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身份
「寧兒……」慕容遙突然說道。寧兒一邊收拾著案上的碗筷，一邊抬頭，對上慕容遙鄭重的表情。「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停下手上動作，寧兒神情明顯一僵。就是為了問這個？想也沒想便很自然答道：「公子是寧兒的救命恩人……」
「這樣啊。」神色一黯，慕容遙輕嘆道，「沒事了。」
寧兒驚疑地看了他一眼，收起碗筷走了出去。自從今天見到他，便覺得他一直長吁短嘆的，有心事都寫在了臉上，和以前很不一樣。
原來只是因為這個……
慕容遙長嘆一聲，雖然早料到了，可是聽到寧兒的回答，還是很失落。他，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起身出了帳篷，毫無目的地四下走動。有修羅陣在，皇氏大軍絕不敢輕舉妄動。折損十萬大軍，對皇雅姐弟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雖然還未正式議和，不過看著樣子，也和議和無異了。所以不用擔心有夜襲。
行到偏僻處，倚著樹坐下。睡了一天，慕容遙此刻精神不錯。仰望天上點點星光，夜風吹來，帶起絲絲寒意。
「你來做什麼？」一個女聲傳來，帶著冷漠和疏離。
寧兒！慕容遙偷偷側著腦袋，不敢輕舉妄動，隱約見到一個黑衣男子站在一身白衣的寧兒身前。指甲掐到肉里。寧兒你真行，竟然還有半夜私會！好在今日並無月光，慕容遙藏身之地又有大樹遮擋，加上那兩根本不可能想到此時會有人在旁。
「若寧，你非要這麼對我么？」
皇澈？！慕容遙雖然隱約看出皇澈對寧兒的心思，但絕沒有想到出現白天的情況，皇澈晚上就有膽子夜闖敵營。而且他對寧兒的稱呼……
若寧！不是寧兒，是若寧！慕容遙臉色一白，隱約猜到了什麼。
「那，你要我怎麼對你……」寧兒轉過身去，看著遠處的一片漆黑，神色迷離。
皇澈堅決道：「跟我走！」眸子閃亮，顯是很認真。
寧兒聞言一愕，回眸打量著皇澈，微笑道：「何必如此呢……傾國財富已經盡歸你名下。除了這條命，其他東西早就輸給了你。若是嫌我礙事，就像當初那樣……」
「你！」皇澈咬牙，「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么？」
寧兒低頭，雙手玩弄著腰間衣帶：「曾經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我喜歡捉弄你。你也總是任我胡作非為，寵著我，每次都幫我收拾殘局。那時候，我以為對一個人好不需要理由。至少，你和別人不一樣……」壓抑著難言的悲傷，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帶著酸澀的美好。深吸一口氣，寧兒緩緩道：「可是我錯了。你從來沒有試著相信過我。其實那時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將所有財富雙手奉上。那些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吧？不過在我看來只是個數字。甚至在你動手的前一天晚上，我都有想著要把一半財產給你。可是，我終究還是太礙事了吧……礙事到你要設計殺死我。」淚水沿著臉頰滑落，手已經止不住顫抖。就算過去可以漸漸淡忘，但是撕扯開的舊傷疤如何能不痛？！
「我……」皇澈張口卻不能言。
「辯解么？是的，你後來確實想要救我。」寧兒的手絞在一起，「可是那不過是因為你估計錯誤，沒有一掌打死我，所以才良心發現，是么？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這是你教會我的。這次叫我跟你走，也不過是有所圖吧。我不想與你為敵，不想傷害你。只要公子無恙，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若是嫌我礙事，那便現在取了我的性命吧。」緩緩閉上眼睛，只留下一個落寞的側影。
皇澈一把抱過寧兒，帶著霸道，不容拒絕。
「若寧，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是真心的。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真心？」被他抱的很緊，在他懷中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寧兒的手環上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若是我要你放棄這天下呢？只要答應這個條件，今日我便和你走。」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慕容遙看不清兩人神情，聽不到兩人的竊竊私語。可是光這樣的曖昧動作，寧兒主動抱上皇澈，便讓他心中一陣酸楚。曾幾何時，也見過景霜，抱著一個身影……
