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接生波瀾

蘇小江已經準備好了刀具和紗布，吩咐接生嬤嬤去找針線。

帘子里太暗，蘇小江看的不清楚，遂鑽了出來，朝仍舊跪在地上的趙景初招了招手：「那誰……你過來，給我點燈。」

趙景初被他師父罵得夠慘，跪在地上，可憐兮兮，見蘇小江朝他招手，想來自己總算能有點用處了，趙景初眼睛立即亮了起來，抄起了燈台沖了過去。

「男女有別……」眼看趙景初掀開帘子進了來，左丘雲蘭眼裡閃過一絲慌亂，掙扎間又開始宮縮，直接疼得她眼前一白，呼出了一口冷氣，疼暈過去。

「現在就看到底是我們還是閻王爺誰動作更快了。」蘇小江瞄了一眼暈過去的左丘雲蘭，手上不停，飛速在她下身均勻地塗抹上了碘酒，一邊冷靜和趙景初說，「把她弄醒，等會兒還要她發力呢，暈了可沒法生孩子。」

趙景初還是第一次為人接生，不知該如何是好，手腳無措地看著蘇小江，苦著一張臉問道：「怎麼弄醒啊？」

「掐她人中啊！實在不行就扇她巴掌……潑冷水！潑冷水你總知道的吧？」

扇巴掌和潑冷水趙景初是不敢的，收到蘇小江的指令，他馬上去掐左丘雲蘭的人中，掐了幾下之後，果然見著貴妃娘娘悠悠轉醒，他高興壞了，大叫喊叫：「貴妃娘娘醒了！」

左丘雲蘭喘著粗氣：「保小……讓我生下皇上的孩子……」

蘇小江嗤笑一聲：「說什麼糊塗話！皇帝他能生的妃子那麼多，就少你一個孩子啊？你不想想，你要是死了，你孩子就算是生下來，那也是沒爹疼沒娘愛，任誰都能欺負……你莫不是想讓他成為第二個孤月謹？」

話音剛落，周圍人倒吸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看著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的蘇小江。

蘇小江按住左丘雲蘭的手，露出一抹安慰人的笑，示意她安心：「放心吧，你和孩子都能活下來。」扭身，掃了一眼屋子目瞪口呆的嬤嬤丫鬟，蘇小江瞬間收斂了臉上的笑，轉而嚴肅道，「現在凡是還能喘氣的都過來點燈，等會兒飆血的時候，都給我忍住吐，咽也要給我咽下去！」

說實話，蘇小江心裡也懸，她自從來到古代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接觸手術上的事情了，生疏了怎麼辦。同時，她也很害怕，怕她不小心切開了血管，到時候引起大量出血，古代又沒有輸血的條件，很可能就造成一屍兩命的下場。

但這是唯一的辦法……唯一可能救下貴妃和她和肚子里孩子的辦法，就算是怕，蘇小江硬著頭皮也要做下去。

「娘娘用力！」

「我……我實在是沒力氣了……」

「喂她吃點東西，快！」

「我真的沒有力氣了……」

蘇小江五官幾乎皺在了一起：「貴妃娘娘，你到底拎不拎得清狀況？別這個時候還在犯糊塗啊！今天不管你肚子里是活胎死胎，你都是要生出來的！你要是想生活胎，你就得用力，哪怕牙咬出血了也得生！你要是想生死胎，那也別費我們在這兒揪心了，乾脆散了，等幾個時辰后你把死胎生下來，一了百了！」

人間真實·蘇小江。道上人都知道，這位主兒嘴巴可不是一般的毒，常常噎得人說不上話來，但句句說的都是大實話。

蘇小江握緊了左丘雲蘭的手，鄭重向她許諾：「娘娘信我，母子平安。」

丫鬟伺候左丘雲蘭吃了些東西，蘇小江則是拿起剪刀，一邊輕輕按壓她的肚皮，調整孩子的方向，一邊小心又謹慎地剪開了會陰。

「啊——」

強忍著生理的不適感，嬤嬤和小丫鬟們湊了過來，只見蘇小江手上血肉模糊一片，有些膽小的女孩已經出現了嘔吐的跡象。

趙景初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如今已經完全進入了，默默地給蘇小江當著幫手，為她遞刀具遞紗布，還時不時為她擦拭汗液。

