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錯了
後來顧珩君開的很快,送了許子瑜再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
因為在顧家洗過澡了,裴晚晚打算隨便沖一下就睡覺的,卻聽到了敲門聲。
「晚晚。」
聽到他低沉喑啞的男中音,她就莫名的心頭一緊,不會這個時候找她秋後算賬吧。
「我……睡了。」她心虛的說。
「等下再睡。」
裴晚晚:「……」
都說已經睡了,還有等下的道理。
可到底是不敢違拗,趿拉著拖鞋去開了門。
顧珩君站在門外,手裡提著個小醫藥箱,月光般清涼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又往下看,最後停在她細白的小腿肚上。
「去床邊坐下。」他說。
合著不是來算賬,是來敷藥的。
心思定了定,轉頭在窗邊坐了下來,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一點點小傷沒事的了,都已經不怎麼疼……嘶!」
這打臉來的真快,他的藥棉剛一觸碰上去,她就忍不住齜牙咧嘴了。
之前都沒覺得,現在碰到了,還真的挺疼的,皮肉撕扯般的火辣辣,疼的她擠眉弄眼的。
顧珩君的手停了停,抬眸,「很疼?」
「還,還好了。」她抽著涼氣說,「不過,能不能輕一點啊?」
「輕一點?」他用藥棉沾了沾碘伏,那張薄唇里飄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不露聲色的嘲諷,「我看倒是要重一點,長長記性!」
嘴上雖然這樣說,可那動作到底還是放輕了不少,輕輕的觸碰在表面。
不過是一道很淺的划傷,但是因為很長,看上去視覺還是蠻駭人的。
事實上,顧珩君向來是不擅長這種細碎的活兒的,但是這丫頭也不知性子隨誰,在他面前尚且能規規矩矩,只要一背過臉去,就指不定捅出什麼簍子來。
罰便也罰了,可到底還是要收拾這種爛攤子。
他的手指捏著那藥棉棒,就顯得那棉棒是如此的渺小,一點點的沾著藥水,再輕輕的划著圈圈。
慢慢的,也就不疼了。
裴晚晚屈著膝,雙手環抱著膝蓋的位置,將小腿稍稍伸出去一點,方便他上藥,腳踝稍轉,五個白玉般的腳趾頭翹了起來,偶爾還調皮的動一動。
給她上了葯,顧珩君的額頭已經隱隱有了汗漬的反光。最要命的不止是熱,還有喉嚨幹得發緊,正了視線只落在那一處受傷的地方,女孩子長大了,到底不能隨便亂看了。
歪著頭,裴晚晚看到他心平氣和給自己上藥的樣子,其實他不罵人的時候,還是很讓人有安全感的。
裴晚晚不得不承認,即便她有時候很討厭他管著自己,有時候也很怕他,但是更多時候,還是很依賴他的。
「小舅……」她低低的喚,依舊抱著膝沒有動,下巴輕輕的擱在膝蓋上,垂下長長的睫毛,「我錯了。」
丟掉用髒的藥棉,把藥水瓶子給蓋上,顧珩君這才抬眼看她,「哪兒錯了?」
貝齒咬著下唇,她小聲的說,「我跟你請假,其實不是想要逃課,我……肚子疼。」
這是她所能做到最清楚的解釋了,也不知道例假怎麼就提前了,但面對他,到底羞於說出口的。
顧珩君望著她,眸色深深。
她的頭髮鬆鬆軟軟的落在肩膀上,嫣紅的唇色如同鮮嫩欲滴的櫻桃,乖乖認錯的模樣,讓他也狠不下心再責罵。
輕嘆一聲,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高考有什麼打算?」
裴晚晚想說,這是她最怕回答的一個問題。
天知道她有什麼打算啊,應該要問,高考對她有什麼打算。只有成績好的人,才會顧慮重重如何做選擇,而她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清楚的,能考上個三本都是走了狗屎運了,完全只有被選擇的命,哪裡還敢肖想什麼打算。
「我……」
「報考錦大。」
「呃?」
「只能填錦大。」他又補充了一句,專制霸道,卻又讓她無法抗拒。
錦大,錦城唯一的那所大學,雖然說也算不錯,可是這就表示,她上大學也要留在這裡了,這可不是她想的。
她對大學沒有什麼要求,離開這裡,能自由一點就好。
本來想反駁,話到嘴邊只憋成悶悶的一句,「就算我聽,也不一定考得上啊。」
錦大不算一本也差的不多遠了,就她的成績,呵呵了。
「你自填志願,好好考試便是!」他說。
裴晚晚腦袋往下垂了垂,唇瓣又被往裡咬緊了幾分。
她就這毛病,一苦惱的時候就喜歡咬嘴唇,把嘴唇咬出深深的牙印,自己恍然不覺。
按理說,這今年顧珩君也該看習慣了,可他就是不喜歡。
伸出一根食指,按在她的下巴上,用力的往下一按,將她的下唇解放出來,然而上面已經有了一道深邃的痕迹了。
眉心皺得更深了,望著那牙印眸光沉了幾寸。
「小……」裴晚晚訝異,剛要開口,下一秒,他的拇指卻輕輕的摩挲上她的下唇,讓她立時閉口。
略有些粗糲的指腹在她柔嫩的唇上左右移動,一股奇妙的感覺從唇肉上傳遞擴散開來,裴晚晚就這樣看著他,動也不敢動,呼吸都無意識的屏住了。
時間彷彿在這凝滯的空氣中消逝無蹤,他的目光游移,從唇上落到她微敞的衣領。
穿著粉色小貓圖案的卡通睡衣,只是領口稍大了點,往兩邊散開來,露出小巧精緻的鎖骨,如白玉豆腐般細嫩的皮膚,以及……
他的手終於離開她的唇瓣,往下落在她的肩頭。
裴晚晚長吸了一口氣,彷彿憋悶了太久,再不吸氣就會昏死過去。
大掌捏住她的衣領,在她呆愣的目光中往中間拉攏了下,然後鬆手,揉了揉她細軟的頭髮,「睡吧!」
起身,走到門口,隨手撳滅了燈。
裴晚晚忽然回過神來,扭頭脫口而出,「小舅舅,你會跟……許姐姐,結婚嗎?」
他的步子頓了下,寬厚的背影逆著光,愈發顯得形單影隻,門輕輕的被關上,她似乎隱約聽到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