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願賭服輸
秋色不期然地想到了王子鎮和涼夜,他們這對稱之為苦命鴛鴦也不為過,千百年來一直在遭受著相思折磨。同病可憐啊!難怪,王子鎮會不遠千里而來,幫助長生:「長生,你別哭,你來找我們,無非是想讓我們幫忙,對吧!有什麼是我們可以幫得上忙的,你儘管說,我們能幫你的,一定幫你。」王顏昕在一旁聽著,也是連連點頭應和。
長生抬起頭來,小小又精緻的面龐上滿是淚痕,讓人見了,格外動容:「我只想同他說說話,想跟他好好解釋這一切,想勸他回頭是岸。」
「你的勸說有用嗎?你已經死了28年,可這28年來,他從未放棄過想要復活你的念頭,仍然不間斷的殺人奪魂,可見,他骨子裡就是個瘋狂又執著的瘋子。」秋色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若是三言兩語就能讓惡人放下屠刀,那麼這個社會就不會出現那麼多罪不可赦的惡魔了。
「不管有用沒用,我都想盡我最後的微薄之力去試一試,求求你們,幫幫我?這28年來,你們是第一批,也是第一個,能成功登船的人。而且,剛剛幽生也說了,你們的那個朋友,不是人類。」提及王子鎮,長生的眼裡閃動著滿滿的希望的光芒,而望著蘇炫庭的目光,更是充滿了祈求。
秋色難為情的抓抓頭:王子鎮他確實不是人類。要是人類,早被你的幽生當成食物給吃了。
蘇炫庭並沒有忽視長生看著自己的目光,他問:「我們要如何幫你?」大家雖然都知道幽生並不是一開始就沖著殺人去的,他是為了留住唯一的愛人而手持屠刀,但,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殺人,就是犯錯,犯了錯,就必須要接受懲罰。這是亘古不變的生存法則。
眼下他們唯一能為長生做的,只有滿足和實現她最後的願望,一個將死之人的願意,若是為她實現,未嘗不是功德一件。
長生一聽大家想助她一臂之力,早就喜難自禁了:「讓我附身在你們當中其中一個人的身上,讓我有機會跟他對話即可。」
要求很簡單,可要付諸行動卻也困難。
「只是,我身上承載著三萬靈魂,我怕到時候,會給你們帶來許多棘手的麻煩。」長生又有些猶豫了:「我……我……」
眾人彼此互視了一眼。
蘇炫庭邁開長腿,走到長生跟前:「你若是不嫌棄,我的身體借你。」
長生一怔,心頭升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暖意。
「我來吧!」秋色力爭第二:「我是女生,更方便些。」
王顏昕左瞧瞧蘇炫庭,右瞅瞅秋色,暫時保持沉默。既然蘇、秋二人都在搶這個名額了,她再爭進去,不就添亂了嘛。於是王顏昕選擇了先觀望后決定。
長生意外地愣在那,久未言語。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一點。在她最無助,最走投無路的時候,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竟然能給予她最大最難的幫助,她能不欣喜若狂?能不驚喜連連嗎?
