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子今日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小襖兒,梳著兩個鼓鼓的包包頭,看著不若紅色那般喜慶,但他這個年紀穿什麼都可愛,哪怕是故意選了顏色重的衣衫,再板著張稚氣的面孔做成熟狀,依舊讓人……忍不住想要在他那張肥嘟嘟的臉蛋上掐一把。
林熙靖盯著太子的臉看了一會兒,強忍著挪開了目光。這可不是他家小糰子,隨便他怎麼捏著玩兒。要是一爪子上去,把小太子給嚇哭了,他可不就成「欺」君了?
在林國公府上的眾人向太子行完禮后,太子像模像樣地抬手,奶聲奶氣道:「林叔叔與林嬸嬸不必多禮,孤今日是來看福兒妹妹的。」說起林嬌怡,太子一雙鳳眸忽閃忽閃的,溢滿了光彩,看著說不出的生動:「福兒妹妹可是還在睡覺?」
小糰子曾在鳳儀宮中養過一段時間,對於小糰子有多能睡,太子是最清楚不過的。要是沒有奶娘定時喚醒她餵奶,她能睡上整整六個時辰。
讓太子比較欣慰的是,被吵醒的小糰子並不會大哭大鬧,雖然會鬧點小脾氣,但很容易哄好。所以,太子想跟小糰子玩的時候直接把小糰子弄醒就好,一點兒都不用怕。
這次出宮,太子專程來看小糰子,是想好好與小糰子交流交流感情的,省得這健忘的小丫頭一段時間沒見他,就把他給忘了。要是小糰子現下還睡著,太子就只能做一回壞人,把她給弄醒了。
「妹妹醒著,臣剛剛還在跟妹妹玩兒呢,只是外頭天涼,怕妹妹吹了風,這才沒有帶妹妹出來。殿下可要隨我們一道進去看看妹妹?」出來回話的是頗有鄰家大哥哥風範的林熙桐。
太子殿下點了點頭,下意識的揚起了嘴角。等到他想起自己是在臣下面前,應隨時保持形象的時候,不自在地扭過了腦袋,小臉上浮上些許彆扭之色:「咳,那就帶路吧。」
看著小太子故作威嚴的模樣,林熙靖不由眯起了眼。他總覺得,小太子跟他曾經養過的一隻小貓咪十分像,嬌氣得很,需要人順著毛捋,看著小貓咪那驕傲的小模樣,林熙靖時常忍不住欺負人家兩下,但很快又在貓咪可憐巴巴的小眼神中丟盔棄甲。
林熙靖想,小太子炸毛的樣子,肯定比妹妹被惹惱的樣子有趣得多!
身為同胞兄弟,林熙桐見林熙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太子的身上,又豈會不知他在想什麼?當下便在他身後捅了他一肘子:「太子殿下是當今陛下與皇後娘娘愛子,你若是把殿下弄哭了,就自己跟陛下和娘娘謝罪去吧,可別連累家裡。」
誰不知道陛下和皇后是護犢子?就這樣,林熙靖還敢肖想逗弄人家,真是不知死活!
林熙桐搖了搖頭,作為大哥,有這樣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弟弟,他可是好生憂愁哦!
「我只是想想都不行么?」林熙靖摸了摸鼻子,難道他看起來真有那麼惡劣,見著個感興趣的就要撲上去戲弄一把?
拜託,也就是他們家胖成糰子的妹妹他才有興趣逗弄一下好不?別的人想讓他逗,他還沒興趣逗呢!
「這話你自己信么?」林熙桐輕哼一聲,一甩袖子:「反正,該勸的我都勸過,你好自為之吧!」
……
林將軍與林夫人在偏廳中招待姜世子,太子則在林家大少爺與二少爺的陪伴下去看望小糰子。
兩大一小三名男士到門口的時候,婢女的臉色頗為詭異,三人湊近了一看,原來她的左右臉頰上各有三道歪歪扭扭的墨痕,鼻頭上被塗了一團墨,。
被主子們撞見了之後,婢女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配著臉色的痕迹,活像一隻蔫頭耷腦的貓科動物。
「你這是怎麼了?」林熙桐顫抖著指向婢女的臉,忍了好半天才忍住沒笑出來。
婢女低下頭,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是公主,說要畫貓兒給奴婢看……」
所以你的臉就成畫板了是么?
「你先退下吧,回去把你的臉好好洗洗。」林大少沒忍住臉又扭曲了一下,要是不趕快把這婢女遣退下去,他真懷疑自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旁的林二少很不給面子的白了他哥一眼,死要面子活受罪!想笑就笑唄,一個奴婢而已,能把他們怎麼著?
倒是一旁的太子,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一張小臉皺成一團。
他這次是不是來錯了?怎麼正好趕上小魔女魔性大發的時候了呢?
