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嫁?不嫁?
對女人的話置若罔聞,單手按住女人的手,廉肅抱著她,額角迸出青筋,豆大的汗珠兒滾滾而下,眼中滿布血絲,啞聲道:
「你到底嫁不嫁我?」
齊蓁搖頭,「不嫁!我就算嫁豬嫁狗也不嫁給你,你個不通倫理綱常的畜生!王八蛋!」
聽到女人的聲音,廉肅面色陰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來,手指將女人的頭髮撥開,順著柔嫩的臉頰慢慢下滑,停在細緻的脖頸處,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斷女人的脖頸,讓她當場斷氣。
厚厚一層繭子劃過,讓齊蓁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幾分,偷眼看著男人的動作,生怕這人一時怒火大盛,失去理智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你若真鐵了心不嫁的話,咱們就做一對有實無名的野鴛鴦!」
聽到男人威脅,齊蓁哭的更加厲害,她想要從房中跑出去,卻被人死死制住,連床榻這處魔窟都逃脫不了,只能哀泣著搖頭。
「我再問一次,你嫁是不嫁?」
面對毫無阻隔的威脅,齊蓁怕的心驚膽戰,連連點頭,道:「我嫁!我嫁還不行么!」
話剛出口,齊蓁就好似被抽幹了全身力氣似的,只能嚶嚶的伏在男人胸口哭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將中衣打濕了一片,聽到耳邊的哭聲,廉肅鬆了一口氣,大掌放在女人的後腦,輕輕拍了拍。
「別哭。」
齊蓁哭的更凶,兩手抹淚,站都站不穩,扶著床沿跪在青石板上,膝蓋磕的太用力,發出一聲悶響,疼的齊蓁一直流淚,哼哼唧唧的哭,好一會才從地上爬起來。
女人都沒敢回頭看一眼,只覺得身後好像有惡鬼在追般,忙不迭的開門離開了,餘光掃過院子里的小廝,一個個都低著頭,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看起來十足本分,也不知道廉肅剛剛在房裡胡鬧,是不是被這些人聽見了。
想到這種可能,齊蓁臉紅的像是要滴血似的,加快腳步跑回了自己房間。
翠璉正在房裡給齊蓁綉帕子,聞聲抬頭一看,發現主子滿臉通紅,雙眼腫的像核桃,好像被人狠狠欺負過一般。
即使是個清白的小姑娘,翠璉之前在人牙子那處呆過好幾年,對男女之事也知道些,現在看到主子這幅模樣,心裡升起了一個詭異的猜測。
主子剛剛是被二爺叫走的,難道……二爺強迫了主子?
翠璉臉色陡然蒼白如紙,想到那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欺負嬌滴滴的夫人,他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夫人只是個寡婦,哪裡反抗的了?萬一她一時想不開,這可如何是好?
趕緊放下手中的綉棚子,翠璉走到齊蓁身邊,將人扶在床沿,欲言又止。
齊蓁滿腦子亂糟糟的,也沒注意到翠璉的神色,接過她端過來的桃花茶飲了一口,淡淡的桃花香讓她郁燥的心緒平復幾分,滿口香甜沖淡了那種苦澀之感。
手裡端著茶碗,齊蓁指尖原本有些涼,被溫熱的茶杯壁一暖,冰涼褪去幾分。
「主子,您沒事吧?」翠璉終究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試探著開口問了一句。
齊蓁搖了搖頭,她能有什麼事兒,之前也不是沒被廉肅那人輕薄過,只不過這次被那個男人逼得狠了,必須得嫁給他,她要是食言的話,以廉肅的性情,恐怕真會說到做到,直接與她成就好事,到時候齊蓁別提改嫁了,就算上趕著給別人作妾,正經人家都會嫌棄她不知廉恥。
