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難產
「你……高副院長,請注意你剛才的措詞。」王朋對著高志飛冷冷掃視了一眼。
正當他們這一正一副院長相處對峙的不相上下。
篤篤的敲門聲被人給敲擊著。
進來的人是張凡。
話說曹操,曹操馬上就到。
其實,在他們剛剛開始討論的第一句話,張凡已經杵在門外了。事發湊巧,張凡是來找王朋的。
張凡來此,是關於他們城鄉醫療合作事情。他手中持著一沓厚厚資料本,正打算找王朋商討此事。
誰知道他剛是走到門口,湊巧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越是聽到最後,越讓張凡心中添堵。敢情他來此,是為了要大吃大喝啊?
殊不知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山嘎啦,即使他想要大吃大喝,他也每個地方落腳不是?
果真是小雞肚腸的人啊,為了一餐飯局,有這必要一大清早大吵大鬧的么?
張凡心中可不是滋味,敲門走了進去。
「不好意思,剛才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張凡視線一挑上了王朋,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王院長,我能給高副院長說兩句公道話么?那花掉的飯錢,我看還是有我來墊付吧。不就是兩三千塊錢嗎?讓你們正副院長鬧得如此不愉快,可是我這外來人的不是了。真的是很抱歉啊,我給你們添堵了。」
高志飛一聽張凡這話,他面色頓時一紅,剛想張口想要解釋什麼,卻被張凡阻擋了下來,「高副院長,我謝謝你的慷慨。給我這麼大一個面子,這樣吧,飯錢我先給你墊上了。你這個月的工資留著養家用吧。」
張凡馬上掏出了錢包,真的抽出了3千塊毛爺爺,放在了王朋的桌子上:「王院長,還請你把這飯錢給手下,不然我心中可是不安的。」
「張醫生,這個……我想當中可能有點小誤會。你還是把這錢給收回去吧,你這樣做很不好。」王朋忽然間被張凡的行為舉動給鬧得滿臉通紅。
日啊!
難道他這人是賊來的嗎?他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如此說來,他們剛剛之間的談話,全部都被此小子聽進去了?
對此飯局的花費,王朋只是心中頗有微詞,現在倒好,當張凡真的抽出了幾千塊錢出來,王朋覺得,他瞬間就變成了小雞肚腸的人了。
張凡笑笑,他並沒有把錢收回去的意思:「王院長,一碼事歸一碼事。而且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再說了,我是個外人,我可不能給你們衛生院帶來一分錢的經濟效益,吃飯得自己掏腰包,小子我雖然不大明世故,但是這點膚淺的道理,我還是懂得。」
「哎……」王朋面色一陣羞紅,他忽然間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了。
此事鬧騰的……幾乎讓他無地自容。
接下來,張凡把手中的資料本輕輕放在了王朋桌子上,對他說:「王院長,這是我從省城醫院帶來的資料本,上面的領導交代了,請您先仔細看一下,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可以給你解答。你們繼續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好。」這會兒,王朋的一張臉色通紅如同猴子的屁股似的,一直低著腦袋,從而直接避開了跟張凡的目光對視。
「張先生。」
高志飛立馬追了出去,「剛才的事情,你不要往心裏面去。我跟院長只是……」
張凡擺手,他淡然一笑,隨之他抽出了一根香煙,遞給了高志飛:「抽這玩意不?」
高志飛點頭,接上香煙,點燃,大口抽吸起來。
張凡嘴巴也是叼著一根香煙,兩人在狹小的衛生院走道上,彼此吞煙吐霧。
