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不曾自我墮落
大祭司終究是沒有錯過這為他準備的全羊宴。
劉盈也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還會再出發之前,再見自己。
也說不是上是什麼感覺,劉盈就單純的覺得此人似乎很會忽悠,而且看起來非常怕死。
若不是這樣的話,谷蠡單于也不至於真的把部落中的少年人,挑選那麼多,送往漢地去。
「臣回到軍營之後,就將殿下說的如何安置草原牧民的事情,與單于說了一遍。」
大祭司不慌不忙的說道。
劉盈微微頷首,笑吟吟的看著大祭司:「那大祭司怎麼說的,他不會也覺得寡人做這件事情,是無用功不成?」
「豈敢!」
大祭司急忙躬身說道:「臣是駑鈍之人,但是大單于可是聰慧賢能之人,他並沒有說殿下的計劃是不可行的,倒是臣下說,如果殿下的計劃在草原上真的實施下去以後,那所有匈奴王族的特權,也就從此消失了。」
「哈哈哈……」
劉盈聽著大祭司說的話,直接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祭司聽著劉盈的笑聲,不知為何,後背上寒意竟一陣接著一陣湧起,幾乎沒有辦法消弭那笑聲中傳來的似有似無的壓力。
可,偏生就是這種似有似無的壓力,震懾力最為可怕。
舉個例子,就像是鬼……
越是沒有出現的時候,所有面臨這種危險的人,就越是會感到一種難以言狀的恐懼。
大祭司現在面對劉盈這笑聲,就是這種感覺。
他越是摸不清楚劉盈究竟是什麼樣的性子,心裡就越發揮覺得恐懼。
谷蠡單于的心思他早就已經摸透了,這個人是真正的英雄,為了整個谷蠡部的子民們,他什麼事情都可以去做。
可是,劉盈是什麼樣的人,哪怕是到了現在他都摸不清楚。
「你這樣說,谷蠡單于自然什麼都不敢說……」劉盈笑完后,卻依舊覺得意猶未盡,「以後最好不要用這樣不知所謂的小聰明,在寡人面前賣弄什麼,谷蠡單于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但是草原上變成我大漢帝國的屬地以後,總應該有一個聽話的人來做事情。
秦國二世而亡的經歷告訴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二世皇帝倒行逆施,民眾食犬彘之食,他卻依舊只顧著自己貪圖享樂。
這樣的經驗,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君王們深思。」
劉盈看著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的大祭司:「你如果想要得到寡人的重用,那就去做點實際的事情,能讓寡人看在眼中的事情,如果還是繼續這樣在寡人面前賣弄你的小聰明,寡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將你的腦袋拿過來當做溺器。」
「臣一定會做出實際的事情來!」
大祭司臉上全是冷汗,就像是被人迎面潑灑了滿滿的一樽酒,正在一滴接著一滴的往下滴。
說完這話后,大祭司立刻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臣這就和公孫先生出發,早點把糧秣運過去的話,那就少餓死幾個人。」
看著倒退著要退下的大祭司,劉盈叫住了他,揮了一下手,一邊上的秦舞陽用手裡的鐵鉤子,勾起來了一條煮爛了的羊腿,走到了大祭司面前後,便笑道:
「這是太子的賞賜!」
「臣拜謝太子!」大祭司提這鉤子緩緩地退下。
劉盈看著遠處坐在馬背上的公孫玲瓏,眼裡帶著幾分笑意,秦舞陽拱手道:「殿下,可要把公孫先生請過來?」
「不用。」劉盈道:「時間不早了,大祭司說的很對,早一點把糧秣運過去,就少餓死幾個人。」
「阿盈為什麼對這個大祭司有這麼多的耐心?」臧兒手裡拿著一把小刀,把煮熟了羊肉切成小塊,然後混雜著搗碎了的野韭菜花放在劉盈面前。
這就是草原上非常出名的手抓肉。
這種直接弄來野韭菜花就吃的手抓肉,再過兩千年歲月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沒有人知道安瀾擋住秦舞陽和蒙承,讓劉盈和臧兒單獨呆了一會兒后,兩人究竟談了些什麼,反正回來以後,臧兒整個人都顯得非常開心。
許多人都有一種感覺,臧兒從櫟陽城到安瀾城這段時間裡邊,整個人像是一下老了十歲。
這種老了十歲,不是說她看起來一下就老了十歲,並非是外貌的變化,而是心理上的變化。
那個在漢宮裡邊發現情況不對,就敢跳牆跑路的臧兒,似乎永遠都留在了櫟陽宮裡邊,並沒有一直留在太子身邊。
可現在,劉盈有感覺,那個翻牆的姑娘,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在草原上想要活下來,就必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回答臧兒問題的人是安瀾,她指著遠處說道:「很多時候,外邊的人都覺得草原上的漢子性格豪爽,可實際上呢,真的往上走了以後,就會發現,不管是在漢地還是在草原上,上邊的人都是心思深謀遠慮之人……」
她格外強調了一下:「尤其是大祭司這個官職,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活的能說成死的,是他們最大的本事。」
「這種就叫做巧言令色。」劉盈滿不在乎的說道:「他以前在草原上是為了活下去,才練出來了這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但是從現在起想要在我手底下做事,那就必須改一改才是。」
「殿下現在喜歡聽真話,可是年齡再大一點之後,就不一定喜歡聽真話了。」
臧兒的話,似乎帶著幾分道理。
劉盈否認道:「不一定,我這樣的人,就算是年紀真的大了,也會喜歡聽真話的,哪怕真話不好聽,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忠言才會逆耳。」
「那殿下是覺得,這個世界上那些身居高位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臧兒眼裡露出幾分戲謔的笑容來:「為什麼他們在壯年時候,都是懷著一腔熱血的,但是過了壯年以後,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會奇怪的消弭不見了?是這些人愚蠢嗎?當然不是。」
「你是說……人的心理變化,其實是有規律的。」劉盈想說,你研究的範疇其實就是心理學的範疇,
臧兒點頭道:「人是會變的,年輕時候熱血,喜歡講義氣,自然就喜歡聽真話,可是很多的人到了中年以後,身邊要養活一大家子人呢,那個時候,就算是謊話也會當做真話來聽,而不會有人故意拆穿什麼,畢竟,大家都是屬於那種凡事留一線以後好見面的忠實維護者。」
劉盈摸了摸鼻尖,搖頭道:「不一樣的,我不要這樣做,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需要我去討好他……嗯,如果真的有誰值得我這樣做的話,那就是這個天下的百姓,是你,是安瀾,是我身邊這些我愛的人,你們才是最值得我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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