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林嫣說完那句話，大氣也不敢出，而電話那邊安靜了下來，只余男人兩聲輕笑。

她小心翼翼地把電話掛斷，想了一會，用支付寶給賀明笙轉賬五千塊錢。

另外附上了說明：「抱歉，最近很忙，這錢就當請你吃飯了。」

林嫣是仔細算過，這件事如果她找人的話，至少是要花幾千塊的，何況還找不到人，賀明笙雖然不缺錢，但她也得給。

不過，再多的她也給不起了。

賀明笙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上的轉賬，呵呵冷笑幾聲。

假裝她電話打不通，而後立即就轉賬，是她自己傻，還是把他當傻子啊？

原本賀明笙是想冷靜一下的，所以那幾天他都在忙著給馮嘉怡買房子的事情，那房子算是他給馮嘉怡最後的饋贈，兩人這場婚姻雖然沒有實質性發展，但當初賀家化險為夷離不開馮家的幫助。

他也知道馮嘉怡的確對他存在一點感情，若非忽然又遇見林嫣，他不會那麼快地選擇離婚，這樣確實傷人。

本想著房子的事情處理好，他回c市把公司的事情再處理一番，而後再仔細梳理自己跟林嫣的事情的。

可他沒想到林嫣會三番兩次進警察局，想想也是，她那張臉是挺容易讓男人犯罪女人嫉妒的。

可這一切都不是最難的，最讓他琢磨不定的是她的心。

他常常以為她當初肯定不是故意離開他，可每次看到她那樣冷酷的態度，聽到她殘忍的語言，就難受得好幾天緩不過來。

穿錯襪子系錯扣子，洗面奶當成牙膏，工作連番出錯，成夜難眠，一入睡便會夢到她鑽進自己懷裡撒嬌……這種種滋味實在是苦不堪言。

見不到她的時候，他總幻想她這些年不好過的原因是因為還愛著他，可見到了她才知道，她寧願不好過也不願意再見他，因為……她早就不愛他了。

賀明笙手指無意識地滑動著屏幕，有那麼一刻覺得煩躁至極。

她為什麼不愛他？

哪怕是不愛，他也要一個理由，他要見到她，徹徹底底地說清楚。

她如果真的無情，也不會嫌棄再捅他一刀。

賀明笙自嘲地一笑，他有時候也不相信，難道世界上還真有人蠢到一廂情願一輩子？

賀明笙再次撥通了林嫣的電話，這一次是真的無人接聽。

他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林嫣你不會單純到以為我找不到你家的住址吧？」

林嫣正在做草莓雪花酥，看到這條簡訊之後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最終回復了他一句話：「去哪裡吃？」

賀明笙定的是一家西餐廳，林嫣趕到的時候問了侍者才知道怎麼走，等看到餐廳的部署時，心中訝異近安竟然也有這麼奢侈的用餐場所。

她跟著侍者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一處露台上，這裡反倒不像是餐廳，反而有點像是私人的後花園。

音樂聲縹緲悠遠，賀明笙獨自坐在桌旁，長腿交疊，脊背挺直，他正在看菜單，聽到聲音也並未抬頭，只是像敘話一般問道：「來了？坐吧。」

林嫣其實第一眼看到賀明笙時有些怔住，因為他如今實在是比從前還要出挑，人往那兒一坐，知道的說是在看菜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拍攝寫真。

劍眉星眸，薄唇微抿，坐得比樹還要筆挺，舉手投足都是一股金錢養出來的矜貴散漫氣質，林嫣下意識地去想，這個地方是不是也有進來的門檻的。

轉為賀明笙這樣的人定製的餐館，她進來也是沾了賀明笙的光。

而她也並不想進來，也永遠都不需要進來。

林嫣安靜坐在賀明笙的對面，看著桌上擺放的精緻餐具，她不想吃這頓飯。

「賀明笙，我們也不用兜圈子了，你不覺得我們的關係一起吃飯實在是有些不合適嗎？我們就把彼此當做社會上的一個朋友，可以嗎？我不想影響你的家庭。」

她能沒把對賀家的恨意完全轉嫁到他的身上，林嫣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理智。

賀明笙啪地一聲把菜單放在桌上，黑眸幽深地看著她。

「林嫣，你這話怎麼像是興師問罪似的，你知道嗎？每次你一這樣，我就很好奇，你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態看待我們從前的感情？明明狠心人是你……不說我們學校全部的人，就說我們共同認識的朋友，想必誰都知道你當初是怎麼離開我的。」

