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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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姓常,坤帝二十年探花郎,當年也是一名偏偏美男子,深受府城女子的追捧,不過十數年的時間就成了坤帝的心腹之一,被委任管轄這整個金陵城的秩序,日夜操勞之下,如今不過三十幾的探花郎已是夾帶了深深的皺紋,尤其在見到自家那位不讓人省心的不孝子時。

他還不耐煩,他這個寺卿才是操碎了一顆心好嗎!常寺卿有心想交代兩句,只是對著一群神態高傲,躍躍欲試的公子哥們瞬間就啞然了。

說什麼好呢?不能重了,又不能過輕,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這些公子哥們有不少身後站著的可都是朝廷重臣,官職比他大,資歷比他久,紮根比他深,他要是訓斥一番說不得就讓這些人回去告狀了,惹了哪個小心眼的,還得給他找小鞋穿。

「大人。」少卿見他不發一語,只得上前提醒了句。

常寺卿只得硬著頭皮,常年帶著威嚴的臉上擠出了點慈愛:「嗯,既然陛下把這差事交給你們了,那諸位自當同衙門捕快們一道把金陵城的安全護好,把那欺壓良民的給押監候審,你們可能做到?」

初次被委以重任的公子哥們頓時雄赳赳的挺著胸膛,齊聲高呼:「能!」

需知金陵城紈絝子弟數百,而他們被臨時編排進五城兵馬司的隊伍只需要五十人,為了能進這一支隊伍,街上的紈絝子弟們那是爭破了頭,能進這裡,頓時讓他們在同齡人中高了一等,又身賦了皇命,怎能不心潮澎湃?

「好好好。」常寺卿也不住點起了頭,說道:「既然如此,那諸位就去吧。」

聽到開拔,隊伍里人人喜形於色,大刀闊斧的從他面前走了過去,雖說紀律還不夠,比不得真正的兵士,但還是讓常寺卿看得眼熱,有一種吾家有兒初成長的感慨。

「你不知道,我爹平日里不苟言笑,方才笑了那一下,嚇得我心都不跳了。」

「哪有你說得這麼誇張,常寺卿還是挺好的,就是人老了,有些啰嗦。」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

常寺卿在他們身後鐵青著臉,此時他只想收回先前話,再板著臉狠狠罵這些臭小子一頓——給他們好臉不要,非得他河東獅吼是吧,什麼德行!

少卿在一旁悶笑,還不敢讓常寺卿發覺,他也是沒發現原來寺卿家中的公子是如此性情耿直,當著面兒就敢編排他老子爹,還大大咧咧的跟人一起談論,攤上這麼個兒子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幸虧他家中幾個子弟還算得體,哪怕本事不大也不至於氣人。

氣到人的「公子哥」隊捕快,挺著胸膛在街上串溜,身穿統一的捕快公服,腰間配著刀,凡他們路過之地,行人紛紛避讓,哪裡敢有人鬧事,見到他們躲避都來不及。

等人揚長而去,街上的商販混混們紛紛鬆了口氣,有外地人不解,拉著人問了起來:「小哥,方才那不是捕快嗎,瞧他們精神抖擻的模樣就知道盡職盡責,怎的你們還有些害怕似的?」

周邊的人頓時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神色,旁邊人一看這話中有話,神態里含著往事的模樣都紛紛豎起了耳朵,果然,有人就給他們解惑了。

「你們可知這隊人是誰?」

是誰,不就是捕快嗎?身上還穿著捕快服呢?有人一說,就有人嗤了一聲兒,搖著腦袋說道:「什麼捕快,這些都是我們金陵城裡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家中全是當大官兒的。」

「嘶」不少人一聽,頓時瞪圓了眼,眼眸四處打量,頗有一種這是哪兒,這是在做啥的慌謬,對他們而言,哪裡還見過有紈絝們披上公服巡街的事兒?

按理,紈絝不是應該招貓逗狗,欺男霸女嗎?

果然,天子腳下,就連民風都如此與眾不同。

「你們也莫怕,咱們城裡的紈絝們除了態度囂張了點還是沒啥錯處,打頭的那幾位都入了朝堂里不出來禍禍了,剩下的這些也翻不出什麼大浪。」說話的人頓了頓,還好心提點起來:「不過如今他們接了這捕快的活計,那想要鬧事的就要想清楚了。」

旁邊人胡亂點頭,隨後反應過來后又反問了句:「既然這些人不可怕,那咋的他們一走過你們都很害怕的模樣?」

「誰害怕了!」

「小子莫要胡說。」

「……」

被問住的人紛紛轉了話頭不承認了。這種孬事誰會承認,誰會承認他們害怕,其實只是本能反應罷了,畢竟打從金陵城頭一號小霸王寧公子洗心革面后,其他的早就不成了氣候,如今小閨女們也能光明正大在街上行走了,紈絝們再紈絝,他也得吃飯給銀錢,買東西掏包不是。

旁邊人見問不出什麼了,只得紛紛離去,很快,街上又有陌生的人行來走去,但這一隊特殊的捕快隊伍還是被人傳得沸沸揚揚的,都隱隱有些壓過了幾位呼聲最高的舉子風頭。

「有些人啊就說這是陛下特意讓他們去巡街,把那挑事兒的機會給剔除了。也有人說陛下此舉抬了這些紈絝們面子,說他們都是一群草包,哪裡能代替真正的捕快來維護正義了……」

寧府裡頭,綠芽正把外頭的趣兒事繪聲繪色的說給月橋聽,說道外頭人不屑近來那支捕快隊伍時更是笑彎了腰,眯起了眼眸,搖頭嘆道:「前些個聽說為了進那捕快隊,一群人爭得面紅耳赤的,如今外頭說什麼的都有,沒選上的反而底氣足了。」