張凡慢悠悠的把煙霧吐成了一個圈圈,慢悠悠說:「此事就讓他過去吧。話說多了,真的會讓人覺得很孤寒。」
「哎!」高志飛繼續叼著香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我希望張醫生也不要生王院長的氣,我們院長這人,他有點……」
「呵呵,我對你們王院長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今天的太陽很好啊,我出去溜達一下。」
張凡叼著香煙,一臉慵懶走出了衛生院大門。
看門的老頭一旦見到張凡,他馬上一臉殷切對著張凡打了一個招呼:「喲,張醫生,您這般清閑啊?一大清早的就出來晃悠了?」
「那是。」張凡倚在了大門上,給老頭子丟去了一根香煙,「您也來一根吧,早上一支煙,快活似神仙。」
「嘿嘿!還是大中華啊?名牌喲。」老頭子一臉的寶貝,他屁顛跟張凡借了個火,美美吸了一口,一副很享受在其中的模樣。
張凡知道,老頭子姓徐,外人一般叫他徐老頭。
「唉!這可是我老頭子這半輩子抽到最好的香煙了。而且還是名牌貨。真是不容易啊!」徐老頭吐露了一圈煙霧,一番感慨起來。
「老頭,你家裡人呢?」張凡隨口一問。
徐老頭驀然一聲沉重嘆息,搖搖頭,「唉,我哪裡有什麼家人啊?老頭子我就是老光棍一個。年輕的時候,俺們家裡窮得叮噹響,揭不開鍋,飯都吃不上,哪有那個閑錢來討媳婦喲。這麼一晃蕩,人也老了,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徐老頭的話,不禁讓張凡心中一陣泛酸。也許作為社會最底層的百姓,他們只能註定幸福的生活在新聞聯播中。
繼續跟徐老頭吹了一會兒牛逼,張凡發覺徐老頭似乎真的是視煙如命,他把口袋中的半包香煙也一起送給了老頭子。
張凡的如此慷慨,徐老頭也不矯情,笑嘻嘻的拿去,對著張凡又是一番感謝。
嘟嘟的摩的聲驚擾了張凡跟徐老頭的聊天嗝屁。
一輛女士踏板停靠在大門前。
來人張凡見著有些眼熟,他定眼一看,那不是計生辦主任陳小曼嗎?
陳小曼雖已是年過三十,不過她風韻猶存。據說,陳小曼還是個寡婦,她男人在他們小夫妻洞房花燭夜當天晚上,莫名其妙就暴斃了。
洞房花燭夜就暴斃了?於是外面就流傳了兩個不相同的版本。有的說,陳小曼太彪悍了,簡直就是母夜叉轉世,當天晚上的洞房花燭夜就把自家的男人給「搞死」了;女人真本色,即使上古時代的女皇則天,也不過如此。
至於另外的版本則是說,陳小曼就是天生的掃把星,剋死了自己的男人。正個黑岩鄉上下的男人,凡是見到了她,必定都會繞著走,怕是被她的晦氣給沾著了。
張凡剛來黑岩鄉幾天的時間,他一下子就聽說了這些有關於陳小曼的事情。他心想著,此女人果然有趣。
陳小曼徐徐走來,她面色略黑,她五官算是精緻,形同一朵被染墨黑色的玫瑰,帶著棘刺。
「張醫生,原來你在這呀?我能求你一件事情么?」陳小曼對張凡似乎很熱情,話說的一點也不客氣。
「呃……陳主任,你說什麼事情吧?」張凡一抹鼻子,心想:「艾瑪,我倆啥時候變得這般熟悉了?」
「是這樣的。我想讓你陪同我去鳳凰村一趟。你也知道,鳳凰村的村民很彪悍。而我上次見你一下子就搞定了他們十餘人,看見你是個練家子。所以我就……」
「呵呵,莫非陳主任想要讓我擔任你身邊的打手么?」張凡笑得一臉歡愉。
陳小曼面色露出了一抹尷尬神色,「不是,我的意思是……」
「行吧!我知道陳主任的意思。您這是要對他們進行說教么?唉,我看效果不大。那天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吧?那些村民們,他們真的是很野蠻。想你一個女人干這些計生工作,這些年來,當真是很不容易吧?」
對著一群蠻橫的牛群彈琴,還真是難為了她。
陳小曼點點頭:「唉,其實也挺艱難的。可我也不能臨時退縮呀。這畢竟是我的工作,一次不成,我就兩次,三次,直到把他們說動為止。張醫生你不知道,他們鳳凰村在我們黑岩鄉的超生,他們每家每戶的超生情況真的是太嚴重了。唉,如果在繼續任由他們發展下去,情況會更加惡劣的。」
「我能明白。走吧,我陪你一趟就是了。」張凡欣然同意。