那時景霜已嫁，可是他知道，她抱著的人不是慕容徽。派影門去追殺那人，卻在最後失敗了。是因為最後有人出來攪局，把那人救走。
皇澈身子一僵，寧兒已經笑著退開了三步：「你做不到的。你對我是真心，但還是比不過對天下的那份真心。若到最後一刻，你還是會舍我而去。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看著皇澈臉上逐漸顯露的痛苦之色，寧兒淡淡道：「既然不答應這個條件，世子請回吧。」
「留下好么？」皇澈突然冒出一句。寧兒驚訝地看著他。皇澈道：「留下，慕容遙也不會真心待你。醒一醒，好不好。他會為了景霜做一切，包括犧牲你。我真心想要娶你為妻，他不過把你當作一顆棋子。」
寧兒臉上帶著淡漠：「那又如何？我的命是公子救的，要怎麼用，也是隨著他的意思。」
「若寧，即使被利用，你還是願意跟著他？」
「嗯。若是從未期許過真心，便不會失去什麼。就算被徹底放棄，也不會傷心了，是么……」
「我知道了。」皇澈嘆道，「今夜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來日若過得不好，到我這來吧，我會等你。不過要是讓我知道你過得不好，那我會不顧一切把你帶走。」
「子謙。」寧兒獃獃看著皇澈。他是認真的。
皇澈淡淡道：「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說到做到。等離了你那個謫仙公子，再瞪我不遲。」
寧兒淡淡笑道：「你又開我玩笑。謝謝你。」
皇澈轉身正要離去，突然又回頭囑咐道，「以後萬事小心，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寧兒又是一怔，隨即道：「我接招便是。」
「我們還是朋友吧？」
寧兒聳肩一笑：「恐怕不是。」皇澈臉色一變。寧兒嘆道：「若說是肝膽相照的敵人，可能更適合些。你要這天下，來日總會有一天與我為敵的。」
「肝膽相照的敵人啊……」皇澈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告辭。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寧兒心中默念。伸手扯了扯身上披著的袍子，寧兒走到樹下，緩緩倚著坐下。
寧兒就是被稱為「天下第一人」的鳳若寧。至於她和皇澈的過往，也從對話中透漏出點點滴滴。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慕容遙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抽泣之聲，心頭一堵。悄聲站起，走到寧兒身前，卻見她將臉埋在膝間，雙手環著膝蓋，身子縮成一團。
「別哭了。」
寧兒一驚，抬頭正見慕容遙站在身前：「公子你怎麼在這？」竟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剛才的話也不知是否被他聽去了。
慕容遙笑道：「三更半夜跑出來閑逛，碰到一隻小花貓，想要把她帶回家去。」
「嗯？」寧兒不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慕容遙。
「看看你，臉都哭成這樣了，不是小花貓是什麼？」慕容遙故作正經。
「噗哧。」寧兒沒忍住，笑出了聲。想想他的比喻，倒也不差，拭乾淚水，心情有些好了起來。但是猶疑之間，又看了慕容遙幾眼。慕容遙見到她的眼神，只覺得是不是臉山沾了什麼東西，趁著寧兒不注意，隨手向臉上抹去。這小動作卻沒逃過寧兒的眼睛，笑道：「公子放心，臉上沒東西。」慕容遙訕訕一笑。
「咳咳……」
「真是的，身體不好還出來吹寒風。」寧兒二話不說，拖著慕容遙回到帳篷。被他這麼一攪，倒是沒再想他是否聽到自己和皇澈談話這個問題了。
「你晚上睡哪？」看見寧兒要走出去，慕容遙問道。
「程將軍那。」寧兒隨口答道。
差點就從榻上跳了起來，慕容遙道：「你半夜回去，不怕他問你什麼嗎？」咬牙切齒……
「沒事，這三天都這樣，習慣了。再者也只有程將軍那有兩張墊子。」
「已經三天了？」慕容遙面帶微笑，眼中卻閃著寒芒。
「嗯。」寧兒背對著他，一無所覺，「我是他帶來的寧公子，跟著他沒問題。公子不用擔心。」
「我有說擔心你么？」慕容遙冷冷道。
