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傳說中的老爹

齊風微微一笑,笑容肆意洒脫，氣質高貴凜然，彷彿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其他門派對天劍門的嘲弄排擠一般，雙目直視破山門老祖：「天劍門天劍軍團在此次狩獵中,功績位列第二，按照仙盟公約的規定,天劍門有資格由五級門派升為四級門派,以天劍山脈為縱，繞過明水城，綿延五百里內的方圓地盤都應該歸於天劍門。」

齊風一雙漆黑瞳仁,散發出冰冷凌厲的光芒，毫不避諱地直視著破山老祖。

這一眼凌然霸道，貫徹著齊風對於無上天道的領悟,釋放著幻狐大乘期的神魂壓力，直射破山老祖神魂！

已經元嬰大圓滿,千年修為的破山老祖竟然不堪承受，在這天道惶惶壓力之下,一口鐵腥湧上喉嚨。

破山居然在這一刻對眼前的築基期小兒產生了懼意,生出此人不可輕易招惹之感。

他堂堂老祖竟然被這居高臨下的冰冷目光給嚇到了。

這在旁人看來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破山老祖堂堂元嬰大圓滿只差一步化神的修為，怎麼會被一個築基期的小兒跟震懾住了。

但破山老祖的臉色確確實實出現了駭然的鐵青，眾人不由得猜測懷疑齊風身後跟著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往齊風身後看去卻什麼都沒看見。

見破山老祖如此模樣更是不得其解，難道這齊風出身不凡，是上界高門的子弟到下等界位歷練，所以破山老祖顧忌他身後的勢力怕了。

這其中只有破山老祖知道是怎麼回事，楓葉界中能夠到達化神期的修士少之又少，幾乎千餘年才出上一個，為了爭取更好的前途，這些化神修士大都離開了玄級的楓葉界，去往高等修真界。

元嬰與化神最大的差別不是修為的增加，而是對道的領悟。元嬰之前的修真者通過吸收靈氣，不斷改造經脈身體，將身體變得跟天地的五行之道更加契合，元嬰后的化神就是通過領悟天道規則與天道建立某種聯繫，引道念入體。

這時候的修士可用道念作為攻擊，即觸摸到了天地法則的邊，將其化為自己所用，而能夠操控規則之生靈被稱之為神。

故而元嬰之上，敲開悟道大門的修鍊層次被稱之為化神。

雖然齊風只是築基期的身體，無法引道念入體為己所用，但是他對天道的領悟卻遠遠勝過了剛剛去凝聚道意尚未化神的破山老祖。

破山老祖一點點領悟，一點點凝聚，到了最後徹悟之時，便是化神之日。但化神之前的領悟萬分艱難，將感悟一點點的刻入神魂中，所得道念脆弱得猶如新生的嬰兒，所以齊風才能夠利用此點，用天道和神魂之力壓制住破山老祖，對於其他沒有領悟道念摸到化神門欄的人，此招自然無用。

破山老祖好不容易窺到了化神大道的門欄，豈能容齊風破掉，此時此刻他卻別無反抗之法，只有調動體內靈力於上丹田處護住神識來對抗。

齊風一雙黑眸，越發深邃，在神識中打著音樂節拍，一步步向前踏去，每一步都將天道之威，凝聚在腳下，每一步都踩在了破山老祖的心坎上：「我天劍門上有元嬰老祖，下有戰團赫赫戰功，更有萬年歷史底蘊，當初各個門派暫借走替我仙劍門看守的地盤，還請儘快歸還以便讓我天劍門做好升為四品門派的準備。

我天劍門本就是五品門派，這些年被強行降級，仙盟代為保管的供奉收益還請發放補充回來，我天劍門萬年底蘊，一支三級戰團，五年內還建不起來嗎？堂堂仙盟竟然在仙魔大戰開始前，便要做出抹殺為仙盟戰死的英雄的功勞之事嗎？」