在長生喜極而泣的時候,蘇炫庭和秋色猶自在那爭執不下:「哪有讓女生孤身涉險的道理。」
秋色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你走了,誰來保護我們。你看看,又有很多不明物體砸下來了。」
蘇炫庭眼也不眨的,一劍將掉下來的東西揮開。
耍帥了不是。
秋色不由嘻嘻發笑:「我去會比較好,萬一身體出現不適,我還有阿鎮呢。」
「我也可以。」
一個是王子鎮的現任女友,一個是王子鎮的現任好友,不論哪一個遇上麻煩,相信王子鎮都絕不會袖手旁觀。
「炫庭……」秋色說:「你就讓我去嘛!我保證,不會有問題的。」
「要去可以。你自己問阿鎮去。」蘇炫庭太精明了,一句話就將秋色成功的難住了。
王顏昕稍微分析了一下,蘇炫庭要保護大家,的確不能夠擅離職守的,秋色懷揣著樂於助人之心,這固然沒錯,但是她家那位男朋友,怕是不會輕易點頭答應的。如此一來,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她咳了咳,一本正經地說:「都別爭了,只有我才是最合適的那個人,就我來吧!」
「不行。」沒想到,換來秋、蘇二人異口同聲的反對。
王顏昕終於跳腳了:「為什麼?」
「再怎麼輪,也輪不到你頭上。」不管怎麼說,他們肯定是不會派王顏昕上場的:「對吧!炫庭。」
蘇炫庭笑笑,並不多言,其中意思,大家心中明了。
「我不要當被保護的對象。」不滿的王顏昕急得跳腳了,為什麼不管到哪裡,被當作保護的對象都是她呢。突然靈機一閃,王顏昕的腦海里冒出了個好主意:「要不,咱們來猜丁殼,誰贏了聽誰的。怎麼樣?」
「行。」秋色也覺得這招頗為公平:「來吧!就這麼定了。」
蘇炫庭無法說服她們,只好依她們的了:「那就來吧!一次決勝負。」
王子鎮跟幽生大戰三百合的時候,他們三個人,竟然在玩最幼稚的猜拳遊戲。
然後,獲勝的人是秋色。蘇、王二人竟然心有靈犀地同時出了布,只有秋色一個人冒出個剪刀手,以一滅二,成功拿下了這次危險的任務。
蘇炫庭最討厭失敗,尤其是這種最低級最白痴的失敗:「秋,你確定我事後不會被阿鎮給宰了?」
「安啦,他要真敢宰你,我會先宰了他的。」秋色霸氣的回應。
這算是安慰嗎?
這明明就是自相殘殺好嗎?
「安啦安啦,長生,來吧!進我身體里來,我帶你去見他。」
「好,謝謝你。」長生也不再客氣,因為她即將要消失了,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去糾結對錯了:「那我,來了。」
「不用客氣。來吧!」
「秋,你小心點。」王顏昕還是忍不住擔心。但事到臨頭,已經無法回頭了。
長生閉著眼睛飛了起來,然後一頭撞進秋色的身體里。
王顏昕只瞧見一縷白光閃進了秋色的體內,她連忙問:「怎麼樣?」
待秋色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挺好的,長生,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幽生。」她深呼一口氣,大喊:「阿鎮,阿鎮,拉我一把。」
「麻煩。」王子鎮雖然與幽生在纏鬥,但是他的千里耳早就把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全聽見了。
他也阻止不了秋色犯傻。因為願賭服輸。
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秋色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懸空,慢慢地向上飛了起來。
「阿鎮……」
當秋色笑嘻嘻地來到王子鎮身邊的時候,王子鎮並沒有給她好臉色看:「說話不算數,回去你給我等著。」
難道還讓我跪鍵盤不成?秋色吐了吐舌頭。在船上央求王子鎮帶她上幽靈船的時候,她曾親口承諾,不製造麻煩的,可結果呢?照樣愣頭愣腦的把麻煩綁到身上來。王子鎮會輕饒了她才怪。
「這件事絕不能怪我,誰讓你這麼拖拉,一直搞不定幽生。」這是秋色常用的脫身技兩。只聽王子鎮冷哼一聲:「我不過是在等長生。如果我不超渡那些骷髏,你以為長生能有機會現身嗎?」他徑直翻了個白眼:「你們該不會以為我是在跟他玩切搓吧?切,惡都噁心死我了,我都恨不得能一劍劈了它。」
「哈……」秋色徹底呆住了。敢情這傢伙,最初的打算就是讓長生跟幽生見上一面,然後再……再把幽生給一刀Ko了……如今看來,長生的要求應該就是讓她能在消失之前與幽生再見上一面吧!