寧兒一怔：「也是。公子好好休息，寧兒告退。」走出帳子，剩下一個笑得愈發燦爛的慕容遙。
走進程浩的帳篷，卻見到原本只該有一人的帳篷里已然有了兩人，而且顯然那另外一個人沒有一點要離開的趨勢。他早就躺到了本該她睡的地方。
「程將軍，宇文將軍。」寧兒向他們行了個禮。
還坐著的程浩見到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竟有些驚喜：「寧兒姑娘怎麼來了？」
寧兒心裡鬱悶之極，掃了眼佔掉自己位置的宇文楓，回答道：「來找個地方睡覺。」
「你……不和太子殿下一起……」
寧兒奇怪地看了程浩一眼，道：「殿下帳中只有一張榻，沒我睡的地方。」隨即又看了眼宇文楓，他還是沒有要動的意思。唉，總不好為了這種小事把他從墊子上趕走吧。「既然宇文將軍在，我再去找別的地方算了。」
宇文楓本是閉著眼睛的，聽到寧兒說這句話，突然睜眼懶懶道：「去問問太子殿下吧，他應該知道哪還有適合姑娘的位置。」寧兒本就知道他不過假寐，是以試探了幾次，想要把他弄走，他卻絲毫不動。以為他會一直裝睡，沒料到自己臨走前他還冒出那麼一句，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待寧兒離開，程浩有些不甘道：「宇文，你什麼意思？有必要這麼刁難她么。」
宇文楓保持著一貫的懶散道：「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
「殿下對她上心了，傍晚聽說你和寧兒姑娘一起出去，就有些不樂意。」
「殿下不是對景霜……什麼時候變成寧兒姑娘了？」
「誰知道呢。」宇文楓笑道。「你呀，還是少惹殿下吃醋的好。」
程浩反駁道：「我和寧兒姑娘之間清清白白……」
看著他有些漲紅的臉，宇文楓笑道：「清白歸清白，殿下怎會不知？可是真要吃起醋來，哪管得了那麼多。」
寧兒走出程浩的帳篷，長嘆一聲。心中沒來由冒出一句「天亡我也」，竟生出些英雄氣短的情緒。
如今竟是連個睡覺地方都找不著。要是在南方還好，隨便躺下便是。偏偏此處白天還飄了一點雪，要想睡覺，第二天便別想醒過來了。
站在慕容遙營帳外，寧兒咬咬唇，問道：「公子，睡了嗎？」
「進來吧。」
走進帳篷，寧兒一臉無奈，看到慕容遙似笑非笑的臉，低頭道：「公子，宇文將軍要寧兒來問……有沒有能睡覺的地方……」
「寧兒……」慕容遙突然說道。寧兒一邊收拾著案上的碗筷，一邊抬頭，對上慕容遙鄭重的表情。「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停下手上動作，寧兒神情明顯一僵。就是為了問這個？想也沒想便很自然答道：「公子是寧兒的救命恩人……」
「這樣啊。」神色一黯，慕容遙輕嘆道，「沒事了。」
寧兒驚疑地看了他一眼，收起碗筷走了出去。自從今天見到他，便覺得他一直長吁短嘆的，有心事都寫在了臉上，和以前很不一樣。
原來只是因為這個……
慕容遙長嘆一聲，雖然早料到了，可是聽到寧兒的回答，還是很失落。他，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起身出了帳篷，毫無目的地四下走動。有修羅陣在，皇氏大軍絕不敢輕舉妄動。折損十萬大軍，對皇雅姐弟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雖然還未正式議和，不過看著樣子，也和議和無異了。所以不用擔心有夜襲。
行到偏僻處，倚著樹坐下。睡了一天，慕容遙此刻精神不錯。仰望天上點點星光，夜風吹來，帶起絲絲寒意。
「你來做什麼？」一個女聲傳來，帶著冷漠和疏離。
寧兒！慕容遙偷偷側著腦袋，不敢輕舉妄動，隱約見到一個黑衣男子站在一身白衣的寧兒身前。指甲掐到肉里。寧兒你真行，竟然還有半夜私會！好在今日並無月光，慕容遙藏身之地又有大樹遮擋，加上那兩根本不可能想到此時會有人在旁。
「若寧，你非要這麼對我么？」
皇澈？！慕容遙雖然隱約看出皇澈對寧兒的心思，但絕沒有想到出現白天的情況，皇澈晚上就有膽子夜闖敵營。而且他對寧兒的稱呼……
若寧！不是寧兒，是若寧！慕容遙臉色一白，隱約猜到了什麼。
「那，你要我怎麼對你……」寧兒轉過身去，看著遠處的一片漆黑，神色迷離。
皇澈堅決道：「跟我走！」眸子閃亮，顯是很認真。
寧兒聞言一愕，回眸打量著皇澈，微笑道：「何必如此呢……傾國財富已經盡歸你名下。除了這條命，其他東西早就輸給了你。若是嫌我礙事，就像當初那樣……」
「你！」皇澈咬牙，「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么？」
