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嘟嘟

胖嘟嘟

馬車上,寧慧還在抹眼淚,月橋耳畔原本聽著馬蹄噠噠噠的聲音也被那小聲的低泣淹過,她不由無奈的說道:「這又怎麼了,不是都好了,你也得放寬心才是,再這般哭下去,你的身子可受得了?」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寧慧卻嗚咽一聲兒:「嫂子,都是我的錯。」

她傷心的是自己太過軟弱,以至於出身高門大戶卻被欺負成這般田地,最後只得仰仗著隔房的嫂子替她討回公道,而他們三房之中,卻無一人替她出頭。

寧慧原本沉浸在打擊之中,這會兒跟著回府,頓時才反應過來。

這般在婆家裡頭受辱的寧家姑娘,只怕只有她一個吧?想到此,她不禁又羞又躁,還有些悲從心來,抬著淚眼朦朧的眼像浮木一般緊緊的抓住月橋:「嫂子,你說我往後可如何是好?」

月橋拍了拍她緊緊抓著的手臂,道:「要如何過,這還得看你不是?」

「我?」寧慧臉上滿是不解:「嫂子這話是何意?」

「是啊。」月橋說道:「如果你還想跟周妹夫過,那就好好改改自己的性子,要立得起來,若是你不想在回周家那也簡單,和離便是。」

寧慧怔住。

月橋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在她腦子裡回蕩,心裡頓時慌亂成一片,偏生,寧衡還在馬車外窗戶旁插了句:「你嫂子說的是,我寧家的姑娘可不愁嫁。」

月橋一下朝寧慧看去,見她臉上有兩分難為情,頓時掀開些窗戶邊兒,趕著人:「走走走,婦人家說話你在這兒躲著幹嘛,快一邊兒去。」

「媳婦兒……」

寧衡還想再說兩句,一見月橋挑起了眉頭,瞪起了眼,再也不敢耍花腔了,嘟著嘴念叨了兩句便聽話的朝外挪了幾步。

哼,怎麼妹妹比夫君還重要了?

月橋看在眼裡,抿著嘴,臉上都帶著笑,一轉頭,對上寧慧滿是艷羨的眼眸,不由打了茬:「你哥哥就是這性子,別跟他介意。」

寧慧忙搖頭:「妹妹自是不敢,若不是嫂子和五哥……」頓了頓,寧慧又抿著小嘴兒說了句:「嫂子和五哥的感情可真好。」

寧慧見過不少夫婦,此如寧家的,出嫁的姑奶奶的,周家的那些,大都是男人說一不二,女人小心伺候,便是周家那般由著周母掌家,但只要周父說了話,周母還是得聽著,可與他們都不同,她五哥五嫂之間十分自然,話語言談你來我往,沒有半分小心翼翼,心裡想著謹言慎行,她不知該如何形容,只覺得光瞧著就讓人羨慕得很。

月橋驀然發笑,擺了擺手:「所有的相處都不是一開始便這樣的,這其中自是有許多的原因。」

寧慧垂著頭,只腦門不斷點著,耳畔是馬咕嚕和外頭熱鬧的買賣聲兒,直直的沖入她的心間,好半晌,寧慧抬起了頭,眼眸十分堅定:「嫂子,還請你教教我該如何立得起來?」

「你決定了?」

「決定了。」

月橋靠在車廂上,嘆了一聲兒:「你的性子軟和,若是回周家,旁的倒是沒甚,只遇著那衛嬸兒,還需得拿出硬朗的氣勢才能壓著她。」

有的人,你想跟她和平相處,互不干涉,她偏生見你獨善其身,可勁的壓著,寧慧出嫁前還想著往後要孝順公婆,伺候好夫君,一家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這些月來,那些日日夜夜都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一般,她收斂了心頭一瞬間湧現的悲傷,又問道:「婆……她性子潑,若是在外頭胡言亂語,只怕旁的人會覺得我……」

月橋打斷她:「覺得你不孝順?」

寧慧點點頭。

月橋笑了笑:「你啊,就是把這面子給看得太重了,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几十載,哪裡能顧忌這樣那樣的?你回周家的時候帶幾個婆子過去,她若耍混,你就讓婆子收拾她兩次就不敢招惹你了。」

寧慧先是大驚,隨後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夫君那頭聽聞了可……?」

這回月橋倒沒出什麼主意了,只與她閑話家常起來:「上回大夫人打上思蘭院的事兒你可知?」

寧慧雖不知她怎的說起了這事兒,但下意識點點頭。

大夫人帶著人打上了思蘭院,不光是把蘭姨娘給打了,還把大老爺給揍了一頓,弄得府上風言風語的,後頭雖這事被禁止談論,但他們做主子的還是對情況知道一二。

可五嫂說起這事兒是做何?莫非……

寧慧驚訝得瞪圓了眼,眨也不眨的朝月橋看過去,只見她跟沒事兒人一般,末了還總結了兩句:「嫂子覺得,這動武雖不可取,但人還是得強硬一點的好,你的態度強硬了起來,旁人自然不敢隨意的欺你,凡是都得掌握分寸不是?」

騎著馬偷偷走近的寧衡恰好聽見了這批語,卻是臉色一僵。

動武不可取,是誰上回把他揍得鼻青臉腫的?