儘管他知道陳小曼打他的是什麼注意,不過張凡也是很想知道,那個讓黑鄉震撼的鳳凰村,他們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謝謝張醫生。那個……你會開這車吧?我搭不了人。」
「這沒有問題,上車吧。」
女士踏板車?張凡還真是第一次開。不過也難不倒他,山間的路道坑坑窪窪,顛簸的讓人屁股生疼。
尤其是坐在後座上的陳小曼,她一雙手緊緊的摟在了張凡的腰身下,路道顛簸,上下將他箍住的難受。
偏偏他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年輕,屁股被路道顛簸疼痛倒是可以忍受。只是異性的雙手,來回磨蹭在他的腰間下,猶如是螞蟻啃咬般,那般才是真叫難受。
偶爾,女人的海綿體會蹭撞在他的脊背上,那酸酸,真尼瑪的銷魂,讓張凡差點都要大聲高一句:「雅蠛蝶」了。
半個小時左右的顛簸路程,張凡形同經歷了一趟過山車的酸酸。
他們終於抵達了鳳凰村。
他們兩人剛是下車,一個經過村口,背著簸箕的男子,他一撇眼發現了陳小曼,他忽然是面色一變,趕緊朝著村中嚷嚷起來:「不好啦,計生辦的婆娘又來啦,大夥們趕緊注意啦。」
一聲晴天吆喝,頓時讓沉浸中的村子馬上變得沸騰起來了。
不出一會兒,馬上見著三三兩兩的村民們,他們扛著鋤頭,扁擔,鋼叉,鐮刀,有得還提著鍋鏟就跑出來了,將張凡跟陳小曼圍堵在村口上。
儘管陳小曼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架勢了,可她面色還是變了變,「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嗎?我是來動員你們,又不是……」
「呸!臭婆娘,趕緊滾出我們鳳凰村。動員我們男人去結紮么?做夢吧你?你個臭婆娘若是在不走,俺們可就對你們不客氣了!趕緊滾!」一眾村民,嚷嚷叫起來。
「唉!你們可知道,在我們黑岩鄉中,屬你們這鳳凰村超生最為嚴重了。看看你們幾乎每家每戶都生了三四個孩子,孩子生下來了,都是女丫頭,你們大人對她們不管不顧,這不是等同害了孩子們嗎?」陳小曼依然對著一臉怒氣騰騰的村民門苦口婆心勸導。
「臭三八,不要你來多管閑事。那是我們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嘿嘿,哪裡像你這克夫的女人啊,連自家男人都給剋死了,只會叫的雞,而不會生蛋,趕緊滾吧。」其中一個光膀子男子,他手中持著一桿扁擔,對著陳小曼揮動了一下。
「你……」陳小曼眼眶一紅,差點就掉下了眼淚。
那是她的心病,也是她一生的痛。在他們的眼中,也許她這個女人就是一個不詳之人吧。新婚夜剋死了丈夫,當天晚上就被婆家人給趕了出來。
在鄉下,在農村,當一個女人被標誌上了「克夫」的烙印,那就是掃把星,即使她美若西施般,都會叫男人望而卻步。
「哎,我說你們一群大老爺們這麼欺負一個女人?你們還是男人不?我真懷疑你們到底是不是男人?呵呵,我還真替你們感到臉紅,害臊呢。」張凡是看不下去了,他對著一群村民冷笑起來。
「汰,你小子又是誰?」某個村民對著張凡橫眉冷對。
「三哥,俺認得那小子。他是鄉衛生院的醫生,聽說他是從省城下來的。」一個乾瘦的村民低聲說著。
「哼!你們也不要管我是誰。你們就當做我是路過的,打醬油的就好。」張凡繼續冷笑著,「我對你們的思想感到很奇怪耶。這都什麼年代了,生男孩跟生女孩不都一樣嗎?為什麼非得要生個男娃子呢?傳宗接代?還是養兒防老啊?真是食古不化。作為一個父母,生出那麼多的孩子來有什麼用呢?教育你們做父母親的不能給他們一個好的環境,至於她們生病了,你們又無法拿出像樣的條件來。」
張凡搖搖頭,則是一臉的痛惜:「真是不負責人的人啊,只管生,從而不管教養。我們是人,而不是那畜生啊。」
「臭小子!你竟然敢罵我們是畜生?大夥們,給我揍他。」
伴隨著一個村民的高呼,隨之舞動著的扁擔,鋤頭,鐮刀,欲要對張凡輪了上去。
「大家都給我住手。」
一個老頭徐步而來,經過他一聲吆喝,所有欲要對張凡圍攻的村民們,他們都安靜了下來。