寧兒低頭，雙手玩弄著腰間衣帶：「曾經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我喜歡捉弄你。你也總是任我胡作非為，寵著我，每次都幫我收拾殘局。那時候，我以為對一個人好不需要理由。至少，你和別人不一樣……」壓抑著難言的悲傷，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帶著酸澀的美好。深吸一口氣，寧兒緩緩道：「可是我錯了。你從來沒有試著相信過我。其實那時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將所有財富雙手奉上。那些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吧？不過在我看來只是個數字。甚至在你動手的前一天晚上，我都有想著要把一半財產給你。可是，我終究還是太礙事了吧……礙事到你要設計殺死我。」淚水沿著臉頰滑落，手已經止不住顫抖。就算過去可以漸漸淡忘，但是撕扯開的舊傷疤如何能不痛？！
「我……」皇澈張口卻不能言。
「辯解么？是的，你後來確實想要救我。」寧兒的手絞在一起，「可是那不過是因為你估計錯誤，沒有一掌打死我，所以才良心發現，是么？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這是你教會我的。這次叫我跟你走，也不過是有所圖吧。我不想與你為敵，不想傷害你。只要公子無恙，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若是嫌我礙事，那便現在取了我的性命吧。」緩緩閉上眼睛，只留下一個落寞的側影。
皇澈一把抱過寧兒，帶著霸道，不容拒絕。
「若寧，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是真心的。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真心？」被他抱的很緊，在他懷中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寧兒的手環上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若是我要你放棄這天下呢？只要答應這個條件，今日我便和你走。」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慕容遙看不清兩人神情，聽不到兩人的竊竊私語。可是光這樣的曖昧動作，寧兒主動抱上皇澈，便讓他心中一陣酸楚。曾幾何時，也見過景霜，抱著一個身影……
那時景霜已嫁，可是他知道，她抱著的人不是慕容徽。派影門去追殺那人，卻在最後失敗了。是因為最後有人出來攪局，把那人救走。
皇澈身子一僵，寧兒已經笑著退開了三步：「你做不到的。你對我是真心，但還是比不過對天下的那份真心。若到最後一刻，你還是會舍我而去。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看著皇澈臉上逐漸顯露的痛苦之色，寧兒淡淡道：「既然不答應這個條件，世子請回吧。」
「留下好么？」皇澈突然冒出一句。寧兒驚訝地看著他。皇澈道：「留下，慕容遙也不會真心待你。醒一醒，好不好。他會為了景霜做一切，包括犧牲你。我真心想要娶你為妻，他不過把你當作一顆棋子。」
寧兒臉上帶著淡漠：「那又如何？我的命是公子救的，要怎麼用，也是隨著他的意思。」
「若寧，即使被利用，你還是願意跟著他？」
「嗯。若是從未期許過真心，便不會失去什麼。就算被徹底放棄，也不會傷心了，是么……」
「我知道了。」皇澈嘆道，「今夜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來日若過得不好，到我這來吧，我會等你。不過要是讓我知道你過得不好，那我會不顧一切把你帶走。」
「子謙。」寧兒獃獃看著皇澈。他是認真的。
皇澈淡淡道：「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說到做到。等離了你那個謫仙公子，再瞪我不遲。」
寧兒淡淡笑道：「你又開我玩笑。謝謝你。」
皇澈轉身正要離去，突然又回頭囑咐道，「以後萬事小心，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寧兒又是一怔，隨即道：「我接招便是。」
「我們還是朋友吧？」
寧兒聳肩一笑：「恐怕不是。」皇澈臉色一變。寧兒嘆道：「若說是肝膽相照的敵人，可能更適合些。你要這天下，來日總會有一天與我為敵的。」