見主子滿臉疲憊之色,翠璉拿著玉質的美人捶輕輕給齊蓁垂肩,她站起身而齊蓁坐著,視線通過脖頸處的縫隙,看到了一塊斑痕,翠璉嚇得手一抖,美人捶直接掉在地上,碎成幾瓣。
翠璉小臉嚇得無一絲血色,渾身都在輕輕發抖,見狀,齊蓁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苦笑道:
「你都看見了?」
眼淚刷的一聲留下來,翠璉跪在地上,抱著齊蓁的腿嗚嗚痛哭:「主子您是造了什麼孽啊,二爺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您!他這是將您生生往死路上逼。」
翠璉的手被碎玉割破了,鮮血嘩嘩往外涌,把這丫鬟的衣裳都給染紅了,看起來十分滲人。
齊蓁微微皺眉,站起身走到柜子前,翻找出了一隻小瓷瓶兒,用乾淨的紗布將翠璉掌心的血給擦乾,擦了一些淡黃色的藥粉在上面。
這藥粉是廉肅之前給齊蓁用過的,雖然塗在傷口上熱辣辣的刺痛,但功效卻肉眼可見,之前齊蓁身上被竹席磨破的細細傷口,只用了兩次就好全了,之後她又往身上塗了不少桃花香膏,現在雪背就跟一塊白玉似的,看不出半點瑕疵。
看著主子細心給自己上藥,側臉姣好柔嫩,比起十五六的小姑娘依舊不差分毫,要不是她嫁過一次,這樣的美人兒何至於被姓廉的肆意欺辱?恐怕是個男人都捨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想要將人放在心尖尖上寵著。
上好葯后,齊蓁怕翠璉這丫鬟無意間招惹到廉肅,嘆息道:「我會嫁給廉肅。」
翠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問:「他、他不是夫人的小叔嗎?」
「是小叔又如何?叔嫂成婚之事在本朝並不少見。」齊蓁說著,將藥粉仔細收好,她之前聽廉肅說過,這金瘡藥名為一日散,傷口在一日之內就能有極大的好轉,最是金貴,現在放著,說不準以後還能用得上。
「可是……可是、」翠璉皺著小臉,雖覺得不妥,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想到二爺的身份,是堂堂錦衣衛指揮史,即使殘了,依舊是聖上身邊的紅人,養傷的這幾個月宮裡的賞賜彷如流水源源不斷的往廉家送,亮的反光的金銀珠寶好幾箱子,翠璉看著那些下人把東西往庫房裡搬,眼睛都直了。
齊蓁捏了捏這丫頭的鼻子,也沒有解釋什麼,像廉肅那種男人,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成的,他一直惦記了自己好幾年,若是真不讓他得償所願,恐怕這男人就算死都不會甘心。
心裡已經做下決定,齊蓁對廉肅的身子骨更上心了,畢竟這男人前世里體弱,沒挨過一場風寒就早早去了,這輩子不良於行,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齊蓁可不想再守第二次寡,否則她克夫的名聲可就坐實了。
李太醫開了不少湯藥,又時常來到府中為廉肅針灸,如此過了小半個月,男人的腿竟然有些直覺,稍稍能抬起一分。
齊蓁見了,喜得直掉淚,廉肅心裡頗有幾分愧疚,不過他仍不後悔騙了齊蓁,否則以這女人瞻前顧後的性子,若不利用她這點微乎其微的憐憫心,恐怕自己不知何時方能抱得美人歸。
廉肅一向為自己的自制力而自得,但一遇到齊蓁這個女人,他所有的耐力都變得不堪一擊,只要稍稍碰一下,就會土崩瓦解。
男人的行動快得很,在趙恆去水牛村給齊樂下聘之前,就直接將聘禮送到了齊家,雖然他知道齊蓁不待見娘家人,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一遭的,否則別人肯定會拿齊蓁說嘴,廉肅又怎能捨得?
