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

40.

「顧先生有興趣來做個大單子嗎？」

師白雪主動發來了一個地址定位。

沈致最近的工作又開始忙起來了，顧風林想了想，回道：就來。

接連攔了四輛計程車，在聽到他要去的地方后都拒絕載客了。

麻煩。

雪花飄飄揚揚的落著，純黑色傘面上積了薄薄一層。顧風林決定這一輛再不接客，他就自己開車過去。昨天半夜才睡，本來是能不疲勞駕駛，就不想疲勞駕駛的。

「你要去那裡啊，可以是可以，但是得加錢。兩百塊，送你到路口啊，我車子不能進去。」

「好。」

司機是一位看著很樸實的中年大叔，在常年跑出租的生活中鍛鍊出了一副好口才，車開出去沒一會，就開始找顧風林聊天。

「小夥子你去那裡做啥子？」

「朋友喊我去的。」

「啊呀。」從後視鏡里能看到大叔的臉色很嚴肅，「你朋友不會被那些無良中介給騙了吧？我和你說啊，千萬別買那裡的房子，誰住誰倒霉！」

「就前年的事哦，恆景地產是不是？不信邪，跑去那塊買了地搞開發，搞到一半公司就破產了，嘖嘖嘖，慘哦。」

「現在他那樓盤還爛著呢！根本沒得人敢接手。」

顧風林談興不濃，因此只略微附和了一下，「是，我就是準備去勸他換個小區買房子。」

司機大叔欣慰的點點頭，「是咧，有錢買哪的房子不好，可不能貪便宜買有問題的。」

顧風林笑，「是。」

41.

大約四五十分鐘后，計程車到了地方。

大叔停在說好的路口，「行，就是這裡了，小夥子注意安全哈。」

顧風林掃碼支付完車費下車，「謝謝您。」

這邊的天空隱隱暗暗的，雲層壓得很低，街兩旁的樹木灌木都是枯枝殘葉，商鋪掛著招牌鎖著門，冷冷清清。

點開師白雪發的地址，按照導航找過去。

師白雪約的地方不是恆景地產的那座爛尾樓，顧風林經過了爛尾樓，但導航的目的地還沒到。

對恆景地產的這棟爛尾樓，顧風林有點印象。當初恆景地產豪擲千金拍下這塊地準備進行開發，上過新聞，緊接著開發途中恆景地產破產，董事長入獄，也上過新聞。

豪門大戶，隱秘傳聞……恆景地產當時可是養活了不少公眾號。

再走一段路，遠遠地就望到師白雪標示性的白襯衫風衣，長發用發繩妥帖的束了起來。

「就我們兩個人？」

「嗯。離失衡區的標準還差點，我們兩個人夠了。」

失衡區？

又是個新名詞。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這次出門，顧風林把黑霧也捎上了，一路上越靠近這裡，他能感受到的黑霧的想法就越強烈。

似乎注意到了顧風林的疑惑，師白雪解釋：「失衡區，顧名思義，就是失去平衡的地區。或者是鬼怪，或者是別的什麼……在失衡區，人類是獵物，他們是獵人。」

說到這裡，師白雪惋惜地嘆了嘆氣，「要我說呀，反正這裡也沒人住，等變成失衡區再來處理也是可以的呀。失衡區的業績點可是很多的。」

「……你們異能科也要KPI？」

「呵呵……」師白雪並不避諱在顧風林面前編排領導，「上面覺得需要給我們一點競爭壓力，唔，有壓力才有動力麽。」

兩人往這片地區陰霾的來源地走去。

「解決掉這裡復甦的詭秘源頭的就好了。」

師白雪應當做了很多次這種任務，對處理流程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顧先生的能力擬態物挺活躍。」

聞言，顧風林順著師白雪的目光望過去，黑霧又化作了喵咪擬態，在空中跳躍攔截想要飄過來的食物。

是的，食物。

被黑霧碰到的這類東西，就是它的食物，不是被它當場消化，就是被它丟進某個空間當做儲存糧一樣存了起來。

師白雪看著那團從進入詭秘範圍起，就不停捕食的黑霧——

顧風林又變強了。

他能感受到這團黑霧靈魂里的飢餓的味道。

現在的東西，遠遠不夠。

它還不滿足。

「上次我學生遭遇到的，是什麼？」

上次？師白雪在腦海中搜索一番，「她們遇到的是怨鬼。含怨而死，心有不甘，血肉為祭……」

師白雪把趙玥梓和寧小靜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顧風林若有所思，「那這裡是什麼？」

「這裡死過很多人。」師白雪眯眼，從千米之外就能聞到的，浸潤了很多很多年的血腥氣。

殺人坑，墓葬場，埋屍處……也許連土壤的顏色都是暗紅的。

師白雪說：「死了很多人的地方，集合他們一生所執、所恨、所怨……種種而成就的，能夠打破平衡的詭秘。」

這裡正好能望見恆景地產那棟建在半山腰的爛尾樓盤。

遙遙對望。

42.

一方小池塘，池水乾涸，堆積著深沉厚重的軟爛淤泥。

一枝荷花已然枯萎，花瓣零落，蓮蓬心中還有一顆蓮子青黑夾雜，頑強求生。

感受到陌生的生靈氣息，軟爛淤泥不斷翻滾，吐著黑色泡泡。

周圍飄蕩的虛無物有了統一的方向，不約而同的飄向那方池塘。

黑霧顧首不顧尾，顧東不顧西，無法完全捕食四面八方紛至沓來的虛無物，讓它很是惱火。

「喵嗷~」

師白雪臉色凝重，「小心。」

它索性解開了喵咪擬態，重新化作一團黑霧，嚴陣以待地懸停在空中。

等到不再有食物趕來，所有虛無縹緲的靈魂在池塘中合為一體，緩緩幻化出人型的那一刻——

師白雪左手掐訣，試圖催生蓮子，右手拿出一個玻璃瓶，瓶口對著池塘中心。

顧風林指使黑霧直接撲上去，一口包圓。

「喵喵。」

解決了讓自己生氣的不聽話的食物，黑霧重新化作喵咪擬態，很是驕傲。

師白雪一句話姍姍來遲：「——且慢。」

「？」

顧風林和黑霧扭頭看他。

師白雪遞出自己右手中握著的玻璃瓶，「忘了提前和顧先生說，對於詭秘，能夠控制的情況下我們是採取收容機制的，收容回去給研究所研究。」

「喵喵喵！」

黑霧撲騰著自己的貓爪，生氣地看著這個要和自己搶食物的勉強也能算是食物的人。

吃不吃……

「……」顧風林抬手rua了一把黑霧，示意它安分點。

雖然黑霧會把食物儲存起來，但它絕不會把屬於自己的食物再讓出去。

顧風林：「可是這個詭秘很厲害，我和師隊長都受傷了才險險消滅。」

師隊長。

師白雪滿意了。

矜持的收回空空的玻璃瓶，繼續掐訣念經，神色漠然。

蓮蓬心中那顆青黑蓮子漸漸蛻變為純青色。

「搞定。可以走了。」

蓮子轉變為純色，師白雪停下了掐訣念經的動作，氣質一秒轉變回來。

他的能力……是什麼？

顧風林升起了一點好奇心。

黑霧吃飽了，扒拉在他肩上，不肯自己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