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平地驚雷 傷心欲絕

張媽張伯一身老年的休閑服，簡單幹凈，身體較兩年前佝僂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增加了不少，頭髮已經幾近全白，蘭心看著，忽的覺得鼻子一酸：「張媽張伯，你們怎麼老的那麼快？」蘭心知道問這話對於老年人來說，是非常的不尊敬，但是她卻硬是忍不住！

在異國他鄉見到自己的親人，總是格外的傷感，蘭心一說完話，眼淚就落了下來：「蘭心對不起你們，總是想著要照顧你們，可總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遠走他鄉，都沒有盡過心意。」

「孩子…張媽懂的，你也受苦了。」張媽抱著蘭心，像抱著自己的女兒般，老淚縱橫。想著一個女人在異國他鄉，獨自的撫養孩子，這其中的艱辛也是難以想象。

「麗莎…你沒變，還是那麼漂亮…」蘭心收起傷感，擦擦眼淚，拉著麗莎笑著說道。

「是嗎？你總是只顧著自己躲著，根本不管我們的。」麗莎不客氣的埋怨。其實，麗莎這不是第一次見蘭心，這兩年多來，她來過好幾次美國，每次都會跟歐陽來看看蘭心和孩子，但卻從來沒現過身，她不能保證自己能做到守口如瓶，所以只好避而不見。

「對不起…」蘭心慚愧的低下頭，自己一向讓身邊的人擔心受傷，她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

在客廳里坐下，蘭心見四人都是面色凝重，眼神里透露出無限的凄楚和哀涼，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怎麼會同時出現在這裡？忽的，不好的預感使她的心劇烈顫抖起來。

麗嫂給眾人各倒了一杯水，便站在一邊也不說話了。

「蘭心，子辰呢？怎麼沒看見他？」張媽坐下來，環顧了一圈屋子，問道。

蘭心忽的一愣，心跳更快，想要問她們是怎麼知道的，知道多久了，可是又無從開口，只得用一雙疑惑的眸子十分迷惑的看著兩位老人。

倒是張媽自己說了出來：「我們早就知道了子辰的存在，孩子很可愛，也很聰明，比別的孩子走路要早，說話也要早，是吧？」

蘭心懵了，照這樣說，江少鴻也早就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可是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和孩子呢？是不喜歡自己有孩子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張媽，你們過來千里迢迢的過來一趟，就是為了看孩子一眼嗎？」蘭心的腦子嗡嗡作響，機械的問著這個問題。

「不單是這樣，我們過來，是想要你回去…回去救少爺一命…」張媽哽咽著說完，已是泣不成聲，哭倒在張伯的懷裡。

轟的一聲，蘭心覺得猶如平地驚雷般震驚，感覺自己現在腦子裡的血管瞬間被全部堵塞了，許多的神經末梢都死死地揪纏在一起，越纏越緊，越纏越緊，甚至連語言功能都突然間喪失掉了，只是獃獃的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沙發上，茫然的看著前方，耳邊迴響著：「回去救少爺一命，回去救少爺一命……」

「少爺一再叮囑我們不要告訴你，可是我們兩老看著他長大的啊。我們自己沒有孩子，在江家呆了一輩子，老爺也從來沒有把我們當外人對待，在我們夫妻心裡，你們就像是我們的親生孩子一樣，我們不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就這樣自暴自棄，離開人世啊。所以你能不能回去一趟，或許看到你跟子辰，他就會聽話的做手術，那樣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張伯接著張媽未說完的話，聲淚俱下，不能自已。

蘭心終於有了一絲知覺，看著眾人一圈，淚光閃動，拳頭緊握：「他…到底出了什麼事？」那聲音分明自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字一頓，每一個字似乎都在瀝著血。

歐陽少華看著蘭心，深吸了一口氣，狠下心，非常吃力的吐了三個字：「白血病。」

雖然只有短短三個字，但是這三個字卻把蘭心的心生生的扯出了胸口，放到了砧板上，一刀一刀剜著，兩腿不自覺地打著抖，接著整個身子就風燭殘葉般的跌進了沙發，手戰慄的扶上額頭，神經彷彿一瞬間全部被燒斷，皮肉也像麻木的失去了知覺。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足足過了十多分鐘，蘭心才從震驚中慢慢的恢復過來，一雙已經泛著血紅的眸子酸疼酸疼，頹然失神的看向歐陽少華。

歐陽畢竟是個陽剛男兒，相比較兩位老人，顯得鎮定一些：「按照少鴻的意思，應該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告訴你，只是……」