來人是鳳凰村村支書朱會飛,他挑著眉目掃著張凡,面色露出了一抹驚訝:「是你?你來我們村幹什麼?」
朱會飛對張凡可謂是印象深刻啊。那天,便是他這小子在鄉衛生院將他們一眾人給干倒了,一個都不剩。
幸好他已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不然眼前此小年輕,連同他一起抽。
「呵!原來是朱支書啊?我仰慕你們鳳凰村很久了,所以今天就應邀了陳主任來此看看。嗯!你們鳳凰村果真如同外面說的一樣,民風彪悍啊。我今天算是第二次領教了。」張凡輕輕一聳動肩膀,話說的一臉風輕雲淡。
朱會飛鼻孔「哼」了一聲:「少來裝蒜。」接著,他視線挑上了陳小曼,「陳主任,你還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怎麼?今天來來對我們的村民說教了?我還是那一句話,你趁早死了那一份心。我是不會同意讓他們去結紮的。」
「朱支書,您聽我說……」
朱會飛立馬擺手,臉色也隨之沉了下去:「不必多說。你們走吧,我實在不想為難你們。我也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們鳳凰村好。但是你的要求,我是萬萬不能答應。陳主任,在此我在給你一句話,你若是沒事,就不要整天都往我們這鳳凰村跑。我真是擔心哪天我不在了,大夥們他們可不管你是個女人,他們照抽不誤,到時候您說,萬一你有個什麼閃失就不好了。還請你們兩位回去吧。」
「朱支書……」
「都給俺們閃開,誰敢為難俺爹。」
驀然,一個胖男子撥開了人群,他兩手持著兩菜刀,磨刀嚯嚯,走到了朱會飛跟前,「俺爹,你告訴俺,是不是他們為難你了?」
胖子話說完,他瞪著一雙好似銅鈴般的眼珠子,上下將張凡跟陳小曼給掃了一遍。
「你來幹什麼?沒事趕緊賣你的豬肉去。你個憨貨也不好好睜開眼睛看看,有誰敢欺負你老子啊?」朱會飛一副吹鬍子瞪眼。
「嘿嘿!那是。以俺爹的威望,哪個不開眼睛的龜孫子敢招惹呢!不然俺們直接一屁股坐死他們。」
胖子本名朱大腸,也別怪鄉下人沒有文化,起個賤名好生養。瞧他那一身鼓鼓的膘肉,還真可以把人給一屁股坐死。
張凡挑了一下眉目,看著眼前的大胖墩,他腦海中驀然撲閃出了另外一道人影來—林胖子是也。
此兩人的體型,還真的是不相上下。只是他們兩人上的氣質,還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當中是沒法比較。
林胖子雖然算不上社會的上流名仕,好得也是個土豪金豬吧。在他的授權下,經營著兩家生意蒸蒸日上的酒樓,人前好歹也被稱呼上「林總」的身份。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至於眼前這胖子,人家不過是殺豬的。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為一日三餐奔波,也許也為了製造一個帶把的兒子而不屑在努力。
朱大腸驀然發現張凡嘴角上揚,一臉似笑非笑盯著他看。張凡這般模樣,一下子就把朱大腸給惹毛了,他沖著張凡揮動著手中兩把殺豬刀,「小子,你笑毛線啊?沒見過俺這身膘肉啊?哼!少見多怪。」
「呵呵!我笑可笑之人,可笑之事,你又奈我何?」對於態度沖的人,尤其是某些不知道好歹的貨色,依照張凡的性子,想要他好好說話,根本是不可能。
「俺們了個擦!不能奈你何?看俺一屁股不坐死你丫的。」朱大腸本來就看張凡一張笑臉很不爽了。
他把兩殺豬刀往腰身下一插下去,輪起了兩粗獷的手臂朝著張凡揮了過去。
張凡翻手一扣上了朱大腸的手腕,瞬間一帶,瞬間就給他摔了出去。胖子重重啪嗒的一聲,翻滾在地上,瞪著一雙滾鼓鼓的眼珠子,且是一臉不可思議。
尼瑪啊!
瞧瞧他這豬一樣的身子,少則也有300斤重吧?就是那麼一個照面下,馬上被張凡一扣,接著將他一摔,豬頭一樣的胖子竟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一眾村民全部震撼。
媽蛋!
