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艱難之擇

蘇瞳就連呼吸都在顫抖：「她從未與我說過……」

孤月謹連嘴都沒張，從胸腔里發出一陣沉悶的笑聲：「這一點上，她還真是聽我的話。」

「你與她說什麼了？」

孤月謹不答反問：「若是其餘巫人發現了她龍魄的身份，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巫族一生所求，不過煉魄取丹，得以永生……

似乎很滿意蘇瞳的反應，孤月謹眼裡盛滿盈盈笑意，眯起眼，狹長的眼眶在濃密的睫毛投影下顯得十分邪惡，他用他彷彿刀鋒般薄薄的嘴唇，低沉而又緩慢地說道：「大覡，就要看你怎麼做抉擇了。」

蘇瞳失魂落魄回到占星塔，一推門就聽到一陣嬉笑打鬧之聲，原是大殿之內，蘇小江躺在毛毯之上，躺在地上往嘴裡扔花生。

她手裡攥著一把花生，扔時張著個嘴，精準地將花生扔到嘴裡來，一邊吃一邊抖二郎腿，愜意得不行。

手腕向上輕輕一揮，蘇小江已經張開了嘴，但卻久久沒等到花生落到嘴裡來。抖腿的動作戛然而止，蘇小江皺眉，想看看什麼情況，卻瞧見李長吉在半空中抓住了那顆花生，正好笑地看著她。

「啊——」

蘇小江張開嘴，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拗不過蘇小江，李長吉失笑，將那顆花生塞到了她嘴裡，撐頭看著她笑眯眯吃著，宛若那是人間珍饈一般。

「江江。」

蘇瞳突然發聲，嚇了蘇小江一大跳，一個倒吸涼氣，將花生碎吸到了氣管里，刺激得她劇烈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李長吉擔心看著咳嗽不止的蘇小江，為她拍打後背。

「沒事，長吉……咳咳咳……我沒事。」

蘇瞳無奈嘆息一聲，急忙走了過來，擠進蘇小江和李長吉之間，向李長吉下達逐客令：「此處有本尊，你還是離開吧。」

「可是……」

「占星塔不是人族該來的地方，本尊能容許江江帶你來，已是破戒。」

「是。」

李長吉垂首，默默轉身離開。

「長吉……咳咳……咳……明天……咳……我去御膳房……」

蘇瞳沒好氣戳了蘇小江腦袋一下：「你快別說了，想要嗆死掉么？」

「沒事……咳……反正……」

忽的意識到蘇小江要說什麼，蘇瞳眸子一緊，扭頭對以擔心的眼神看著蘇小江的李長吉爆喝：「離開！」

憋紅了一張臉，蘇小江緩了好會兒才恢復正常，立馬向蘇瞳報喜：「我表白的人是長吉，不是龍魄。」

蘇瞳只是神色複雜看著蘇小江，她眼裡發光，臉上蕩漾著濃烈的笑意，一副尋常女孩尋到如意郎的興高采烈模樣——與殘忍毒辣的龍魄大相徑庭。

「江江不會對哥哥撒謊的對吧？」

蘇小江臉上的笑容逐漸退散，不解看著一臉嚴肅的蘇瞳，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嗯。」

「哥哥想問你……」蘇瞳捏緊了灰袍下的手，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你是怎麼死的？」

原來是問這事……蘇小江鬆了一口氣，沒心沒肺咧嘴一笑：「被人尋仇，一刀捅死的。」

「還有呢？」

「你到底要問我什麼？」

蘇瞳只是怔怔地看著蘇小江，眸子有些微的濕潤，將手輕柔地搭在了她肉嘟嘟的臉頰上，哽咽問她：「那麼多故事線里……江江……都是怎麼死的？」

蘇小江身形一頓：「你都知道了？」

是誰？是誰走漏了風聲？！

一拍大腿，蘇小江咬牙切齒問蘇瞳：「是不是孤月謹告訴你的？！」

在蘇小江苦大仇深的目光下，蘇瞳點了點頭。

「罷了罷了！我全招！」

蘇小江一五一十把諸多故事線都和蘇瞳說了一遍，再看向他的時候，卻驚恐地發現蘇瞳在哭。

「誒！你別哭啊！」蘇小江不太會怎麼安慰人，手忙腳亂要去擦掉蘇瞳臉上的淚水，「我能無限重生，不是好事么？等我解決了這邊的故事線，就能回現代去了！」

「你還要回去？」

「對啊，咱兩都死了，你讓家裡那兩位怎麼辦？」

蘇瞳沉默了下來，怔怔看著一臉無所謂的蘇小江——別人總說蘇小江沒心沒肺，冷血心腸，但蘇瞳覺得她不是那種人。相反，他的妹妹是比所有人都善良的孩子，是比所有人都可愛的孩子。

蘇小江眼裡閃爍著精光，仍舊喋喋不休說著話：「等回了現代，你也死了，家裡只有我一個繼承人……」

「蘇小江！」

蘇瞳怒，朝空中揮了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蘇小江卷到了空中，眼瞅著要把她摜在大理石地面上，蘇小江嚇白了臉，慘叫連連：「別別別，我的頭可沒有大理石硬，你一扔我我肯定是頭朝下，到時候就撞死了……蘇瞳，我可是你親妹妹啊！」

蘇瞳眉梢一挑，故意逗她：「你不是說你可以無限重生么，即使被摔死了也會復活的吧？」

「我錯了我錯了，快把我放下來吧！以後我肯定不戲弄你了，我發誓！」

在蘇小江真摯的眼神下，蘇瞳終於撤掉了法術，卻還是與她生氣，沒好臉色給她。

「哥，孤月謹為什麼要跟你說我能無限重生的事情啊？」

蘇小江頭腦飛速運轉，問：「跟龍魄有關係么？」

「沒有。」蘇瞳斬釘截鐵否定。

蘇小江挑眉，環手打量著一臉剛正不阿的蘇瞳——有貓膩……他這麼急著否定，反倒顯得此處無銀三百兩一樣。

「撒謊！」蘇小江冷冷落下兩個字，正準備問蘇瞳個明白，卻感覺腳下一空，墜入黑洞當中。

就在蘇小江墜入黑洞瞬間，寬闊大殿內氣流扭動成風眼，吹得蘇瞳身上的灰袍獵獵作響，在高速旋轉的風中，他向風眼單膝下跪：「參見聖女。」

颶風散去，空中出現了一道朦朧的身影，明明無風，女子的白色紗裙卻飄逸在她身邊，猶如霧氣將她籠罩。頭頂夜明珠的映射下，女子宛若神明降世，讓人忍不住就想向她膜拜。

赫連玉兒晶瑩剔透的天山雪蓮般的眸子不經意掃過蘇小江消失的地面一眼，再將目光移向從見面就一直垂首的蘇瞳，一雙美目里閃過些許怒意，卻被赫連玉兒巧妙地掩飾了下去。

帶著高高在上的尊貴，赫連玉兒緩步走到了蘇瞳面前，駐步，靜靜地看著他。

蘇瞳頭垂得更低。

「抬起頭來。」

「是。」

赫連玉兒看到的是一個心不在焉的蘇瞳，至於他的心思在哪兒——還未完全消失的黑洞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蘇瞳，你是永遠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良久，一道細微如風的聲音在空曠大殿內響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