秋色還自作多情的以為自己做了件大好事,積了件大功德呢。沒承想,這竟然是王子鎮一早就設計的好的戲碼。
秋色撇撇嘴:「其實你還是應該要感謝我的,若是沒有我,長生就沒有相應的身體借她附身跟幽生見面了……」
「我多得是法子。」王子鎮毫不留情地頂了一句,然後挑著眉,皮笑肉不笑地說:「你願賭服輸,我也一樣。吃一塹才能長一智,對吧!」
秋色「呃」的一聲,沒聲了。確實如此,王子鎮若真想做一件事情,的確有許多法子讓長生願望成真。如此一來,她出借身體,真的是顯得多此一舉,自作多情了。
「快去,長生快挺不住了。」王子鎮出言提醒。
「遵命。」秋色當然知道沒時間磨蹭了。
越過他身邊之時,她聽到王子鎮用極輕極柔的聲調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不許離開我身邊半步。」幽生本事雖不高,但此地被設置了禁斷之力,萬一發生突出情況,應付起來難免棘手。王子鎮是個怕麻煩的傢伙,當然不願意看到事情變得更加麻煩,難以收拾。
男人的關心之意溢於言表,讓秋色滿心喜悅:「知道啦。長生,快說話,幽生就在對面。」說完,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秋色,不,應該說是長生,她暫時佔據了秋色的身體,睜眼的時候,終於得償所願看到了懸空長翅的幽生。此時的幽生早已不是兩三百年前的幽生了,如今在眼前的他,無情、冷酷,不過是一具長生不死的骷髏怪。
「怎麼不打了?」幽生尚不知情,揚聲說道。他迫不及待地想打敗王子鎮這個強敵,然後取他鮮血,奪他魂魄,一旦擁有了王子鎮這身精魂精血,那麼復活長生,將不再是夢。他越想越興奮,越興奮,他頭上燃燒的火焰就愈加旺盛。
「你的老朋友來找你了,你還是先處理你的私事吧!」王子鎮冷著張臉,寒聲而語。他其實有些生氣了,因為秋色未經他允許,撕下了隱身符,又未經過他同意,將身體借出,兩次擅自行動,都觸動了他的火氣。
王顏昕若有所思的拱了拱蘇炫庭的肩膀:「我看王先生的樣子,好像不太高興。」
蘇炫庭抬著頭,注視著天上的情況,似笑非笑地答了一句:「肯定的。」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涉險,是個男人,都會心裡不平衡。秋色雖然擅於察言觀色,可是,她並不懂男人的心理,才會屢屢讓王子鎮產生了挫敗感。
長生緩緩的調整了下呼吸:「幽生,是我,我是長生。」她緊張,無比的緊張,28年了,她終於可以同幽生說話了。她還很冷,冷冷的海風,吹打在身上,令衣衫單薄的她感覺到了真實的寒意,因此她發出的每個聲節都是哆嗦的。
這使得幽生聽得不是很真切,兩隻亮如燈泡的大眼睛一直盯著風中的秋色,毫無疑問,它是在確認秋色這句話的真假,來回打量了數次,它突然咧嘴咆哮:「你不是長生……人類,你休想騙我……」
「你是幽生,我是長生,以後有我,便有你。」長生已經冷到嘴唇都開始哆嗦了:「幽生,你還記得嗎?這是除了我們之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的秘密。」
當然,幽生並不曾忘記,也從不敢忘記,他激動不已,頭上竄起的火焰驀地爆漲了許多,他伸出骷髏手,向前遞出:「長生,你是長生,你真的是長生,你……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幽生,這28年來,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只是你看不見我罷了。我從未離開過你,從未……」長生一度哽咽地說不出話來:「28年了幽生,我一直,一直……」受盡了苦難和折磨……你知道嗎幽生……你知道嗎幽生……
幽生傻眼了,愣了許久之後方才吶吶地問:「那為什麼……為什麼……」
面對他的連聲反問,長生卻無法將實情說出,一旦說出,那無疑又會給幽生帶來無謂的痛苦,她堅強的拭去臉上淚痕:「總之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一刻離開過你,我一直,一直都在你身邊。」
「我信你,我信你……」幽生張開了他的雙臂,想要擁抱28年以來始終無法觸摸到的女孩。那是他黑暗世界裡面的唯一色彩,失去她,他一度暴走瘋狂,而如今,她又回來了,回來了:「長生,過來,過來讓我再抱抱你。」
王子鎮卻亮出了神識之劍,冷不丁地說:「想吃我一劍嗎?」
長生並沒有依言過去,依然俏生生地立在王子鎮的左側。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不舍而置秋色於危險當中。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幽生,我馬上就要消失了,在我消失之前,能再見你一面,跟你澄清一下這28年以來的誤會,我已經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