聘禮準備的不少,不過往水牛村送的不多,齊蓁跟齊家人早就斷了聯繫,逢年過節都沒有走動,東西若送的太多,肉包子打狗回都回不來。
十幾口箱子都抬到了玉顏坊中,廉肅知道齊蓁喜歡真金白銀,所以送的聘禮頗有分量,除了金銀之外,各色寶石、龍眼大的珍珠,應有盡有,這些都是崇德帝的賞賜,廉肅現在用來下聘,也算是物盡其用。
好在這男人還記得齊蓁的身份,因再嫁之身,齊蓁不想太過張揚,否則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可不算什麼好事,齊蓁自己還是挺看重名聲的,不過寡婦再嫁,說什麼難聽的都有,她也不會往心裡去,否則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將她給淹死。
比起廉肅給齊蓁的聘禮,趙家的聘禮瞧著就有些可憐了,同樣是一口箱子,但裡頭的金銀之物不但沒將箱子裝滿,還放了一些綢子,這些綢子雖然也值錢,但卻跟廉肅的聘禮比都比不了,明顯就透著幾分敷衍。
不過想想齊家的身份,只是水牛村的農戶罷了,要不是生了兩個好女兒,現在還在土裡刨食兒,兩兒子甭提娶媳婦了,恐怕連飯都吃不飽。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看著廉家送來的東西,齊樂心就大了,再打開趙家的箱子一看,那些綢緞都是以前的貨色,還有不少發霉了,這般糊弄,明顯沒將自己放在眼裡。
齊樂本想著嫁給大內侍衛,以後必定能過上吃香喝辣穿金戴銀的日子,哪曾想她現在還沒過門兒,夫家竟然如此折辱她,實在欺人太甚。
眼淚好似不要錢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齊樂直接沖回自己的房裡,用被子蒙住頭,嗚嗚痛哭著,只可惜齊家人一個個早就鑽進錢眼兒里了,即使趙家的聘禮跟廉家不能比,但依舊能夠他們一家人吃喝不愁好幾年了,想到齊樂一個丫頭片子能賣出這麼好的價錢,齊父齊母美滋滋的,哪有功夫理會齊樂?
齊樂哭了整整一宿,等到第二天趙家來人,她才抹抹淚,上前頭見客去了。
趙家來的是趙恆的母親與妹妹,趙恆的妹妹趙姝今年正值二八年華,生的一副好容貌,雖然比不過齊蓁,但也算得上秀麗了,此刻站在齊家的大屋裡,看著油膩膩好像多少年沒擦乾淨過的桌椅,怎麼也坐不下去。
房間裡頭昏暗不透光,還有一股異味兒,趙姝皺了皺眉,心下對齊家的觀感更差,她實在想不明白,哥哥也算小有所成,又是大內侍衛,日後說不準還有大造化,為什麼非要去一介村婦?讓村婦當成官夫人,就不怕趙家被人恥笑嗎?
趙姝平日里在京城也有玩得好的千金,現在因為趙恆與齊樂定親的緣故,一個個都瞧不起趙家,與趙姝疏遠了。
這段日子過得不如意,趙姝眉眼處帶著一股鬱氣,看著齊樂滿眼通紅如同核桃一般紅腫,她心裡更不痛快,譏諷道:
「怎麼?嫁到我們趙家就這麼難受,還值得你哭成這幅德行?」
趙姝根本不把齊樂當成嫂子,說話也不算客氣。
看著趙姝這幅鼻孔朝天的模樣,齊樂氣的渾身發抖,偏偏趙母還呆在旁邊,齊樂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敢得罪自己未來婆婆,只能強擠出笑來,上前攙扶著趙母的手臂,想要拉著人坐下。
只可惜趙母根本不領情,厭惡的掃了齊樂一眼,把她的手甩開,直接道:
「今日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是為了讓人教教你規矩,省的成親那日鬧出亂子。」
趙母一邊說著,身後就站出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嫗,嘴角深深的紋路,一雙眼閃過精光,頭髮花白,看起來就是不好相與的角色。
齊樂臉上的笑容僵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著趙母,怎麼也沒想到未來的婆婆竟然會如此不給她面子,在成婚前就送來一個嬤嬤教她規矩,這是什麼意思?
