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章 范西屏
夜鴉懵圈了,自己什麼都沒說,這傢伙就自動腦補了這麼一大波,還敢口出狂言,說大明要亡,簡直狂放得不像話。
不對,這傢伙情緒不對?夜鴉眉頭緊皺,下一瞬,鄧神秀在懷裡一探,抽出一把匕首。
「你要幹什麼?不要衝動,鄧神秀,你不要衝動啊,你人生的道路還很長……」
夜鴉先慌了,看來考察得太不全面了,這不單是個憤世嫉俗的愚夫儒生,還偏激狂熱好走極端。
鄧神秀眼神瘋狂,皮笑肉不笑,「左右是死,與其死在你們這些劊子手手裡,我不如先宰了你,再去東都敲擊登聞鼓,誓要用我這一腔熱血,澆醒陛下。」
「別,你別,哎,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我是來考……」
夜鴉急了,若真死在這狂放儒生手中,那就太冤枉了。
他真要吐露內情,整扇大門忽地脫牆飛走。
一個身材高大陰測測的斗篷客立在門邊。
「大人。」
夜鴉驚聲呼道,滿眼歡喜。
鄧神秀已經探著底了,冷聲道,「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可恨老子死在你們這些走狗手中,一腔熱血不能遍灑晴空。
陛下,恩師,母親,恕神秀不能盡忠盡孝了。」
鄧神秀嚎完,大手往背後一抽,鎮邪劍便已入手。
審訊這倒霉夜卒之際,鄧神秀早就料到今晚註定不尋常,早將鎮邪劍縛在身後。
此刻,鄧神秀已通過這倒霉夜卒的話,料定了夜司此番非是來拿捕自己,而是來考核自己。
仔細一想,合理性還挺高。
以自己如今的名頭,和清白如雪的背景,夜司想招募自己,再合理不過。
但越是如此,鄧神秀越要豐滿自己的人設。
卻說,鎮邪劍才入手,鄧神秀身形閃動,直射斗篷客。
劍芒才噴吐,斗篷客發出一聲驚疑,後退一步,單掌揮出,輕而易舉攔下鄧神秀的劍蟒。
只一招,鄧神秀心中的震撼就迸發到了極致,他敢篤定,即便是自己前一世,也絕不是這斗篷客的對手。
一隻肉掌,單抗鎮邪劍,掌中氣旋轉動,鎮邪劍受到莫大壓力,似乎隨時都要脫身而去。
這分明是真元三境才有的實力。
他知道對方是要探自己深淺,否則以雙方巨大無比的實力差距,斗篷客真誠心下死手,一個照面他就得躺下。
對方願意考教,鄧神秀沒道理不顯露本事,對加入夜司這種強力組織,他裝得很純情,心裡早就騷動不已。
刷的一下,劍芒暴漲,如浪狂涌,一瞬間,竟將斗篷客完全籠罩。
「劍十三能練到這種程度,悟性之強不愧是能道出神秀四句的人。」
斗篷客被狂暴劍芒吞沒,竟能自如說話,便見他掌中氣旋忽然加劇,鎮邪劍竟然脫手而出,嚶的一下,扎進青石板里。
「要殺就殺,皺一下眉頭,我鄧神秀就枉讀聖賢書。」
一瞬間,鄧神秀把這些年丟掉的節操,全撿了起來,心中卻翻雲覆雨。
斗篷客的最後一招,乃是後世江湖中名聲極大的摩詰手,而江湖上能把摩詰手練到如此地步的,只有夜司銀牌指揮使范西屏。
鄧神秀震驚的就是,他小小一個儒生,怎麼就驚動了夜司銀牌指揮使。
要知道,在夜司體系中,銀牌指揮使已經是頂尖存在了,在上面只有金牌指揮使,再上就是提點夜司的大監陳升了。
按鄧神秀的設想,來一個夜司百戶招募自己,他就心滿意足了。
如今范西屏竟然親自駕臨,他覺得在夜司內部,或者在更高的層面,必定發生了一些和自己有關的事。
不然,他一介儒生,絕不至於勞動堂堂銀牌指揮使親臨。
弄清了此點,他悄悄將談判底線往上撥了一大格。
「若要殺你,何必等到現在。
鄧神秀,你若死,你母親如何?」
范西屏冷聲道。
鄧神秀才要發怒,范西屏擺手道,「本官還沒下作到這等地步,只是提醒你珍惜自己的生命,有人會為你悲傷。」
鄧神秀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范西屏道,「加入夜司,為陛下效命。」
鄧神秀昂然道,「這不可能,鄧某絕不甘為殘害忠良的鷹犬。」
范西屏道,「殘害忠良?誰是忠良,莫非在你眼裡,四大書院的儒生,以及當道口口聲聲談著董朱大義,心裡想著金錢美人的官僚,他們就是忠良?」
鄧神秀喝道,「當然不是,此獠正是我生平最痛恨之人,若不是他們蒙蔽聖聰,我大明怎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范西屏微微頷首,「我不否認夜司有不少蛀蟲,敗壞綱紀,殘害百姓,鬧得夜卒名聲極差。
但這些絕不是夜卒的主流,鄧神秀你良才美質,連陛下都曾感嘆,現在陛下需要你,難道你不願意為陛下效力么?」
鄧神秀激動了,「陛下也知我鄧神秀!」
他一雙眼睛瞪著霍亮。
他嚷嚷半晌,都是叱罵一切,獨尊陛下,正是給范西屏留一個勸說自己的口子。
現在范西屏抓住了這個口子,鄧神秀正好就坡下驢。
「自然。
你神秀四句,足傳千古,陛下豈能不知。
不僅陛下知你,提點夜司的陳大監也很看重你。
否則,本官何必走這一遭。
如何,你可願意加入我夜司,捍衛陛下尊嚴,攘除我大明的一切奸凶。」
范西屏宛若循循善誘的狼外婆。
鄧神秀沉默良久,「為了陛下,為了大明,我可以加入夜司。
但鄧某散漫慣了,不願受拘束。
不然,以我的才學,高官厚祿,四大書院的顯職讓我擇取。」
鄧神秀這是在開價,要范西屏別來一般二般的職位來糊弄他。
范西屏道,「你的資料,我們基本都掌握了。
你說的倒也不算吹噓,只是夜司有明確規定。
無功者,不可居顯職。
你加入夜司,只能從最底層的夜卒做起。
我可以給你的許可權是,你以後只和本官單線聯繫,不受夜司內其他人的指派。」
鄧神秀道,「如此說來,我在夜司眼裡,連個千戶的身份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