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一斤精米二百文,一斤白面二百三十文,一斤包穀面或者高粱面十三文,玉米面十八文,番薯十五文一斤,山藥很便宜,一斤只要八文。
沈文宣瞅著價面表咋舌,他知道古代的精米白面貴,但沒想到貴到這個鬼程度,比那些粗糧貴到十倍不止。
沈文宣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要了三十斤包穀面和高粱面混摻,番薯十斤,五斤精米五斤白面。
他的鬼屋需要修整,只靠他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加上張家的三兄弟,再叫上幾個人,這樣五天下來應該能夠完活。
他是主家,飯理應由他提供,但他實在沒地方做飯,也沒有鍋碗瓢盆,這樣只能借用張家的廚房,勞累張大娘了,但他也不能白用,這五斤精米五斤白面就算作答謝。
此外他睡的枕頭被褥還有那雙兒來時裹的那一床被子都是張大娘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新被子,張家沒計較這些,但他也不能裝傻佔便宜。
還有工錢、用料錢......
這一筆筆沈文宣直覺得自己的銀子像流動的水,嘩啦嘩啦就流完了。
沈文宣憂愁地嘆了一口氣,糧鋪小二倒是很高興,這是筆大生意啊,剛開張就有大生意找來,吉利!
「客官,三十斤包穀面和高粱面,十斤番薯,五斤精米五斤白面,一共是二兩六錢九十文,」小二算盤撥得啪啪響,滿臉都是笑,「客官我看你買這麼多,給你打個折,算作二兩六錢五十文。」
沈文宣摸出荷包默默掏銀子:「我給你二兩六錢六十文,勞煩把這些都送到城門口的趙家醫館。」
「好嘞!中午前保准給您送到。」
沈文宣點點頭出了糧鋪,拐過一條街去了另一家雜貨鋪,臨拐彎的時候向後望了一眼,那有兩個人,已經跟著他走了兩條街了。
搶錢的?
沈文宣收回目光,嘀咕著進了雜貨鋪,「老闆,油和鹽怎麼賣?」
雜貨鋪老闆是個矮個子,從櫃檯後面露出一個頭得挺得老高才能看見沈文宣的臉,沈文宣都替他脖子累,不由彎腰放低了身段。
「哦,客官,你要買油和鹽啊?」矮子老闆說道,「油沒有問題,我這裡有燈油、豬油和麻油,但鹽你得去專門的鹽鋪買,我們這兒不賣鹽。」
沈文宣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大慶對鹽的管控很嚴格,食鹽專賣,其他人或者鋪子賣鹽是要被判刑的。
「那豬油和麻油價錢幾何?」
矮子老闆:「一兩豬油八十文,一兩豆油一百文,一兩豆油一百零五文。」
搶錢!
沈文宣面無表情地捂上自己的心口,他心絞痛,讓他緩一會兒。
最終沈文宣心疼地買了一斤豬油,花了八百文。
矮子老闆見他買的多,免費送了他兩個儲油的小陶罐。
「客官,我見你面善,就告訴你一件事,」矮子老闆早被這個年輕人彎腰的動作惹得心裡滿意,一邊稱油一邊小聲地開口說道,「那鹽鋪里的官鹽貴的要死,你要買就去柴市街後巷第三戶人家,那家人姓梁,是賣私鹽的。」
矮子老闆說這話時一直沒有抬起頭,手裡的動作有條不絮,好像剛才那番話不是他說的。幸好這家店鋪除了沈文宣也沒其他客人,否則這店鋪老闆決不敢提一嘴。
沈文宣垂眸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心想這家店鋪的老闆心挺大,就這麼告訴了他,不怕他是官府的人嗎?