兩眼蒙上一層水霧,齊樂氣的滿臉通紅,剛想說什麼,卻被齊母狠狠在胳膊內側的嫩肉上狠狠擰了一下,齊樂疼的倒抽一口冷氣,咬著牙往後退了一步,只見齊母舔著臉走上前,沖著趙母點頭哈腰賠著小心,看起來就跟奴才沒什麼兩樣。
「親家母放心,我們樂樂可懂事了,你讓嬤嬤教她規矩,在大婚之前肯定學的明明白白的,絕不會給趙家丟人。」
齊母這幅上不得檯面的模樣,讓趙家母女眼中的諷刺更濃,趙母意味深長的看了齊樂一眼,嗤笑道:
「罷了罷了,只要她能好好學規矩,我就沒別的想法了,到底是村裡出來的,不能要求太多。」
話落,趙母看都不看齊家人半眼,留下了趙嬤嬤便帶著女兒離開了,還沒走出門就聽到趙姝清脆的聲音:「我看齊氏根本不願嫁給哥哥,現在哭成那副德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趙家上趕著娶她呢!」
「你跟她計較什麼,一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你哥哥自己願意娶,咱們母女就別費心了。」呆在大屋裡的齊樂聽到趙家母女的話,兩手握拳,尖銳的指甲摳破了掌心,流出殷紅的鮮血,疼的厲害。
突然,齊母伸手推了齊樂一把,罵道:「你這蹄子還愣在這幹什麼,還不快跟趙嬤嬤學規矩?」
齊樂被齊母推得差不點摔在地上,好在她早就習慣了這種事,緩了一會兒點點頭,帶著趙嬤嬤去了自己房間里。
趙嬤嬤跟在齊樂身後,這老虔婆也是個眼尖的,雖齊樂身材消瘦,骨架子都藏在衣服里,但她卻看得一清二楚,瞧著齊樂走路,臀兒輕擺,兩腿微微岔開,再加上女人眉眼處帶著一股媚勁兒,明顯不是處子。
趙嬤嬤一開始還想不明白少爺為什麼非要娶齊樂這種女人,現在她看出來了,無非就是少爺被這個毒婦設計,佔了齊樂的身子,礙於錦衣衛指揮史的面上,不得不娶,否則以錦衣衛指揮史的能耐,即使少爺是大內侍衛,那人稍微使一些絆子,恐怕少爺日後都不會好過。
趙嬤嬤從小看著趙恆長大,又是他的奶娘,只差把人當成自己兒子養了,現在發現趙恆被一個村婦如此算計,心裡怎能不恨?
在趙嬤嬤眼裡,齊樂就是個心機頗深賤人,要不是好命的與指揮史搭上關係,這種婚前被破了身的賤蹄子都應該去浸豬籠,哪裡能當上官夫人?
下了這個結論,趙嬤嬤很快就給趙母送了信兒,且不提趙母知道齊樂並非處子之後到底是什麼心情,就說齊蓁,現在已經忙得分身乏術,偏偏廉肅那處根本離不開人,男人就好像狗皮膏藥似的,非要緊緊貼在她身上才舒坦。
齊家姐妹兩個的婚事都定在三月,廉肅特地避開趙恆成親的日子,他現在看著趙恆,就想將他剝皮抽筋,才能消除心頭鬱氣。
下聘之後,齊蓁心頭又慌又喜,慌得是即將嫁給自己的小叔子,她雖然被廉肅強逼著答應了這門婚事,但心裡頭還有一道坎兒邁不過去。
喜的是廉肅的身體照比之前有了好轉,現在他能被人攙扶著下床了,拄著拐也能走幾步,雖然還不能如常人般行走自如,但以這個恢復的速度,想必不出一年,就能好轉。
按著京城這邊的風俗,大婚之前男女是不能相見的,即使廉肅心裡再不願,也不想讓齊蓁難受,在大婚頭三天,他直接把女人送到了玉顏坊里,有廉伯元跟廉仲琪兩兄弟看著,鬧不出什麼大亂子。
嫁衣是早就綉好的,齊蓁的綉活兒雖然不錯,但繡的卻實在太慢,要是等她綉好一件鳳冠霞帔,恐怕至少要一年的功夫,廉肅恨不得明天就能把女人吃到嘴裡,哪裡能看得下去齊蓁磨磨蹭蹭的?
他直接派人找了京城最好的繡房,將嫁衣交到綉娘手上,十名綉娘一起趕工,總算在半個月之內把嫁衣給綉好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盤在裙裾處,花邊用金線勾勒而成,女人邁開腳步時,牡丹花會輕輕搖晃反光,看起來如同水中花似的,極為好看。
轉眼就到了大婚這一日,因齊蓁與齊家人不合,所以她根本沒讓齊母進到玉顏坊中,反倒將成了親的鄭三娘跟周清荷給請了來。
這兩位美人都梳了婦人的髮飾,一個豐腴一個秀美,兩種不同的風情,站在一處如同春花秋月似的,交映生輝。
原本齊蓁還擔心周清荷與鄭三娘兩個會看不順眼,畢竟鄭三娘性情張揚,而周清荷雖然溫婉,身份卻頗高,要是兩人不和的話,她夾在中間著實有些為難。
但齊蓁明顯想多了,鄭三娘性子爽快,周清荷也不是什麼小肚雞腸之人,不會以身份壓人,兩個嬌美的人兒在貼滿喜字的房間里一見如故,要不是今日齊蓁出嫁,需要準備打點的事情剩了許多,恐怕二女還得要執手相談一整日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