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夜很冷，林嫣上了車才覺得自己有些不理智了。

大半夜跟前任男友一起去看房子，就算是以中介的身份終究有些不合適了。

可她都坐上了賀明笙的車，再轉頭看他一臉冷淡漠然的樣子，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一開口，他估計又要說她玩不起。

林嫣還在糾結怎麼辦，賀明笙已經把車開出去了。

一路上他倒是也沒有說話，林嫣有些暈車，上車之後必須開一點點窗子，但這開了窗子又有點冷，賀明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暖氣。

他車開的很慢，林嫣轉頭看著外頭的街景。

十點，路上還是有零零星星的人的，都是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她忽然就想起來自己這前半生其實就沒有特別輕鬆過。

大學的時候父母給的她的生活費也不算少，可她為了跟賀明笙談戀愛的時候能多些底氣，便非要去打工，奶茶店打工三個月，也不夠給他買一塊體面的手錶。

那時候他非要給她錢，說是要買她的時間，不許她去打工，兩人因此而吵架了。

賀明笙就坐在她宿舍樓下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凍得瑟瑟發抖地抱住她。

「嫣嫣，你不想要錢我就不給你，但是你別生氣好不好？別不回電話，你這樣我很害怕，總覺得你會拋棄我。」

那樣的天子驕子，被人捧得幾乎如天上的星子，可卻這樣害怕失去她。

其實那一夜林嫣始終沒有睡著，室友甚至都在罵她，說她冷血彆扭又無情。

林嫣愧疚又委屈，卻也很難過，她也不想這樣的，不想與他家世相差那麼大，可她更不想成為所謂的有錢人的女朋友。

她不想一味地花他的錢，她希望自己也能切切實實地對他好。

那個早上，她撲在他懷裡也哭，委屈得不行，賀明笙心疼極了，打那兒開始，她說啥他都聽。

她要打工，他就在奶茶店不遠的路上坐在車裡等，時而偷偷地指揮自己朋友去買奶茶，希望她能生意好點，老闆對她臉色也好一點。

後來，林嫣知道之後覺得沒意思，把奶茶店的工作辭了，又去當家教，可雖知道家教更忙，他想見她都成了很難的事情。

常常等了很久才等到她，他就很委屈地說：「嫣嫣，你能不能……再陪我十分鐘啊？」

林嫣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記憶忽然之間變得這麼清晰，越是清晰就越是讓人難過。

原以為時間是解藥，可誰知道時間有時候什麼都不算。

明明過了八年，那些痛苦和歡愉卻好似昨天才發生。

她曾經以為，這世上只有他們彼此最懂對方，可如今才知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賀明笙始終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跟林嫣一起到了靜安莊園之後，林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也不看他就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客戶，聲音緩慢地解說這套房子。

別墅是三層的，很大，一套看下來半個小時過去了。

因為賀明笙始終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和言語，林嫣也放心了些。

「這套你覺得怎麼樣？」

「一般。」他乾脆利落地說。

林嫣帶人看房經驗十足，此時只是笑笑：「那這樣吧，明天我再帶你看幾套。」

「這小區里12棟不是也在賣？」

林嫣耐心解釋：「那套戶型跟這一套一模一樣。」

賀明笙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無意識地摩挲了下自己的戒指，說道：「哦，剛剛沒看清楚，這套兒童房怎麼樣？多大面積？有飄窗嗎？」

林嫣只能說：「那我們再去看一遍吧。」

這一遍又是耗費了很長時間，他這一次不斷地提問題，但的確都是跟房子相關的問題。

林嫣又困又累，穿著高跟鞋幾乎都要站不穩了。

足足持續到了十一點多，賀明笙見她眼神都快飄忽了，這才說道：「行了就這樣吧，我送你回愛家門店。」

林嫣也沒拒絕，她累得要死，電瓶車也沒騎來，賀明笙非要來看房，那搭乘他的車回愛家門店也應該的。

車裡暖氣打開，林嫣靠在椅背上聞著車載香水的味道，賀明笙還開了一首很輕緩的音樂，她眼皮越來越重，迷迷糊糊的就剋制不住地睡了過去。

賀明笙一開始只是很謹慎地瞧瞧去觀察她，後來發現她真的睡著了，便大膽地側頭去看她。

她跟以前大學時候一樣，總是累到在他的車上睡著。

頭髮微微有些凌亂，一張巴掌大的臉白凈無暇，眼睛緊緊閉著，眉頭時不時皺幾下。

也就這麼一會兒，賀明笙渾身放鬆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好似又在做夢，夢到回到了八年前，那時候她還很愛他很依賴他。

而他也可以理直氣壯名正言順地安慰她保護她疼愛她。

多希望這夢可以更長一點，只可惜他如今十分清醒。

車子穩穩地停到愛家門店門口，賀明笙小心地抬起來她的手，見她左手手指上的創可貼，都有些滲血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不當心才弄出來的傷口。

賀明笙皺皺眉，看了一會，輕輕摩挲幾下，終究還是把她的手指放了下去。

林嫣夢到了賀明笙跟自己分手的那天，她沿著那條路一直走一直走，一邊走一邊往後看賀明笙有沒有追上來。

路上一片茫茫大霧，沒有任何人，她又後悔又心痛，忍不住喊他的名字。

掙扎之中醒來，林嫣一身的汗，發現自己坐在陌生的車裡，反應了好一會才想起來這是賀明笙的車。

但他人並不在車裡，林嫣起身下車，就發現他正靠在車尾處抽煙。

深夜的街邊，一個人也沒有，路邊只剩了賓館和便利店還在開著，他孤零零一個站在那裡，指尖明滅不定，這是林嫣第一次看到賀明笙抽煙。

他這樣子就好像是帶著些沉鬱，仿若電視劇的悲情男主角，莫名讓人心裡一揪。

林嫣被風一吹，就覺得瑟瑟發抖。

她走過去：「不好意思我剛剛睡著了，房子的話明天我讓周小琪帶你去看。」

賀明笙掐滅煙頭，走到她跟前。

「你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林嫣怔了下：「沒有。」

他們之間太多沒說過的話，也不必再說。

賀明笙淡淡說道：「好，那明天見。」

林嫣跟他禮貌說了再見，就去推自己的電瓶車，這才發現她的電瓶車鑰匙不見了。

沒了鑰匙還怎麼走？林嫣有些著急，只能硬著頭皮去跟賀明笙搭話：「不好意思，我電瓶車鑰匙丟了，不知道有沒有落在你車上，你幫我找找可以嗎？」

賀明笙對上她那雙有些著急的眸子，輕輕一笑，審視般地問：「他呢？不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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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