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刻薄，這兩個可是你孫兒
許是她的氣勢與雍容華貴的外貌，令這怯弱的婦人自行慚穢，又有些抵觸，躊躇了一陣，才遞給她鑰匙。
「謝謝。」
溫小米客氣而疏遠。
她轉回伙房，打開碗櫃，從裡邊找到了一小麻袋米，和一塊腌制的肉。
婦人跟過來看了看，欲言又止。
小米當她不存在，手腳麻利地生火煮飯。
婦人頓覺無趣，走了。
兩個小傢伙倒是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後，眼巴巴地將她瞅著，眼睛里寫滿了孺慕，令她心酸又心疼。
可理智告訴她，不能搭理。
她垂下雙眸，小心地控制著火候，很快就有米香味傳了出來。
估摸著飯快熟了，便撤了柴，留火炭在裡邊慢慢煨。到了外頭問許如風，「菜地在哪兒？」
許如風停了動作，「想吃什麼菜？我去摘。」
「都有些什麼菜？」
「大白菜，蔥蒜。」
沒了？
好吧，住在這土地貧瘠的半山腰，她不能有太多要求。
「就都摘一些吧。」
她回去伙房，繼續忙碌。
碗櫃里除了一小罐子鹽和豬油，什麼調味料都沒有，這塊肉又太小，炒了不夠分。她便打算做個簡單的蓋澆飯，讓大家都能吃上一口肉。
將另外一口小鍋洗刷乾淨，許如風也摘了菜回來。
她把菜洗凈，只取了菜幫子、蔥蒜切碎，再把肉洗乾淨剁碎。
待回了屋，瞧見許如風自動自覺的往小鍋里燒火。
她微詫，這個年代的男人也進廚房？還真是難得。
不過，難得他不講究，也就由著他去。
等鍋燒熱了，她把豬肉放下去，炒出了油，放入鹽，再把肉沫撇到一旁，加入蔬菜沫爆炒。
而後，加入一點點水燒開。
濃郁的肉香味飄出，許如風便撤掉柴火，兩人配合得相當默契。
兩個小傢伙拍著手掌，「太好了，我們能吃上肉嘍！」
「太香了，太香了，娘親好能幹呀！」
溫小米笑了笑，「好了，那什麼……」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許如風。
在古代，直呼人姓名，是很不禮貌的，「當家的」又喊不出口。
不想太過糾結，她索性都不喊，直接道，「去喊你娘他們過來吃飯吧。」
既然沒有分家，便是一家人一起吃飯的。
許如風眼眸微閃，點點頭，走了出去。
她把這菜盛起，抹到飯上，讓菜汁徹底滲入米飯中，才徹底熄了火，帶孩子們去洗手洗臉。
兩個小傢伙有些畏縮，結結巴巴地道，「娘親，奶說我們要省著用水……」
溫小米一愣，「為什麼？」
小女孩道，「要去河裡挑，很費勁。」他們住在半山腰上，山路崎嶇，確實艱難。
「村裡沒水井么？」
小女孩回答，「有一口，只是出水少，每天都好多人打，排到最後的都打不到。」
溫小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窮也算了，連水都不能多用，真是夠了。
兩個小傢伙見她不說話，越發怯怯的，小男孩急聲道，「娘，你別生氣，我和姐姐說是我們自己想洗，奶不會罵你的。」
溫小米回神，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說什麼，用木勺裝了水，清洗他們的小手和臉。
溫小米知道，這兩個小傢伙其實長得很漂亮，哪怕小臉髒兮兮的，也能隱約看見其清秀的五官輪廓。
可當幫他們洗掉污垢，看清了模樣后，她還是呆了呆。
兩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估計是同卵雙胞胎，唇紅齒白，五官精緻，漂亮的眼睛里仿若裝著星辰大海，長而卷翹的眼睫毛如小扇貝似的。
若不是瘦了些，小下巴尖尖的，就跟洋娃娃一般無二。
太好看了。
他們的娘究竟心有多狠，才捨得撇下這樣仙童一般的孩子，獨自離開？
不過，或許是許如風做了什麼，令她徹底絕望心寒才走的吧。
嗯，一定是這樣的。
渣男，呸！
「你們叫什麼名字？」
「娘親，我叫許一鳴。」小男孩獻寶似的大聲說著，「姐姐叫許寶珠。」
「一鳴、寶珠。」溫小米低聲念叨，暗說，我記下了。
把孩子洗乾淨，許如風的家人也陸續來了。
他的兩個弟弟走到她跟前，喊了聲「嫂子」，便進屋搬出桌子和凳子。
許如風的妹妹約摸十二三歲，瘦瘦小小的，卻是端著一張冷臉，看都不看小米一眼，便與她母親一起進了伙房。
溫小米不以為意。
她最多還在這兒待三日就走了，這一家人什麼脾性，她完全沒興趣探究。
可下一刻，婆婆張婆子就板著臉出來罵她，「老大媳婦，哪個讓你這麼燒飯的？把家裡的米、油鹽都用掉了，你是想餓死一家人嗎？」
「誰家不是那樣做飯的？」溫小米覺得好無辜，「我只是把炒好的菜倒入飯里抹勻罷了。」有什麼問題嗎？
「你……」張婆子氣個半死，「誰家都不會像你這麼燒飯！」
「娘，我讓她這麼燒的。」許如風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今日是特殊日子，大家都吃好些。」
張婆子向來以大兒子為主心骨，他發了聲，便不好說什麼，只是挖了溫小米一眼，冷聲道，「明日起不用你做飯了，我和如蘭做。」
溫小米聳聳肩，不讓她做她還樂得清閑呢。
張婆子母女將飯裝了幾個大海碗端出去給男人們，小米給兩個小的也各裝了滿滿一碗，正要招呼他們出去，張婆子又沖她瞪眼，「你幹什麼？婦孺不得上桌，你不懂嗎？都在這兒蹲著吃！」
溫小米皺眉，「孩子還小，蹲著吃不消化，會鬧肚子疼的！」
張婆子冷笑，「我們山裡人，可沒有你這個大小姐金貴，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溫小米張目結舌，這老婆子怎麼這麼刻薄，這兩個可是她的孫兒！
而且，明明有位置不讓坐，不是有病嗎？
不等她說話，那邊的許如風便說了，「娘，我說過多少回，既是山裡人，就不必學那些酸腐規矩，分什麼男女尊卑，讓大家都不自在。」
張婆子怔怔地看著他，低低說了句，「如風，你當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啊。」語氣充滿了濃濃的失望。
「咣啷」就扔了飯勺子，冷著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