不過沈文宣心裡高興的,能省一點兒是一點兒,他高興了,看矮子老闆越看越可愛。
沈文宣提著兩個小陶罐出了雜貨鋪,溜溜噠噠地往柴市街走,慢慢加快了腳步,拐過一個街角時隱身停了下來,這裡四下無人,是個作案的好地方。
他現在的身板還脆得不得了,空手赤拳打架肯定不行,所以沈文宣放下手裡的陶罐,拾起地上的一塊磚頭掂了掂,深吸一口氣。
後面傳來兩道急促的腳步聲,在它們的主人快要轉過街角時,沈文宣猛地揪住一個人的衣領,憑藉自身重量反手把他壓在身下,手上的磚頭就要砸下去——
「停!!!」
「先生,不、不是,大爺!停停停,我們不是壞人,真不是壞人,大爺您可高抬貴手啊!」
另一個人嚇得就要給沈文宣跪下了。
沈文宣見狀嗤笑一聲,他又沒有打算砸頭,怕個屁。
「就你們這樣的膽子,竟然也敢幹尾隨人搶劫的勾當,可真拿自己當回事。」沈文宣說道,他坐在其中一個人的背上,沒下來,手裡的磚頭掂啊掂。
身下的人被摔懵了,好半晌沒動靜。
「我、我們不是要搶劫,我們是有事要找先生您,先生您、您能不能先下來呀?」另一個人勉強擠出一絲笑說道,他心驚肉跳地瞅著那塊磚頭,就怕一個不甚砸到小少爺臉上。
沈文宣:「有事找我需要偷偷摸摸?」
鬼都不信。
「你......」被沈文宣坐著的人開口說話了,可能是被壓著,進氣多出氣少,說話細細弱弱的,聽著像太監。
「爺是木家的小少爺......你...給我下來。」艹他娘的,你給爺下來!
木家?沈文宣摸著下巴想起來了,木家是另一家剛開不久的木器行的主家。
「木家找我幹什麼?」
「......你先給爺下來。」他快要斷氣了。
沈文宣不慌不忙:「你先說清楚。」
木家小少爺:......艹!
旁邊干著急的木家僕人一拍大腿,一五一十地全說了,求他快點放了他家的小少爺吧,要不然他家老夫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原來那王家當家的在他走後就直接坐馬車去了郡城,尾隨他就是想知道他給王家木器行畫了什麼寶貝。
不過看著尾隨的架勢,可能不是好好來問的。
沈文宣瞭然,嘴角勾起微微笑了,面上和和氣氣的沒有動氣的模樣,但手卻出乎意料地高高揚起,砰得撂下手裡的磚塊,磚頭的尖角險險擦過身下人的臉側,留下淺淺一道血痕,
身下人猛地抖了一下,磚頭炸裂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腦中嚇得空白了幾秒,再回過神時,下腹已經潮濕一片,隱隱能聞到腥味。
沈文宣嫌棄地捏著鼻子,趕忙起身,隱約嗤笑了一聲,拾起他的兩個小陶罐,拍拍屁股走了。
「下次找沈某還是規規矩矩的好,正常拜訪,沈某概不拒客。」
身後的小少爺滿臉羞辱地被家僕扶起來,盯著沈文宣的目光可怕得要吃人。
「你給我站住!」
沈文宣不站,誰站誰王八蛋。
木子鑫還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忤逆自己的人,就是他家大哥犯了事,他家從郡城搬出來,也沒人敢落井下石!
「你他娘的給爺等著!咳咳,」木子鑫被氣得臉色通紅,呼吸不暢,但仍扯著嗓子罵,「你等著我帶家丁出來乾死你!到時候爺定要你哭著從爺□□爬過去!爺、爺要廢你兩條狗腿他娘的......」
這是誰家的孩子沒斷奶?