月橋雙手撐著下巴,笑道:「這倒是有趣兒。」

「那可不。」綠芽又道:「奴婢覺著,陛下此舉甚好才是,如今金陵城不知湧入了多少人,什麼學子、商人,高的低的,當官的官家千金,外封的宗室小爺們,都跟聞著味兒似的回了府城,若沒有這支捕快隊伍,在街上他們闖了禍,惹了事兒,普通的捕快們哪裡敢跟他們正對上?」

便是他們寧府這些日子也不知接待了多少從各地回來的夫人姑娘們,嘴裡都說著是趁著人多熱鬧回來看看,可這個時候回來,尤其帶了年輕女子的,那目的真真是不言而喻了。

都朝自古有榜下捉婿的美事兒,能考上進士的舉子那定然是有真本事的,趁此機會捉一個回家,或碰上清貴的大家,或碰上寒門舉子,總的來說都有利,也不枉費他們跑這一趟,尤其是那狀元、榜眼、探花郎三人,哪一回不是被人強破了頭。

月橋隨意點著頭,朝外頭看了看,問道:「小爺怎的還未回家?」

「不知呢,寧全兒也沒來個信兒。」綠芽問了句:「要不,奴婢去問問?」

月橋想了想,搖了搖頭:「算了,他這些日子忙,如今外頭又熱鬧,想必是出去吃酒去了,不管他,樹兒可是還在院子里瘋跑?」

剛說完,寧樹兒就屁顛顛的跑了進來,他不過才周歲多點,走路步子還不穩當,身後,乳母和兩個丫頭跟著,還不住的喊他慢一些,小心摔著了。

「嘻嘻嘻,娘。」寧樹兒一把扎進了月橋懷裡,胖乎乎的手搭在她腰上,半抬起頭,露出圓滾滾的小胖臉:「娘,吃飯飯。」

那張臉圓潤乖巧,嫩滑得很,尤其小娃一雙懵懂的眼直勾勾的看著人,看得人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讓他一直無憂無慮下去,那鼓著的腮幫子一坨一坨的,她心痒痒的湊上去輕輕親了一口,把人抱在懷裡,摸了摸他的小肚子:「我瞧瞧,肚肚餓了沒?」

「餓了。」寧樹兒肯定的說道,並且拒絕了她的碰觸。

月橋笑了兩聲,走近前的乳母一下就揭了他的短:「回少夫人,小公子方才已經吃了兩塊兒花糕了。」

寧樹兒一下就愣了,嘟著嘴不高興了:「沒……沒飽。」

「噗」,月橋把人抱起了身,朝裡頭走去:「行行行,娘讓她們傳膳。」她可見不得兒子這嘟嘴的小模樣,能讓她笑一載,但一笑,小小年紀就好面兒的寧樹兒待會兒可喜歡生悶氣了。

「嗯。」寧樹兒雙手輕輕搭在她臉上,小嘴輕輕抿著。

一直到母子兩個用完了飯,才有個小廝跑回來報信,說寧衡下了衙后碰到了幾個兒時的玩伴,有郡王家的公子,總督家的嫡子等等一行人把寧衡帶去了酒樓吃酒了,說是許久沒見,要聚上一聚,這不,寧衡推脫不開,只得應了下來。

月橋也沒放在心上,只吩咐人:「帶兩個小子去侯著,若是小爺醉了好把人弄回來。」等人下去,她又讓綠芽去吩咐小廚房把醒酒湯給燉上,等晚了寧衡回來好用。

寧樹兒醉眼稀鬆的,還是揉著眼巴巴的問道:「爹不回來嗎?」

「待會兒就回來了。」月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柔聲說道:「是不是吃了飯又困了,娘抱你去歇會兒,等你爹回來再叫你好不好?」

「嗯。」寧樹兒點著頭,他一慣是這個點就犯困,睡上小半個時辰醒來又生龍活虎的了,還能一直鬧到大人都犯困的時候才會跟著一起睡下,小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說完就在她懷裡睡了過去。

房裡的燭火被挑淡了些,月橋抱著人在榻上,一手撿了本書看著。夜逐漸深了,連房裡的燭火都忽明忽暗起來,月橋打了個哈欠,正放了書準備去睡下,先前吩咐人守著寧衡的一個小廝跑了回來,臉上還驚慌不定的:「不好了少夫人。」

月橋捂著寧樹兒的耳朵,淡淡的蹙起了眉:「什麼事不好了。」

「少爺,少爺被扶到蘇河去了!」小廝急得很,還把那群公子哥的原話說了一次:「玄郡王的公子羽小郡王說他知道爺喜美人,已經為爺搜尋了好幾個,就放在蘇河上頭了,如今怕是已去了樓子里。」

月橋驀然抬起頭:「寧全兒呢。」

小廝手腳比劃起來:「全兒管事也被灌了酒,方才已經被抬回來了。」

月橋眉頭死死夾著,不過片刻就做了決定,喚了綠芽進來,讓她照顧著寧樹兒,親自披上了披風,點了府上護衛,殺去了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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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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