原來這小子竟然是個練家子,幸好剛才他們沒有對他發難。不然等待他們的下場,也許比起朱大腸還要悲催。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現在明白這個道理,為時不晚。
「夠了,大家都不要在鬧了。」
朱會飛見著自家兒子被張凡摔了一跤,他臉色可是不好看,狠狠對著張凡瞪了一眼。每當這個年輕人的出現,總是會壓他一籌。叫他在人前矮上三分,此種感覺,很憋屈,很不爽。
「朱支書……殺豬的,你們怎麼都還杵在這裡啊?哎呀!你們都趕快回去吧,你們家的翠娘好像生了,而且產婆說,翠娘好像是難纏,孩子生不出來啊。」
就在這時候,只見一個半旬婦人匆匆跑來,對著眾人嚷了一句。
「什麼?俺家翠娘要生了?這……是難產?不會的,翠娘,等等俺。」
被張凡摔倒在地上的朱大腸,此刻他也顧不上生氣了,一咕嚕爬起來,他撒腿就跑。
「大夥們也趕緊散了吧!看在俺老朱家翠娘臨盆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們計較。」
朱會飛對著張凡,陳小曼瞪了一眼,他一甩袖子就走。
一眾村民來得快,去得也快。
杵在原地上的張凡,陳小曼他們,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陳主任,不如我們也是看看吧?」張凡如此建議。
他剛剛也是聽說了,好像是什麼難產?女人生孩子,絕對是在櫃門圈繞上一圈,半支腳都踏進了棺材,此說法絲毫不誇張。
每個人的生日,那便是偉大母親的受難日。
「行!那咱們就去看看。」陳小曼點頭同意。
兩人並肩走去。
稍後,張凡對著陳小曼提了一個問題:「陳主任,你對那老朱家的事情熟悉么?那個叫朱大腸的,他家也是超生么?」
陳小曼面色一片凝重:「嗯!當然是超生。這朱大腸是朱會飛大兒子,已經生養了三個女丫頭,一心就想要生個兒子。每次我來到你們鳳凰村,每當我見到他們家翠娘,我對那個女人倒是有些同情。為了生個兒子,把身子都給折騰壞了。唉,這都什麼社會了,怎麼我們女人還淪為男人的生育機器啊?真是太可惡了。」
對此話題,張凡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愚昧無知,不管是在哪個國度中,不論文化差異,總會有些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朱家大院。
一棟半泥土,半磚頭的混合搭建而成。
院子中,朱大腸一臉的神色著急不已。屋子外面,三個穿著破爛衣服,面色蠟黃的三個女丫頭,大的也就十歲左右,小的三四歲,她們赤裸著腳丫子,低低在說著話。
「大姐,你說俺娘這此能夠給我們生下個弟弟么?」三丫頭淌著一臉的卿鼻涕,仰起了小腦袋,偷偷的,神色又是有些不安的瞅看著那個被關閉起來的屋子。
大丫頭一臉茫然神色,「這個……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真的希望老天爺可憐一下俺娘吧,讓她最好生下個弟弟。要是在生下個丫頭,我想……我們都會被送人的。」
「大姐,我可不想離開俺娘。」二丫頭眼眶一紅,她抹了一把眼淚,嗚嗚的抽噎起來。
「嗚嗚……我也不想。」三丫頭見到二姐抽噎著,她跟著也哭泣起來。
「你們幾個小蹄子哭啥哭?媽拉個巴子!養著你們就是一群賠錢貨。啊呸!」朱大腸滿臉怒色走了過去,揚起了一巴掌,眼看就落對幾丫頭一頓暴揍。
「行了,是你這憨貨沒個卵用,生不出個兒子。你拿她們泄氣也沒啥用,吵吵死個人,都給我安靜下來。」
朱會飛掏了煙斗,鬥嘴上放下了劣質的煙葉,吧嗒的抽吸起來。他吐露了一口煙霧,悠悠嘆息了一口氣,繼而說,「這會兒,若是翠娘在生不出個兒子,哼!我看你這憨貨怎麼辦?想想當年老子一桿槍,一發子彈就讓你媽生下你這帶把的,怎麼現在輪到你這憨貨,你怎麼一點也你繼承老子當年的勇猛啊?看看吧,一生下三個丫頭,哼!真沒用。」
「俺爹,這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啊?種子我都給播下了,可是翠娘她生不齣兒子,俺們也沒有辦法啊。」被一頓呵斥,朱大腸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老子就是老子,而且這做老子的蠻橫,他做兒子的也只能默默承受了。
「朱支書,不好了,翠娘她……她生不下來吧。」
產婆撩開了門帘,臉色一片憂心忡忡,「這折騰都快兩個小時了,若是翠娘她在生不下來的話,老婆子我恐怖她會……」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會生下來呢?之前的三個丫頭,不都是順利都生下來了嗎?」朱會飛一臉愕然神色。
產婆搖頭說:「這個……據我多年的接生經驗,老婆子我估摸,像翠娘這般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胎位不正,被卡盤了,生不下來啊。」
「那......該怎麼辦?萬一翠娘發生了啥意外,俺們也不想活了。」朱大腸驀然抽噎起來,一臉的肥肉顫動。
產婆艱難的吞咽了一口水,她小聲嘀咕著;「要不,你們把翠娘送去鄉衛生院接生吧,興許那那裡的醫生有辦法也是說不定。怕就是……時間來不及啊。」
「哭啥!你個憨貨!真沒出息!你爹死了?還是你媽死了啊?」朱會飛冷冷對著朱大腸呵斥,他面色隨之沉下,想了一下,對著產婆問,「翠娘她真的生不下來?」
「嗯!是真的生不下來!我想翠娘都已經儘力了。她人現在都快要虛脫了,如果繼續耽誤下去,萬一遇到大出血,那就麻煩了。」產婆心中無比著急。
從事接生了幾十年的她,以前遇到的難題她也解決了。偏偏是這事情,她能想到的辦法都用了,可產婦最終還是沒能把孩子給生出來,真是邪門了。
「讓我去看看。」
張凡的出現,很及時,不過卻讓老朱家們毅力啊錯愕。
女人生孩子,他一個帶把的老爺們湊什麼熱鬧啊?