「肝膽相照的敵人啊……」皇澈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告辭。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寧兒心中默念。伸手扯了扯身上披著的袍子，寧兒走到樹下，緩緩倚著坐下。
寧兒就是被稱為「天下第一人」的鳳若寧。至於她和皇澈的過往，也從對話中透漏出點點滴滴。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慕容遙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抽泣之聲，心頭一堵。悄聲站起，走到寧兒身前，卻見她將臉埋在膝間，雙手環著膝蓋，身子縮成一團。
「別哭了。」
寧兒一驚，抬頭正見慕容遙站在身前：「公子你怎麼在這？」竟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剛才的話也不知是否被他聽去了。
慕容遙笑道：「三更半夜跑出來閑逛，碰到一隻小花貓，想要把她帶回家去。」
「嗯？」寧兒不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慕容遙。
「看看你，臉都哭成這樣了，不是小花貓是什麼？」慕容遙故作正經。
「噗哧。」寧兒沒忍住，笑出了聲。想想他的比喻，倒也不差，拭乾淚水，心情有些好了起來。但是猶疑之間，又看了慕容遙幾眼。慕容遙見到她的眼神，只覺得是不是臉山沾了什麼東西，趁著寧兒不注意，隨手向臉上抹去。這小動作卻沒逃過寧兒的眼睛，笑道：「公子放心，臉上沒東西。」慕容遙訕訕一笑。
「咳咳……」
「真是的，身體不好還出來吹寒風。」寧兒二話不說，拖著慕容遙回到帳篷。被他這麼一攪，倒是沒再想他是否聽到自己和皇澈談話這個問題了。
「你晚上睡哪？」看見寧兒要走出去，慕容遙問道。
「程將軍那。」寧兒隨口答道。
差點就從榻上跳了起來，慕容遙道：「你半夜回去，不怕他問你什麼嗎？」咬牙切齒……
「沒事，這三天都這樣，習慣了。再者也只有程將軍那有兩張墊子。」
「已經三天了？」慕容遙面帶微笑，眼中卻閃著寒芒。
「嗯。」寧兒背對著他，一無所覺，「我是他帶來的寧公子，跟著他沒問題。公子不用擔心。」
「我有說擔心你么？」慕容遙冷冷道。
寧兒一怔：「也是。公子好好休息，寧兒告退。」走出帳子，剩下一個笑得愈發燦爛的慕容遙。
走進程浩的帳篷，卻見到原本只該有一人的帳篷里已然有了兩人，而且顯然那另外一個人沒有一點要離開的趨勢。他早就躺到了本該她睡的地方。
「程將軍，宇文將軍。」寧兒向他們行了個禮。
還坐著的程浩見到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竟有些驚喜：「寧兒姑娘怎麼來了？」
寧兒心裡鬱悶之極，掃了眼佔掉自己位置的宇文楓，回答道：「來找個地方睡覺。」
「你……不和太子殿下一起……」
寧兒奇怪地看了程浩一眼，道：「殿下帳中只有一張榻，沒我睡的地方。」隨即又看了眼宇文楓，他還是沒有要動的意思。唉，總不好為了這種小事把他從墊子上趕走吧。「既然宇文將軍在，我再去找別的地方算了。」
宇文楓本是閉著眼睛的，聽到寧兒說這句話，突然睜眼懶懶道：「去問問太子殿下吧，他應該知道哪還有適合姑娘的位置。」寧兒本就知道他不過假寐，是以試探了幾次，想要把他弄走，他卻絲毫不動。以為他會一直裝睡，沒料到自己臨走前他還冒出那麼一句，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待寧兒離開，程浩有些不甘道：「宇文，你什麼意思？有必要這麼刁難她么。」
宇文楓保持著一貫的懶散道：「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
「殿下對她上心了，傍晚聽說你和寧兒姑娘一起出去，就有些不樂意。」
「殿下不是對景霜……什麼時候變成寧兒姑娘了？」
「誰知道呢。」宇文楓笑道。「你呀，還是少惹殿下吃醋的好。」
程浩反駁道：「我和寧兒姑娘之間清清白白……」
看著他有些漲紅的臉，宇文楓笑道：「清白歸清白，殿下怎會不知？可是真要吃起醋來，哪管得了那麼多。」
寧兒走出程浩的帳篷，長嘆一聲。心中沒來由冒出一句「天亡我也」，竟生出些英雄氣短的情緒。
如今竟是連個睡覺地方都找不著。要是在南方還好，隨便躺下便是。偏偏此處白天還飄了一點雪，要想睡覺，第二天便別想醒過來了。
站在慕容遙營帳外，寧兒咬咬唇，問道：「公子，睡了嗎？」
「進來吧。」
走進帳篷，寧兒一臉無奈，看到慕容遙似笑非笑的臉，低頭道：「公子，宇文將軍要寧兒來問……有沒有能睡覺的地方……」