他眸子里火焰一寸寸地往下陷落，那眼神複雜至極。

林嫣想起來從前，也覺得一切都那麼可笑。

她當初的確提了分手之後就懷上了孩子，而後和顧陽迅速領證，可是為什麼他會不清楚嗎？

更何況，他賀家什麼資本，她不是不清楚。

這幾年，她並沒有到處躲藏，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他當初但凡多關心一下，就會知道她的孩子和他有多像。

他從未出現過，在她各種困難的場合，都未曾出現過。

而是娶了別的有錢人家的千金，俊男靚女攜手買賣別墅，而她是那個房產中介。

八年過去了，他卻忽然跑來指責她的狠心。

林嫣此時定定地看著賀明笙，甚至懷疑，是不是當初她爸爸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這世上太多的不知道，是不想知道，而不是不能知道。

林嫣輕輕一笑：「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再糾纏也沒有什麼意義，我想向前看，不希望捲入那些不乾不淨複雜不堪的變故里。賀明笙，我記得你雖然面對你媽媽時有些懦弱，但也應當不會是背著老婆出軌的人吧？」

賀明笙咬牙：「我是什麼，你比誰都清楚！我知道你怪我，怪我當初沒有跟我媽全力抗衡，任由她說了你幾句，可是當初我媽那個時候狀態不好，患了抑鬱症，甚至試圖自殺，我不敢刺激她，我對你有多好你心裡不清楚嗎？」

林嫣臉上毫無波動：「抑鬱症？我好像也得過，是挺難過的。但是都過去了吧？賀明笙，我不想就過去的事情吵架，這樣沒有意義。我今天來是想說……」

賀明笙心中煩躁至極，他深吸一口氣，從旁邊包里掏出來一張離婚證扔到她面前。

「你想說什麼都等等再說，我不想說多餘的，我知道你離婚了，而且我也恰好離婚了。過去的事情糾結起來的確沒有意義，你就當今天是跟個陌生人相親，我無論哪方面都可以很好地照顧你和你的孩子，你不妨考慮考慮。」

他心中有無數痛楚，恨她當初直接走人，恨她始終不肯回頭。

當初他父親先是跟小三有了非婚生子，而後酒駕車禍，與被害人都是當場死亡，接著小三帶著非婚生子與他爭財產，他媽媽自殺了兩次被救回來，患有嚴重的抑鬱症，並強迫他跟林嫣分手，快速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兒聯姻，用來挽救賀家的企業，並擊退小三和非婚生子。而後，林嫣提出分手，並懷孕與其他男人迅速結婚。

這讓賀明笙整個人都在傻了，一切都如噩夢一樣。

他就是再堅強的一個人也無法接受這接連的打擊，流言紛紛，無論是學校還是社交圈子，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笑話他父親出軌還搞出了私生子，笑話他女友給他戴了一頂大綠帽子。

賀明笙午夜夢回時眼角都被淚漬的發疼，他越是強制自己放下，越是放不下，分手一個月後他連著加班二十四小時之後回到家，頭疼欲裂卻睡不著，最終服藥之後勉強入睡，夢裡立即就是林嫣靠在自己懷裡的笑聲。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處，聲音溫柔清甜：「笙哥，你摸摸看這是我們的小孩。」

賀明笙猛地驚醒，一股衝動讓他起身就拿起了車鑰匙衝出去開車直奔近安。

那一晚他像個十足的瘋子，在高速上被人撞到護欄上時手腳都在顫抖，額頭上溫熱的鮮血汩汩淌下，他費勁地摸出了手機給林嫣打電話。

他想，他就是要死了，也要告訴她一聲，他好想她。

可惜，那邊是顧陽的聲音。

「喂？哪位？我老婆在忙。」

他心如死灰，如墜下懸崖萬丈，渾身都冷得似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有些人分手之後總是反應不過來自己已經被拋棄了，可事實總是會殘忍無情地提醒著你,她已經走遠，徹徹底底地不要你了。

劫後餘生，他再未打聽過林嫣的消息，試圖為自己保留最後的尊嚴。

可這尊嚴如今他還是不要了，他親手遞到林嫣的跟前任由她踩踏。

就當他下賤好了，他一見到她就瘋了，他想要她的一切，哪怕是她與旁人的孩子，他都將可以視如己出，誰讓她是林嫣呢？

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被他唯一愛過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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