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糟糕，送你一紙和離書
是相信了趙玉蘭的話嗎？
這麼說，夫妻之間，基本的信任都失去了，以後還怎麼相處？
她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就這樣，心思各異的一行人，默默又行了一段路，總算回到了牛欄村。
牛車在村口停下。
她聽見有人跟許如風交談，得知牛車只能走到這裡，迎親隊伍里的人，也大多是這裡的。
而許如風住在山裡，離這兒還有很長一段路，全靠雙腳走。
他牽著她下了牛車，然後蹲在她跟前。
她躊躇了一陣，還是屈服於現實，默默爬上了他的背脊。
毫無距離的接觸，令兩個年輕的身軀，都微微地顫了顫。
他的背脊與她弟弟的完全不同，寬闊而硬朗，渾身充滿著原始的野性雄壯力量。
她這麼胖的人掛在他背上，仍然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地面離得很高，這傢伙應該有接近兩米的身高，在這古代的南方，是巨人一般的存在了。
而許如風也是心亂如麻。
她的身子軟綿綿的，柔弱無骨，特別是某個地方，綿軟得如一團棉花，令他恨不得壓到骨子裡疼。
這麼一想，他差點沒流下鼻血。
怎麼回事？
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呢？
眼裡浮起幾許窘迫懊惱之色，背起她，甩開大步往前走。
不久后，溫小米聽見了流水聲。
她以為到達了目的地，誰知一看，腳下是高高的懸崖，下面是滔滔河面。
河水拍打著岸邊，發出震耳之聲。
許如風背著她穩穩走了上去。
她看見腳下有巨大的植物根須，一直往前延伸，成了一座樹橋。
可這座橋只到一半，剩下的一半是用麻繩和木板拼接而成的軟橋。人一走上去不住地晃動，像盪鞦韆似的。
而腳底下的氣勢磅礴的河水，她有些頭暈，好在許如風背著她穩如泰山。
待過了橋，又走了一段路，到了稍微平整的地方，他才把她放下，說，「進堂屋給爹娘磕頭吧。」
她心神不寧地點點頭。
便有人往她手裡塞了根紅色棉繩，另一頭是許如風牽著。
她小心跨過門檻，進了屋子，跟著他，先往左側恭恭敬敬地磕了頭。
沒聽見聲音。
溫小米一詫，這是什麼情況？
許如風又帶著她往右側磕頭，才從頭頂傳來一道婦人激動得有些發抖的聲音，「好孩子……快請來，地上涼。」
一雙堪稱老樹皮般粗糙的手扶起她，「你進了我們許家的門，就要恪守婦道，相夫教子，早日為我許家開枝散葉，聽見了嗎？」
溫小米乖順地應，「是。」
「乖。風兒，你帶她回房吧。」
溫小米便被許如風牽走。
地面不平整，他走得很慢，不住地囑咐她當心腳下之類的，倒也挺貼心。
感覺他住處離堂屋很遠，走了很長一段路，才聽見他說，「到了。」
她隨著他邁腳進門，忽然聽見一道軟糯的男童聲問，「爹爹，她就是我們的娘親嗎？」
許如風默了默，「是。」
溫小米身形一僵，如同晴天霹靂。
他竟然有孩子！
接著又聽見另外一道怯怯的女童聲，「爹爹，那娘親會喜歡我們嗎？」
還是兩個！
溫小米忍無可忍，猛地一把扯下紅蓋頭，想大罵許如風隱瞞自己成過親有過孩子的事實，可眼睛先看到了周遭的環境。
跟前是一座低矮的泥胚房，上邊蓋著茅草。四周雜草叢生，荒涼無比。
此外，還有無數的茅草屋，在這座泥胚房的後面延伸，零零落落的，簡陋而烏黑，天知道這些年是如何經得住風吹雨打的。
膚色黝黑、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少，站在她屋子後面，眼裡全是驚艷與羨慕。
一些身強力壯的男人大冬天都光著膀子，特別顯眼，望著她的雙眸里，閃爍著如饑似渴的獸光。
在她跟前，站著兩個滿身污垢的孩子，臉上烏糟糟的，頭髮蓬鬆打結，小臉邋遢得只能看清一雙眼睛。
天哪！
這是一個怎樣原始而貧窮的地方，比貧民窟還不如！
打擊實在太大，她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她閉了閉眼，無力地問道，「你已經有了孩子，為何不說？」
許如風聲音平淡，「已告知你的母親。」
什麼母親，那是她繼母！
那老妖婆對這裡的情況了如指掌，卻瞞著家裡所有人，用最快的時間，將她掃地出門。
溫小米只覺得有一股熱辣之氣，直衝眼眶。她低下頭，推開破舊的老木門，急急走了進去。
她便聽見人們在議論紛紛。
「這新娘的模樣兒，實在是太俊了，只怕如風守不住她。」
「豐胸肥臀的，倒是個好生養的，可惜了。」
「怕什麼，把她鎖屋裡頭三五年，生下幾個孩子，她想跑也跑不掉了。」
「長得這般美艷，在咱們這個光棍村，簡直是一禍水。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以後啊，你們都要看緊了自家男人，別被她勾了魂去！」
聽著這些話，溫小米只覺得滿心的絕望。
門口進來便是在貼了塊紅布代替紅紙的房間，她推開沒鎖上的門，徑自在木板床躺下了。
瞪著頭頂的茅草，她終於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
這裡實在太糟糕了！
那些人衣不蔽體，渾身上下都是污垢，散發著臭味；那些男人的目光如狼似虎，似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
這些也就罷了，可自己的男人帶著兩個拖油瓶，她小小年紀一嫁過來就做了後娘，日後洗衣做飯伺候一家子吃喝拉撒，不到兩年就熬成了婆……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是她的惡夢！
她不要在這個鬼地方，她要回去，回到文明世界去，哪怕讓她做一個乞丐，一隻蟲子，也好過呆在這裡。
溫小米的哭聲透著壓抑的痛苦，許如風在外聽得真切。
他清冷的聲音透過門扉傳了進去。
「莫哭了，你若不願意，等過了三日，我便給你一紙和離書，送你回去。」
溫小米一聽，立即不哭了。只要能離開這裡，回到奶奶身邊，她溫小米又是滿血復活、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她用袖子胡亂地擦臉，剛坐起來，聽見孩子低低地問，「爹，娘是不是不喜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