齊風一字一呵，皆帶著無上威力，轟擊在破山老祖道境神識之上，一步步崩潰著破山老祖脆弱的道基，當最後一字落下，破山老祖用全身靈力守護的感悟道基終於崩潰坍塌。

靈力潰散奔走于丹田，心脈受損，破山老祖胸口如被利劍穿透，劇透之下，一口鐵腥從喉嚨中湧上舌尖。

他堂堂元嬰大圓滿的老祖竟然把持不住地噴射出精血，堅毅挺拔的身體驟然痀僂如垂垂老者，深深倒退了十步，才沒有當著眾勢力高層的面摔倒。

破山老祖是仙盟修為最高之人，眾人即使察覺到了破山老祖神色不對，也萬萬沒有想到破山老祖竟然會受傷，竟然會被傷到如此地步，破山老祖是所有元嬰圓滿大能中唯一有化神希望之人。

在眾修士哪怕是元嬰大能的眼裡，破山老祖的身影屹然如一座巍巍高山，不可撼動，所以破山老祖受傷之時，在座修士都震驚得忘記了做出反應，山崩之禍嚇得他們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破山老祖站住腳跟，服下丹藥調理，眾人才從驚悸中回過神來。

難道這裡藏著上界大能，大能隱藏了氣息，所以他們沒有發現，雖然心中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沒人敢相信，沒人可以說服自己去相信，築基小兒重傷元嬰大能，簡直聞所未聞，荒唐至極！

連觀鴻真人都被齊風給震懾住了，心中生出不真實之感，怎麼會這樣，昨日他們還被眾門派修士逼得無還嘴之力，破山老祖更是占著仙盟主持的位置和無上修為對他們毫不掩飾的施壓，今日就敗在了他剛收下的小徒兒手下。

觀鴻真人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中了妖魔的幻術，可是他頭腦清醒，思路清晰，怎麼可能中了幻術，而且什麼妖魔敢闖入仙盟腹地來施加幻術，還能夠不被發現。

眾人驚駭失態的神色，和破山老祖高台上寥落的身影都證明了此事的真實。

而他的小徒兒臉上沒有一絲得意，只是神色冰冷，臉上猶帶著質問之意，那般氣勢哪像是築基修士，縱使是上級修真界第一門派的核心弟子也沒有此等氣度，那樣子簡直像是傳說中飛升成神的大能。

雖然猜測過齊風出身必定不凡，有因才來到天劍門，但他從未想過齊風竟然會有如此本事。

難道齊風是上界大能，因為入世遊歷，掩蓋了修為嗎？

可是齊風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分明就是築基中期。

就在眾人猜測紛紜的時候，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了出來：「你……」正是破山老祖的聲音，因為重傷，話語變得斷斷續續，氣若遊絲起來卻仍然不失威嚴，他很肯定齊風不是什麼大能，因為齊風的攻擊並不是道境規則的攻擊，只是靠著那無上的領悟之力，齊風是一個真正的築基修士。

但他是天道的寵兒，天縱奇才！

破山老祖慢慢調整氣息，活到他這份上的人都已經活成了人精，齊風縱使是天之子，若生在小小的下等界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有此等窺探天道之能的，這需要多麼恐怖的集藏，集眾大能之能，從小閱遍大能修士道境才可有此成就。

幾乎楓葉界所有元嬰以上的修士，都想去玄宙級以上的界位，甚至對傳說中的地級界有著一絲渺渺希望，而齊風很有可能來自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天級界！而且還是頂級門派核心人物的弟子或者子嗣，才從小就有了助他悟道的條件。

破山老祖調整好氣息，躬身道：「不知是上界仙使降臨，還請恕罪。」

「我不是上界之人，」齊風皺眉，他發現破山老祖竟然調動了結界，這結界中他二人說的話只有他二人間能聽見。

但眼前景色一花，待到視線清晰時，他已經在一個仙雲繚繞的長亭中，亭里焚著最頂級的靈香，只是呼吸一口就能感受到體內靈力在飛速增長。

而周遭也徹底只剩下了他和破山老祖二人。

破山老祖雖然心中不滿憤恨，多年心血化神希望化作虛無，他剩下的歲壽已經不過百年了，活得越久就越不想死去，更何況破山老祖這樣處於高位，還差點化神之人。可心中再憤恨萬分但齊風的身份卻讓破山老祖十分忌憚，而齊風對於天道規則的驚天領悟之力更是破山老祖所需要的。