「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她一直以為江少鴻不跟她聯繫是因為他已經死了心，或是已經有了新的家庭。然而，現在她才明白，原來他一直不和自己聯繫，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兩年前，就在你來美國不久，他就檢查出來了。其實當年你一走，麗莎就告訴他你已經懷孕的事，原本他是打算無論如何也要把你接回身邊的，但是，隔天就被檢查出患了白血病，然後就…」歐陽的聲音里透著悲涼。

可可死的當天，江少鴻暈倒在醫院門口，當時做了檢查，醫生說過兩天來看檢查報告，那天晚上，當他們發現蘭心失蹤后，麗莎就找到了江少鴻，說蘭心已經懷孕了，孩子是他的。江少鴻高興的不能自已，準備儘快把蘭心找到，無論如果也要結婚，給孩子一個健全的家庭。可是，就在隔天，醫院方面打來電話，讓江少鴻趕緊去醫院，檢查報告出來了，情況很不樂觀。當他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時，就強迫自己放棄了找回蘭心的打算。

蘭心一呆，鑽心的疼痛泛起在五臟六腑：「那他現在呢？情況怎麼樣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們也不會想告訴你，以為當你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可能會好受一些，只是現在……」歐陽還是自顧自的說著，聽到蘭心的問話，歐陽停頓了一下，「上幾天我過來時，正好是他又陷入了危險期，我當時很想告訴你，但是又顧慮太多…現在，醫生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他再不接受手術，就只有…這樣，麗莎才帶著張媽張伯來找你，希望你能回去勸他。」一番話，歐陽說的斷了幾次，饒是他一個大男人，看著昔日的好友如今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淚水也止不住的要出眼眶。

「既然可以手術治療，為什麼他又拖到現在？」蘭心現在只能機械式的問著一個個問題，歐陽的每一個回答，每一個字，都讓她的心下沉一次。

「因為手術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而且要求他的求生意志夠強夠堅定，否則就可能下不了手術台。但如果不接受手術，他無論如何也熬不過這個新年了。現在，他的狀況越來越差，而且還不配合化療，我上次來看你時，剛去看過他一次，他現在很虛弱，隨時都可能斷氣，所以，我們才來找你。」

「其實，麗嫂是他安排的，他想盡自己的能力讓你們過得好一些，每次我給子辰帶的大堆大堆的東西，都是他讓我帶來的，他想要盡一個父親的責任…每次見到我，第一件事就是要你們母子最近的照片，每次我離開，他都要再三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們母子，包括你的工作，你之所以能那麼輕易的就面試成功，其實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歐陽繼續說著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但蘭心心裡一直想的就是「熬不過這個新年，熬不過這個新年」這一句話，現在已經是農曆十月了，也就是說他只有兩個月可以活了。蘭心兩手捂住臉龐，淚水止不住的滴落，低聲的喃喃說道：「歐陽，歐陽，我求求你，你別說了…」蘭心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不能再接受更多的消息！

歐陽沒有再說話，屋子裡雖然人很多，但是靜的可怕，只有壓抑著的痛苦的低吟：「你們早就知道，可是居然都一直瞞著我，就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就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你們好殘忍，好殘忍…」

「蘭心，你不要這樣，你現在要振作，你只有自己振作起來，才能給他活下去的勇氣啊！」麗莎坐過來，將蘭心摟進懷裡，哭泣著安慰。

「他每天過的那麼痛苦，可是我卻都不知道…我只顧著躲在自己的殼裡，我好自私，好自私…」蘭心滿腦子想的都是江少鴻形容枯槁的模樣和渾身插滿醫療器材的無助，渾身冰涼的她只覺得自己沉入了痛苦的大海，周圍儘是無情的海水，還泛著紅光的海水。

「這不是你的錯，是老天爺不公平，讓你們受這麼苦…蘭心，你要振作啊，他還指望著你啊！」麗莎只能無力的安慰，希望他們能在最後的日子裡，和平寧靜的度過。

「我跟你們回去…現在就回去。」不知哭了多久，蘭心從麗莎懷裡抬起頭，堅定的說道：「麗嫂，去幫子辰收拾東西，我現在就要回去！」她不要再經歷這種痛苦，這種苦痛比她當初誤以為他飛機失事還有難受百倍！她要回去，回去與他並肩抗戰，即使扭轉不了命運的安排，她也要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讓他親口聽自己的兒子叫聲爸爸，沒有遺憾的去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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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情節有點受《山楂樹之戀》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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