向蘇小江，向她展眉一笑，輕柔地親了親她的額頭：「別怕。」

席捲著冰渣的颶風戛然而止，身處風眼中的孤月長虹面色發青，握著帝王劍的手微微顫抖，帝王威儀完全喪失，不可思議看著孤月謹，眼睛里泛出不服輸的怨毒：「你，你……」

孤月謹目光像是冰凍三尺的湖水，用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冷冰冰地說：「祭司會帶領著巫人步入永生……孤月氏所創立的天啟，終將會成為巫人歷史長河中一塊沉底的石子。」

「孤月長虹，巫人終得永生，此乃天命，大勢所趨。爾等凡人，何敢忤逆天意？」

在巨大的威壓下，孤月長虹劇烈地喘著粗氣，杵著帝王劍才勉強站住，稍稍揮手，冷笑：「若巫人得以永生，朕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命令侍衛把蘇小江拖上岸來，孤月長虹咧嘴一笑，「只是，現如今這諾大天啟國，依舊是孤說了算！」

在某個瞬間，空氣似乎扭曲了一下，漫天飛舞的冰屑停在半空，孤月謹施法的動作也頓住，侍衛面上視死如歸的表情如此栩栩如生。

時間停止。

「啊呀……江江才離了這麼一會兒，怎麼鬧了這麼大的簍子出來？」

一道黑洞赫然出現在溫泉上方，蘇瞳從裡面悠然地走了出來，光潔如玉的腳掌踏上水面。水面有片刻的波瀾，但張力卻托住了蘇瞳，使他平穩地站在水面上。

蘇瞳向孤月長虹頷首，微微一笑：「陛下日理萬機，怎麼有空來倚梅園這偏僻之所？」

「你就是新晉大覡？」

「正是在下——蒼月，蘇瞳。」

「朕問你，孤月謹為何掌握了水的力量？」

蘇瞳掃視滿地冰屑一眼，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但依舊得體地向孤月長虹微笑：「陛下，祭司身為容器，同時掌握多種力量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他的異鬼呢？於昊說他在吸食他異鬼的魂魄。」

「不過是些瘋言瘋語，空穴來風罷了，陛下莫要當真。」

孤月長虹冷冷一笑，眼裡閃爍著邪惡又陰冷的光芒：「朕命令你去檢查那個異鬼的魂魄，看看有沒有異樣。」

「她是我的妹妹……」

「大覡，朕命令你。」

蘇瞳解釋聲戛然而止，抿了抿嘴，向孤月長虹頷首：「只要能讓陛下放心。」

腳踏水面，蘇瞳一步步走向水中央的孤月謹和蘇小江，停在了他們面前。

蘇瞳緩緩蹲下身子，扒開了孤月謹搭在蘇小江額間的手。

「這是什麼……」

蘇瞳從未見過如此詭異之景，蘇小江光滑的額頭彷彿長了一張嘴，猩紅的傷口一張一合，從中彈出了一條染血的熒白色魂絲，飛躥到了蘇瞳身後。

一股死亡的冷意緩緩從蘇瞳身後爬起，使他不寒而慄。

猛然扭頭，背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寬大的兜帽遮住了他完全的容貌，無聲無息，像極了一個幽靈。男子露出黑袍外的蒼白手指上帶著一隻釉紫色的魚骨尾戒，連接著蘇小江額間的白線。

黑影腳邊，是已經碎裂成屍塊的孤月長虹。

「好久不見啊……大覡。」

「你是……」

龍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