「太子殿下,您不進來么?」
回過神來的時候,太子發現,林家兩兄弟已經站在了入口處。由於小太子現在才到林家兩兄弟的大腿,必須得仰著個腦袋,才能夠看清林家兄弟臉上的表情。
小太子仰著腦袋的樣子,既無辜又可愛,只見他微微揚著粉嫩的下頷,一雙溜圓的眼睛透露出些許無措來,讓人著實想欺負一把。林熙桐總算明白他弟為什麼那麼想要逗小太子了,就連他,都很想上爪子捏一把。
這個念頭在林熙桐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從本質上來說,他還是個很溫良的大哥哥,內心雖偶有小惡魔出現,但並不能壓倒他理智而謙和的那一面。
林熙桐見太子沒有回答,又重複了一遍,太子這才心不在焉地一腳跨進了門檻,然後……一屁股跌在了門檻上。
太子:QAQ好疼!
太子殿下努力的想要維護自己「威嚴」的形象,可惜眼角不自覺冒出的淚花早已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林熙桐傾身上前,將趴在門檻上疼得兩眼冒金星的太子飽了起來,小小的身體,嬌嫩而柔軟,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奶香。分明只是個不到六歲的稚童,卻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裝大人,摔疼了也不哭不鬧,只是瞪著一雙大眼睛,努力的讓淚花不滴下來,這樣的小太子,既讓人覺得好笑,又讓人有幾分心疼。
這樣小的年紀,卻偏偏這樣懂事,一舉一動已經朝著大人看齊了,皇家太子,到底不是那麼好當的。
太子被人抱在懷裡,只覺得這懷抱說不出的可靠。他自個兒沒有哥哥,因他是嫡長子,明宣帝平日對他嚴厲居多,因此,他鮮少能享受過男-性-長輩這樣的關懷。原本他還對林熙桐頗為生疏,經過這麼一遭,心中倒是對林熙桐生出了許多親近之感。
「放我下來吧,林大哥,我不疼了。」小奶音中還帶著些許鼻音,顯然事實並不像他所說的那般。
林熙桐知道小太子性子中帶著點兒倔強,也不戳穿他,直接抱著小奶娃去找他家小糰子——
「咦?嬌嬌呢?」
林熙靖面無表情地朝著某個方向一指:「既然剛才她在跟婢女畫畫,咱們去桌案邊看看總沒錯。」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只見黃花梨木的桌案上,卧著一隻圓滾滾的肉糰子。桌案上,布滿了肉糰子留下的小腳印。聽見有動靜,肉糰子蠕動了幾下,滿臉笑容地抬起頭,看著她倆親哥:「貓貓哦~」
待她看到太子,更是猶如見到親人一般,整個人都興奮了不少,只見她揮舞著滿是墨汁兒的小爪子,朝太子張開了雙臂:「鍋鍋!是貓貓哦~」
太子一臉生無可戀地向小糰子的兩個親哥解釋道:「以前宮裡蘭貴人養了一隻貓咪,福兒特別喜歡。後來那隻貓咪丟了,福兒還傷心了好久,還是父皇命人畫成貓臉,這才哄住了她。」
也從此開啟了悲劇的時代……往事不堪回首。
「原來是這樣。」聽太子以親近的口吻說起他跟小糰子在宮裡頭的那些往事,兩個哥哥的臉色都不怎麼好。
大哥林熙桐嘴角的弧度稍微淺了那麼一點,二哥林熙靖……一直板著長臉,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夠從他的眼神中,覺察出那些許微妙的變化。
他們才不承認,他們是見小糰子有了太子忘了哥哥而吃醋了呢!
「鍋鍋,你為什麼不過來呀!」小糰子舉了半天小胖蓮藕臂,見太子沒有像以往一樣走上前來,不滿地嘟起了嘴。
太子猶豫了片刻,到底見不得她這幅委屈的小模樣,一臉認命地走上前:「好了好了……我來了。」但願福兒妹妹能看在還有他人在場的份上,給他留幾分顏面吧!
下一秒,太子便感覺臉上一涼……
片刻后,一隻大花貓臉新鮮出爐,小糰子看著那張臉,笑得十分甜,太子則跟剛才門口的那名婢女一樣,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彷彿看出了太子對這個「造型」的不滿,小糰子一雙沾滿了墨汁兒的手抓住了太子的肩膀:
「貓貓很可愛~」
完全不覺得可愛好么!而且就算可愛,他也是人,變不成貓咪啊!
心裡這麼想著,太子手上卻熟練地托起了小糰子:「福兒乖,玩了這麼久,也累了吧?休息一會兒再繼續玩好不好?哥哥先帶你去凈手。」
他的動作,明顯抱得小糰子很舒服,小糰子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小糰子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對太子這位冒牌「哥哥」的依賴,看得兩位正牌哥哥又是一陣眼熱,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他們的關注點完全用錯了地方。他們沒有從太子和婢女的慘痛經驗中吸取到教訓,直接導致了他們不久后同樣悲慘的命運……
只見小糰子搖了搖頭,小胖手指向了林熙桐與林熙靖:「貓貓……還有兩隻……」
林熙桐&林熙靖:兩隻???
林熙桐&林熙靖:等等,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