沈文宣沒在意,大步向前走,他一點兒都不怕木家找事,這不還有王家的嗎,就算是為了不把曲轅犁的構圖泄露出去,王家也不會坐視不理。
由於這件事耽誤了點兒時間,沈文宣沒去成柴市街,臨近中午,沈文宣摸摸自己的肚子,隨便找了路邊攤吃了碗雞湯麵。
雞湯麵裡面的雞肉沒多少,但好在份量多,雞湯鮮美,沈文宣加了點兒蔥花,在正午的大太陽底下吃得熱火朝天。
吃完便急匆匆地趕了回去,他和張鐵牛約定的時間是中午,按照他那老實巴交的性格,這會兒估計已經等著了。
到了城門醫館,張鐵牛果然揣著手坐在牛車上,醫館門口堆著糧鋪送來的糧食。
張鐵牛行動不便,這些糧食也不是很重,沈文宣便一個人把這些糧食抬上了牛車。
「沈兄弟,你買這麼多幹什麼?」
張鐵牛看著直咋舌,沈兄弟這也太能花錢了,這點兒不好,他得找機會勸勸他,這世道,還是有一點兒錢財傍身來得安心。
「我不是要重修那座老屋嗎,到時候就麻煩張大哥你幫我招幾個人來幫忙,這些糧食都是用來招待幫忙的人的。」
沈文宣坐上牛車,張鐵牛驅趕著牛車慢慢悠悠地出了城門。他沒去看一眼醫館里病榻上的雙兒,所以沒看到那人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鴉羽顫動,是將要蘇醒的跡象。
「沈兄弟你要找人修你那老屋找我啊,我們張家的三兄弟定要給你幫忙的,沈兄弟你別客氣。」張鐵牛撓撓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沈兄弟,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吧?」
沈文宣:「當然,張大哥一家都是好人,我巴不得和你們成為朋友。」
「害,什麼巴不得的,」張鐵牛憨憨地笑了,「只要沈兄弟你拿我當朋友,你有啥事就儘管找我,我什麼都幫。」
古代的友情都是這麼樸實無華的嗎?
沈文宣又面無表情地捂上自己的心口,有點兒感動。
坐在牛車上晃了兩個時辰終於到了他那闊別一天的老屋。
再次相見,還是破得讓人不忍直視。
沈文宣和張大娘說好明天以及後面幾天借用一下她家的廚房,並把糧食都交給了她,還有一斤豬油。
張大娘只拿了那些需要的粗糧,剩下的堅決不要,讓沈文宣帶回去自己用,但被沈文宣一句「嬸子如果不收,我就不借用嬸子家的廚房了」給擋了回去。
這安和村多的是沈文宣的同姓族人,但真把沈文宣放在心上的又有幾個?他們巴不得都吭他,張大娘知道這些,所以嘆了一口氣,無奈把這些收了。
「沈小子,這些就夠了,你可千萬別再買其它東西,否則你別怪嬸子跟你翻臉。你也不小了,該留點兒錢給自己娶個媳婦,可別再這麼亂花。」
張大娘嘴裡念叨著,心裡心疼沈文宣這個好孩子。她家沒銀子,三個兒子一個媳婦都還沒有說上,可別這沈家小子也是,同時心裡想著該拿這些做些什麼好吃的給沈小子補補,做頓餃子好像不錯。
張鐵牛把他交好的幾個兄弟叫來,再加上張家的另外兩個兄弟,一共六個人。
沈文宣私下問了張鐵牛工錢的事,張鐵牛臊著一張臉不好意思提銀子。
「你那老屋翻修也要不了幾天,大家一起搭把手的事,就別給銀子了吧。」
沈文宣:「這可不行,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我和你算銀子不是我們之間生分,而是防止我們因為銀子而生分,何況你說不要就不要?另外幾個人總有想要的,你只說村裡的平常價就行。」
張鐵牛覺得沈兄弟說的有道理,紅著一張臉開腔道:「現在不是農忙,大家有點活兒干都樂意著呢,工錢也不用給太高,何況沈兄弟你還管飯,一個人一天十二三文就可以。」
沈文宣點點頭:「那我就每人一天十三文,管中午和晚上兩頓飯,你問問你這些兄弟家裡有沒有多餘的木材、茅草什麼的,可以賣給我。」
「行。」
張鐵牛家裡的茅草就有不少,按照村裡的價,一文錢一斤,到時候用多少斤算多少錢,木材倒不用花錢,他們這的丘陵多,木質資源豐富,在山上挑好一根壯實的砍了就行。
等和這些人商量好,天也完全黑了。
沈文宣又一次謝絕了張鐵牛邀請,硬著頭皮在主屋裡躺下,陰風習習、涼風陣陣,不時還伴有小動物穿堂過的聲音。
沈文宣看著頭頂屋檐隱隱露出來的星光,總有一種明明只有他一個人,卻周圍滿屋都是人的感覺。
沈文宣:......想念趙家醫館的家屬陪床,就是那雙兒再煩他一次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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