只是不知這齊風來下級界歷練，是否有護道者陪同，破山老祖看向齊風的眼神一片慈祥，掩蓋住了要把對方拆骨剝皮神魂點燈的憤怒，若是沒有，他不妨將這小兒囚禁起來，以此獲得最完美的化神道念。

一旦完美化神，他就有機會更上一層，甚至是聞若未聞的大乘飛升。

他只剩下不到百年壽命了，如此放手一搏並不吃虧。

破山老祖手中聚集起一股藍光，向齊風腦門劈去，如果有護道者自然會救下齊風，如果沒有他會即時收手，然後找到一處無人秘境將齊風囚禁起來，獲取完美化神的道念感悟。

周遭空氣驟然凝滯，這一刻齊風渾身上下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無法掙扎，無法動彈。

明明破山老祖手掌距離他尚有三尺之隔，他的身上血管經脈卻已經開始了爆裂，鮮血從皮膚細縫中湧出，染紅了雪色衣衫。

這一刻齊風感到自己彷彿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被無極刺殺致死的那一刻，他終究是大意了。

眼見著破山手掌距離自己只剩最後一尺之隔，不由得調動了妖力，黑髮瞬間轉化成飛雪之色，梅花紋路浮現在眼角。

「誰敢傷吾兒！」一聲充滿霸道氣息的冷喝聲從高空中傳來，先還一身殺氣不可一世的破山老祖瞬間被自己掌中藍光打在了臉上，人也從亭中飛了出去，跨越過雲崖海岸中無數雲島，落在了會議大廳中。

原本因為破山老祖和齊風突然消失就驚慌不已的眾修士此時更是連魂都被嚇飛出去。

只見破山老祖身上血肉如枯萎一般，瞬間乾癟成枯骨，而破山老祖的神魂則浮現出痛苦不堪之色，越來越透明，三息后徹底消散。

而破山老祖剩下的骨骸則化作了五行靈氣，從新回歸於天地間，為新生命提供著動力。

這等莫測手段，哪怕是上界來使也不會有，眾修士腳下意識寶光閃爍，紛紛架起飛行法寶想要逃跑。

但靈力剛剛注入法寶中，他們就感受到了齊風先前感受到的無法動彈，連靈力都被徹底封死，一時間此處千人都如被中了定身術般定在了原地。

先前一個個姿態高不可攀的大能和大派弟子都定格在了倉皇逃跑的姿勢。

一身青衣的俊美仙人從天而降，星辰般的眼寒光熠熠，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凡是被此目光掃過的修士無不生出跪地膜拜之感。

青衣仙人迅速掃過眾修士后，便吝於再給一丁點餘光，只是喚道：「風兒。」

齊風耳中聞聽這一聲溫柔到極致的聲音，身體一輕，剎那間便飛到了青衣仙人身邊，此人儼然是

原身回憶中的父親齊青山。

但齊風無論如何也對這樣一個人叫不出爹的，只是一臉淡然地望著那個人不發一言，他想此人升為高階修士，應該能夠發現自己兒子軀殼中已經換了一人吧，而自己還把他的兒子搞成了半人半妖不倫不類的模樣，不用想都知道結局，再次經歷了一番生死，齊風心中對於生竟然不似之前那般看中了。

「唉，」齊青山修長好看的劍眉眉頭微微一皺，發出一聲長長嘆息，上前一步摸了摸竟然齊風的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嘴張了又閉合，半天才用愧疚的聲音道：「風兒，我是你爹啊。」

見齊風仍然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像望著一個陌生人，甚至眼中還生出生死無畏之意，齊青山眼中愧疚俞濃，竟然潸然滾落了淚水，把齊風攬入懷中解釋道：「我和你娘都是痴迷修鍊之人，你娘急於飛升，我急於追隨你娘的腳步，從你出生起就對你疏於照顧，養成了你萬事不知的性格。我和你娘都飛升后你這樣的性格如何能夠在殘酷的修真界生存下去。是我和你娘太自私了，為了早日在仙界團聚廝守，就讓你娘送下仙界靈丹給你服下，送你去大夢一場，迅速成長起來，但此葯的危害之處便在於你會忘記掉如夢前的記憶。前日門中天運算元算出你有性命之危，我……」齊青山說到此已經說不下去，如果他晚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齊風瞳孔驟然一縮，他自以為自己是上古仙帝，自以為自己生活在一本書中，竟然只是一場夢嗎？這不可能。