「你……想怎麼樣?你可是個男人啊。」朱會飛滿臉錯愕神色。他一時間也是忘記了之前跟張凡發生的不快事情。
「我是個男人沒錯,可我也是個醫生啊?難道你們都沒有聽說過醫生父母心這話嗎?不管你們男人還是女人,在我們醫生眼中,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張凡款款而談。
「俺爹,你就讓他去看翠娘吧!翠娘是俺的婆娘,俺們都沒有意見。萬一翠娘她……嗚嗚,有啥意外的話,俺們也不活了。」
「哭啥?天都沒蹦呢。老子當年怎麼就生出了你這般沒出息的兒子啊?真是造孽。」朱會飛又是一臉氣哼哼瞪著朱大腸。
朱大腸腦袋一歪下,再也不吭聲了。
朱會飛吧嗒的抽了一口旱煙,接著他嘆息了一口氣,對著張凡說:「好吧,看此情況,我不答應你,也是沒有辦法了。你們去吧!記得,萬一小孩子保不住了,那就保大人吧。」
就是朱會飛此句話,張凡驀然對這此老頭生出了幾分好感來,只是,他對朱老頭反問了一句:「若是個男孩子呢?你們也要保大人么?」
「男孩子?」朱會飛面色一陣抽動,他挑著眉目盯著朱大腸看了一下。
那時候,朱大腸也是看著老子。他嘴巴在嚅動著,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想必朱會飛是經過了一番慎重,又是艱難的猶豫后,他心中才是下了決定,他一咬牙齒,惡狠狠回答張凡的話:「還是保大人吧!」
「行!我知道了。」
張凡笑得一臉愉悅,他對著身後一臉面色發愣中的陳小曼揮揮手:「陳主任,我需要你幫我搭把手,你不會介意吧?」
「啊?哦!好的!」
他們之前來此是幹什麼的?動員他們不要在超生了。可現在呢,他們怎麼干起了婦產科才該做的接生工作啊?陳小曼一晃神色而過,提著步伐匆匆跟隨在張凡的身後,沒入了屋子中。
負責給翠娘接生的產婆,初始見到張凡這大男人進來,可把她給驚嚇了一跳:「哎呀,怎麼進來了一個男人啊?這女人生孩子,男人可是見不得的啊,趕緊出去,不然……」
「我是醫生。」張凡一句話堵死了產婆的繼續嘰歪,「產婦現在怎麼樣了?」
產婆驚訝了好一會兒,她才是堪堪反應過來,「她……難產,我想可能是胎位不正,孩子下不來,被卡住了。」
張凡一挑眉目,發現產婦的臉色氣質很差,蠟白如同屍體,沒有一絲血色。看其情況,應該是在生產的過程中,耗費過多的經歷,誰想到,一番折騰下來,孩子沒能生下來,產婦已經沒有力氣了。
這在臨床上是非常危險的訊號。畢竟此地可是在鄉村,而不是在大醫院,有足夠的設備條件,馬上可以讓產婦選擇破腹產,一切都不是事。
張凡馬上對著陳小曼吩咐:「陳主任,麻煩你給產婦檢查一下,看她的子宮口是否已經完全打開了?還有,孩子是雙腳卡主,還是其他的……」
「我明白。」陳小曼是計生辦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