「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一刻鐘之內肯定能見到孩子。」蘇小江手上動作不停，調整了方向，孩子已經入了骨盆，蘇小江手上動作飛快，帶著孩子往下滑。

「娘娘撐住啊！」嬤嬤激動地握著左丘雲蘭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老奴已經能看到孩子的頭了，娘娘撐住！」

「停！我叫你用力你再用力。」蘇小江敏銳察覺到不對，微調孩子的方向。

左丘雲蘭也緊張屏氣，顫聲問道：「是不是……」

「用力！」

隨著尖叫聲戛然而止，一道嘹亮的啼哭聲穿透毓秀宮。

天啟未來的王，孤月果，於朱雀三年入秋出生，此後為慶祝其誕生，改年號為天賜。

然而這時他還只是渾身皺巴巴，差點難產死了的孩子。

「看，還動著呢！」一旁的小丫鬟膽大些的，欣喜不已，笑了起來，叫道，「貴妃娘娘的孩子還活著！」

不等蘇小江提醒，趙景初已經剪開了臍帶，熟練地在孩子肚臍眼前打了個結。

將新生兒小心翼翼地遞給了接生嬤嬤，蘇小江馬不停蹄地開始準備縫合會陰。

接過孩子，嬤嬤一時老淚縱橫，哽咽哭了。

在場所有人在此刻都鬆了一口氣，靜靜地聽著孩子的哭聲，更有一些實在忍不住的小丫鬟小聲抽泣了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孩子來的不容易，他原本註定是個死胎的，但卻被人硬生生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嬤嬤憐愛地為孩子清洗著身上的污物，手指經過孩子的嘴巴，條件反射的，孩子一把抱住了嬤嬤的手，開始起原始的吮吸反射起來，惹得嬤嬤又哭又笑。

縫合的過程很是順利，半個時辰不到，蘇小江已經縫好了最後一針。

「老太醫，您來給娘娘包紮吧。」

趙景初不放過任何一個動手體驗的機會，躍躍欲試：「我可以，我可以的。」

蘇小江沒理趙景初，朝柳安康頷首，笑道：「麻煩您了。」

「哪裡哪裡，多虧了姑娘。」

趙景初插不進去一句話，急得臉都紅了，嚷嚷道：「我可以，我學過包紮！讓我上手一次吧！」

蘇小江轉頭，淡淡瞥了趙景初一動不能動的左手一眼，沒搭理他，彎腰洗乾淨了手。

蹲著手術一個多小時，蘇小江腿早就麻了，此刻站都站不起來，被趙景初攙扶著挪到了殿外頭去。

蘇小江眯眼看著西邊已經沉下山去的的太陽，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趙景初好奇偷瞄著蘇小江，抿嘴，笑眯眯道：「今天多謝你了，要不是你在，我怕是得被連誅九族了。」

蘇小江依舊凝眸看著遠方即將落下的太陽，神色凝重。

「我叫趙景初，取自『景出革緒風，新陽改故陰』，字修文，你叫我趙修文便好。」

「那個……以後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儘管來太醫院找我，報我名字就行。」

「我師父還在裡面忙著，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等會兒再來找你啊！」

說完，趙景初急匆匆跑回了殿內，在柳安康身邊忙前忙后。

左丘雲蘭此次生的是個小皇子，孩子吃了奶，如今已經睡著了，下人們這才記起來拜謝柳安康，結果柳安康卻搖了搖手，笑道：「你們該謝的不是老夫，而是蘇姑娘。」

等下人們走出來答謝的時候，大殿外空蕩蕩一片，哪還見蘇小江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