「這是真的，是我和你娘對不起你，」齊青山注視著齊風的眼睛，不容他逃避，愧疚道：「你要怎樣怪爹都可以，怎樣的要求我都會滿足你。」

齊風心中雖然鬱悶，但是因為夢中經歷，他對齊青山並沒有什麼父子之情，更別說產生什麼被親人背叛的痛恨了。齊青山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小輩，他自然不會去跟他計較，只是問道：「你來此何事？轉世重修不該好好閉關，早日去追隨你的妻子嗎？」

因為自己的過錯，差點就害死了孩子，骨肉血親，齊青山和瑤華仙子是無論如何都未曾想過齊風死去的，此時心中哪還有什麼廝守之意，只有無限的愧疚和悔恨，生下孩子，卻沒盡到父母的責任，差點害死了孩子。

齊青山知道他們做出了如此之事，想讓孩子對他們產生親情，很難很難，他不會去強求，這一次他要陪著孩子去成長，教導著孩子一步步修鍊，最終大乘飛升，在漫長的歲月中，去一點點的融化他孩子心中的堅冰，是他和妻子對不起孩子啊。

「接風兒回門派。」齊青山答道。

齊風來到下級界，本來就是為了找到自己以為的主角，好更好的修鍊，避免被炮灰的命運。而他也已知道主角並不存在，再呆在修鍊資源貧瘠的下級界也沒有意思。

而臨宸，齊風並不能理清自己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但是從自己認定臨宸為道侶之日，臨宸就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他有的時間去弄明白。

天劍門是臨宸一手創立，是臨宸心中的根基信念歸屬之地，齊風並不敢十分肯定臨宸會為了自己離開天劍門，畢竟臨宸才是真正的天縱之資，不需要依靠大門大派就足以修至飛升，上級界的招攬對於臨宸而言實在是可有可無。更何況臨宸是那樣一個壯志酬籌的高傲人物，他是不肯居於他人之下的，他有著自己的野心，雄霸一方，執仙道牛耳，又怎肯低首依附啦？

「你先放開我師尊他們。」齊風道。

齊青山大袖一揮，天劍門一行人就從定身中恢復過來，同時齊青山眼中劃過一抹異芒。

這下級界竟然有修至飛升資質之人，要知道他們天級界也不過萬年才出那麼一二人，齊青山心中升起了愛才之心，但他不會去收弟子，因為他要把全副精力灌溉到自己兒子身上，彌補過錯。

如果這少年願意，帶回門派倒是不錯。

齊青山氣度雍華，問臨宸道：「你可願入我歸雲宗。」

齊風心中湧起一絲緊張，此時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如此在乎臨宸。

臨宸毫不避諱地抬頭直視齊青山，明明是築基後期，與合道大能對視卻沒輸掉一點氣勢，沉默不答將目光落在了齊風身上，隨後爽朗一笑道：「願。」

為了考驗這個少年，自己看向他時加上了威壓之力，這少年不止完全承受住了，竟然還可以不輸氣勢的對視，縱使齊青山自己便是天縱之才，也不由得暗暗地讚歎一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爹，」齊風想了想，終究是喊出了這一聲。

這一聲爹，讓齊青山受寵若驚，再無半分心思去讚歎臨宸，那一身的高華氣度霎時被他拋到了九天外，像一個小孩子般欣喜感動得不可自持，只是還沒等他感動完，他兒子就像那個少年跑了過去，而不是像他幻想的那般投入自己懷裡。

齊風牽起臨宸的手，一起走到齊青山身邊道：「爹，他是我的道侶。」

「小兔崽子！」齊青山一生以君子自命，風雅氣度聞名修真界，竟然對著臨宸爆出了人生中第一個粗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