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雞侯

捉雞侯

如同寧衡說的那般,唐府公子定親,幾乎邀請了整個金陵城的官宦人家。

聲勢浩大,堪比寧衡當初成親的時候了,這讓他十分不滿。最主要的是,聲勢浩大就算了,到現在為止,還沒人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外頭不少小閨女們羨慕不已,說不知道是誰三生有幸能嫁給唐家公子,這只是個定親而已就如此的重視,等成親那日還不得更隆重啊?

對女子來說,成親那一日尤為重要,一場讓人難忘的婚宴足足能讓人議論上許多年,這也是十分有面子的一件事,而上一個讓人津津樂道了數年的那場堪稱絕倫的婚禮排面兒,還得往上擱在當今貴妃寧凝頭上。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閨女,肯定長得丑,否則不會都到跟前兒了還瞞得死死的。」不怪寧衡突然嘴毒起來,實在是外頭不少人拿這場定親宴跟他來比,還一五一十,從排場到人一一比起來。

唐家雖說不是一流世家,但在二流世家裡也排得上號,尤其還沾了溫家姻親的面兒,據聞收到帖子的人家就沒有推諉說不去的,而寧衡當日成親,因為情況特殊,京中各家知道寧府上上下下的不喜,又看不上月家這個默默無名的農家出身,大都只遣人送了禮而人未到。

這一對比,那喜歡說長道短的人更是噼里啪啦的傳得老遠,說甚寧小侯娶妻排場比不上,想來這往後成了親也比不上唐家公子跟唐夫人的舉案齊眉。

氣得寧小侯都要揍人了。

唐小岳那媳婦別說舉案齊眉了,就是人都不知是誰,這親能不能成還兩說呢?哪裡能跟他們兩口子一般,日子過得和美就算了,如今連孩子都有了。

唐小岳能跟他比?

月橋正手腳麻利的做著小娃娃的鞋子,聞言頭也不抬的安慰他:「這日子是自己的,你管別人如何說嘴,難不成他們說了咱們不好,那咱們就不好了?」

「不是。」寧衡往她身邊擠了擠,道:「我這不就心裡氣不過嗎?」

說他不好也就忍了,帶上他媳婦他就忍無可忍了!

「嗤」月橋嘲諷的笑了聲兒,也懶得理他的抱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如今是特別愛那些小娃的小東西,而且買的月姑娘瞧不起,非得從頭到尾的自己做,她那綉工離得近的都知道,好在這些時日寧慧時常過來指導指導,也算得上有模有樣了。

「來,你按著這邊上。」她努了努嘴,指著小鞋子的邊角讓寧衡幫忙,等人接了手就用刷子刷了層糊糊給固定住,又讓人按了好一會兒才撒手,她再從一旁的簍子里拿出鞋面兒給縫上,自己擺動了幾下還笑盈盈的問著人:「這雙小鞋子好看嗎?」

寧衡定神在那鞋面兒上只能看出來一個圓的紋路上看過,又瞧見周邊稀稀拉拉的,臉頰擠出一抹笑,昧著良心誇了起來:「好看好看,等咱們孩兒出生穿上定然是城裡頭一份。」

換了以往月橋早就能從他抖動的語氣里分辨這真話假話了,但這會兒只得意的笑道:「那自然的,這可是我親手做的。」

寧衡用力的點點頭,環顧房中,只見到處都擺設著小娃的衣物鞋襪,幾乎每一件都十分獨特,至少他從來沒再外頭見過,原本吧他多少還有些嫉妒他媳婦肚子里的孩子,這會兒一點也不嫉妒了。

做完了鞋子,月橋隨收手放在了簍子里,等接了綠芽端來的水就著洗了洗手,這才有些疑惑的問著下頭的人:「今兒九姑娘怎的沒過來?」

在寧慧回來的這些日子,幾乎每日都會過來陪她說說話,相互解個悶,換前幾日一般,定然是早早就來了,只今兒這會兒都申時了卻還是不見人,她不由得多問了兩句。

三房的當家夫人是秦氏,她慣來是個有手腕的人,對寧慧這種庶女向來是疾言厲色,況且這回寧慧成親沒幾月就鬧成這樣,秦氏不會明著給冷臉,但那些冷言冷語的到底免不了,寧慧心思又細膩,原本就有些自卑了,如今在嫡母手頭恐怕更會多想。

綠芽把手中的盆子遞給了丫頭,回道:「是周夫人帶著姑爺上門了。」

「這我倒是不知了。」月橋側頭跟寧衡笑道:「這周夫人是個潑皮沒臉的,如今肯上門低頭認錯,這其中想必是由原由的。」

寧衡抿著嘴朝她笑笑:「你知道了?」

他不過是得了空找了幾個人喝了次酒,無意中提及了此事兒罷了,至於這其中過程,他是一點也沒沾了。

「我又不傻!」月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整個寧家,能為寧慧出頭的也就他了,不說三房老爺官職卑微,就是以秦氏厭惡庶子庶女的態度也不會給寧慧這個已經出嫁的庶女出頭,最主要的,寧慧嫁的不過是個舉子,周家又是普通人家,完全沒有一點可以讓秦氏看中的利益。