騙子!

跟寧慧抓住了「強硬」二字不同,寧衡覺得他媳婦的重點完全是在「掌握分寸」這四個字上頭,這掌握分寸一說可延伸的範圍就廣了,在配合她前面講的話,什麼動武不可取,完全就是給後面留下鋪墊嗎,畢竟,有一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不是?

他腦子裡飛快的想著自己可有甚做得不妥當之處。

仗勢欺人?

沒有。

貪花好色?

沒有。

囂張跋扈?

沒有。

這一過濾,他頓時安了心,悠哉悠哉的砸吧這嘴繼續聽著馬車裡頭兩個女子你一言我一言的說著話兒,護著馬車一路到了寧府才停下。

等月橋等人下了車,一行人剛行至大門口,便見老夫人身邊兒的大丫頭簡竹笑盈盈的立在那廊下,旁邊是盛開的花束,溫暖的光芒打在她身上,當真是人比花嬌一般。

寧衡難免多看了一眼,還沒開口,簡竹就顰顰婷婷的走了過來,掐著腰的細襖子薄薄的把她豐滿的身段凸顯了出來,嬌著嗓音盈盈的施了一禮,更顯得胸前波濤洶湧:「給五少爺、少夫人和九姑娘請安。」

「起來吧。」因為是老夫人身邊兒的人,寧衡道是微微客氣了點:「簡竹姑娘可是有事?」

簡竹微微垂著頭,露出紅艷艷的小嘴,輕輕抿著,說話間還能看到裡頭的粉色:「回爺,是老夫人接到信兒知道爺回來了,特意吩咐奴婢在此侯著等小爺回來前去一敘。」

寧衡一臉為難的看了看月橋,心裡有兩分不情願,便有些推諉:「爺如今風塵僕僕的,待爺回去好生洗漱一番自然會前去給祖父祖母請安的。」

簡竹微微抬了抬眼皮,見小侯把目光放在少夫人身上,心裡頭不由焦急了兩分,笑道:「老夫人是爺的親祖母,又豈會嫌棄爺?」

「可……」

「行了行了。」月橋在簡竹身上轉了一圈兒,意味深長的擺擺手:「踏入門先給長輩們請安問禮乃是大事兒,快些去吧,我讓人把熱水給你備下,待會兒回來再洗漱也不遲。」

媳婦兒都發話了,寧衡也只得點了點頭,朝簡竹黑了兩分臉:「前頭帶路吧。」

簡竹可不管他情願還是不情願,只歡天喜地的福了福身,帶著人往明德堂去了。

人一走,寧慧頓時欲言又止起來,只瞧月橋臉色如常,心裡那話都到了嗓子眼還是不知如何開口,分開時,只提了一句:「嫂子如今有大喜事兒,但別的還是得提防提防。」

這話中只差沒明說讓她小心像簡竹這等丫頭了,諸如這等截胡的事兒寧慧在後宅里不知瞧見過多少,雖說擺件長輩是頭等大事兒,但那丫頭的言行舉止卻是在明顯不過。

何況,就那身段,就是身為女子的她看了都躁紅得很,又何談男子……

「妹妹去吧,別擔心,往後得空了就來鶯歌院坐坐。」月橋瞧她那臉上寫滿了擔憂的模樣只拍了拍她的肩,朝她努了努嘴。

「那我走了。」見她沒放在心上,寧慧稍稍安了心,帶著梨子回了三房。

等她一走,月橋身後的綠芽說話就沒了顧忌:「姑娘,要不要奴婢去探聽探聽這賤婢是受了何人驅使?」

往前的時候不是沒有婢女妄想往上爬,但總是會有所顧慮的,如今這簡竹竟然敢當著他們姑娘的面兒公然的使這種下作的手段,背後沒人撐腰才怪。

而她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老夫人。

「不必了。」月橋沒怎放在心上:「如今這當口,她們想塞人是正常的,至於接不接,不還得看你們家爺願不願?」

話她早前是放下的了,寧衡若是聰明自然應該知道該如何做的,否則,她的拳頭也不是吃素當擺設的。

主僕兩個一回了鶯歌院,月橋剛換了身常服出來,阮嬸就碰著碗熱氣騰騰的雞湯走了進來:「姑娘快,這湯還是熱乎的,趁熱喝。」

她雙眼含笑的打量起來,月橋的身段這些日子倒是胖了兩分,臉色更是白皙嬌嫩起來,再往下,她的目光停在她肚子上,笑得都合不攏嘴:「咱們小少爺定然是個胖嘟嘟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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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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