而此時的三房裡頭,秦氏正招待著周母,堂下,陪坐的除了兩個媳婦外,秦氏也讓人請了寧慧來。

這些日子周母過得戰戰兢兢的,先是被寧衡兩個把周家和周家鋪子給打砸了一番,讓周母一下就賠付了大筆銀兩出去,這家中剛請人修葺完畢,又有禮部的主事上門,話里話外的告訴他們得罪了人,若不趕緊賠罪,只怕周衛的舉人頭銜就要……

周家傾盡了心血才培養出了一個周衛,若是周衛的舉人名號被褫奪,那周家還有甚指望?

到了這個時候,她再也顧不得別的,帶著周衛就上了寧家門,一見到秦氏便伏低做小的哭訴起來,又指天發誓的保證再不敢動寧慧一根手指頭了云云。

寧慧面無表情的聽著,而秦氏在周母說完后,一下就想到了寧衡兩口子身上,心裡有些埋怨兩人多管閑事,但嘴上撿著好聽的說著:「家中小輩不懂事倒是讓周夫人為難了,周衛這孩子我是見過的,孝順踏實,不止我,就是我們家老爺也是滿意得很,不然又怎會九姑爺一來就把人帶去書房了,不過我這嫡母也不好當,至於回不回去還是得看我們九姑娘的意思,你說呢?」

周母說了半晌話,又是低聲下氣又是自抽嘴巴的,結果秦氏跟她繞了半晌卻把事兒拋給了寧慧,頓時讓她氣悶不已,但她還能怎麼辦,這寧府的人她一個也得罪不起,只得擠著難看的臉色吶吶的點頭:「三夫人說的是,說的是。」

她沒抱多大希望的問著低頭不語的寧慧:「慧兒姐,都是娘不好,以後娘定然把你當親閨女疼愛,你就跟我們回去行嗎?」

寧慧身子顫了顫,沒說話。

好一會兒過去,連周母都準備重新求求秦氏時,哪只寧慧卻開了口:「我會回去的。」

這一下,不止周母愣住,連秦氏都愣住了,她還以為這庶女搭上了大房那兩個以後就一飛衝天了呢,這一樁小小的婚事還不是想踹就踹,否則,她也不會給面兒的讓一個庶女自己做主。

「真……真的。」

周母先是驚訝起來,而後臉上一喜,心裡頭一直壓著的那些擔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寧慧卻是偏了偏臉,道:「你們先回去吧,明日我自會回去。」

「好好好……」周母只知道寧慧願意回去了,剛一說完臉上的笑就頓住了,又說道:「你一個人回去多不好,明兒我讓衛兒來接你就行。」

寧慧沒再說話,只點了點頭。

酉時,周母帶著從書房出來的周衛跟秦氏等人告辭,秦氏婉轉的留了兩句,周母也不會真當她有心留人,客套著說著離開了,倒是周衛,估摸著跟寧三爺談得不錯,一直到走時嘴角都帶著笑,末了,還在人群里打量了寧慧幾眼。

周家人走後,寧三爺說了兩句話也出了府,人一走,秦氏也懶得裝什麼大度主母了,帶著兩個媳婦就離開了,梨子湊到寧慧跟前,扶著她回屋,一邊還說道:「姑娘,明兒就要回周家了,要不要去鶯歌院里說一聲。」

寧慧想了想,道:「你替我跑一趟吧,給嫂子說一聲兒,我就不過去了。」

梨子見她面色不大好,便福了福禮:「那奴婢這就去了。」

她到時,月橋兩個正在用膳,得了通報,梨子只聽見裡頭有人說了句快傳二字便有少夫人的貼身大丫頭綠芽快步走了出來,請了她進去。

到了裡屋,月橋沒等她行禮便先問了起來:「不必拘禮,你主子讓你來可是有交代?」

梨子道:「回少夫人的話,姑娘已跟周家說定明兒回去,讓奴婢前來同少夫人說一聲兒,免了擔心。」

月橋早知道會有此結果,因此只含笑著點頭:「我知曉了,你回去告訴我那妹妹,讓她凡事放寬心,多帶幾個丫頭婆子,往前該說的我也說了,只盼著經過這一出之後她和周妹夫能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是,奴婢謹記。」待梨子走了后,月橋捏著秀帕擦了擦嘴,同寧衡說道:「寧慧這丫頭還算得忠心了。」

「那可不。」

寧衡顧著給她夾菜,聞言還催促起來:「她的事兒已經解決了,你快些用飯才是。」

月橋看了他兩眼,突然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行,這就吃,待會兒還得看你去捉雞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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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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