「寧兒……」慕容遙突然說道。寧兒一邊收拾著案上的碗筷，一邊抬頭，對上慕容遙鄭重的表情。「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停下手上動作，寧兒神情明顯一僵。就是為了問這個？想也沒想便很自然答道：「公子是寧兒的救命恩人……」
「這樣啊。」神色一黯，慕容遙輕嘆道，「沒事了。」
寧兒驚疑地看了他一眼，收起碗筷走了出去。自從今天見到他，便覺得他一直長吁短嘆的，有心事都寫在了臉上，和以前很不一樣。
原來只是因為這個……
慕容遙長嘆一聲，雖然早料到了，可是聽到寧兒的回答，還是很失落。他，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起身出了帳篷，毫無目的地四下走動。有修羅陣在，皇氏大軍絕不敢輕舉妄動。折損十萬大軍，對皇雅姐弟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雖然還未正式議和，不過看著樣子，也和議和無異了。所以不用擔心有夜襲。
行到偏僻處，倚著樹坐下。睡了一天，慕容遙此刻精神不錯。仰望天上點點星光，夜風吹來，帶起絲絲寒意。
「你來做什麼？」一個女聲傳來，帶著冷漠和疏離。
寧兒！慕容遙偷偷側著腦袋，不敢輕舉妄動，隱約見到一個黑衣男子站在一身白衣的寧兒身前。指甲掐到肉里。寧兒你真行，竟然還有半夜私會！好在今日並無月光，慕容遙藏身之地又有大樹遮擋，加上那兩根本不可能想到此時會有人在旁。
「若寧，你非要這麼對我么？」
皇澈？！慕容遙雖然隱約看出皇澈對寧兒的心思，但絕沒有想到出現白天的情況，皇澈晚上就有膽子夜闖敵營。而且他對寧兒的稱呼……
若寧！不是寧兒，是若寧！慕容遙臉色一白，隱約猜到了什麼。
「那，你要我怎麼對你……」寧兒轉過身去，看著遠處的一片漆黑，神色迷離。
皇澈堅決道：「跟我走！」眸子閃亮，顯是很認真。
寧兒聞言一愕，回眸打量著皇澈，微笑道：「何必如此呢……傾國財富已經盡歸你名下。除了這條命，其他東西早就輸給了你。若是嫌我礙事，就像當初那樣……」
「你！」皇澈咬牙，「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么？」
寧兒低頭，雙手玩弄著腰間衣帶：「曾經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我喜歡捉弄你。你也總是任我胡作非為，寵著我，每次都幫我收拾殘局。那時候，我以為對一個人好不需要理由。至少，你和別人不一樣……」壓抑著難言的悲傷，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帶著酸澀的美好。深吸一口氣，寧兒緩緩道：「可是我錯了。你從來沒有試著相信過我。其實那時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將所有財富雙手奉上。那些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吧？不過在我看來只是個數字。甚至在你動手的前一天晚上，我都有想著要把一半財產給你。可是，我終究還是太礙事了吧……礙事到你要設計殺死我。」淚水沿著臉頰滑落，手已經止不住顫抖。就算過去可以漸漸淡忘，但是撕扯開的舊傷疤如何能不痛？！
「我……」皇澈張口卻不能言。
「辯解么？是的，你後來確實想要救我。」寧兒的手絞在一起，「可是那不過是因為你估計錯誤，沒有一掌打死我，所以才良心發現，是么？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這是你教會我的。這次叫我跟你走，也不過是有所圖吧。我不想與你為敵，不想傷害你。只要公子無恙，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若是嫌我礙事，那便現在取了我的性命吧。」緩緩閉上眼睛，只留下一個落寞的側影。
皇澈一把抱過寧兒，帶著霸道，不容拒絕。
「若寧，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是真心的。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
「真心？」被他抱的很緊，在他懷中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寧兒的手環上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若是我要你放棄這天下呢？只要答應這個條件，今日我便和你走。」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慕容遙看不清兩人神情，聽不到兩人的竊竊私語。可是光這樣的曖昧動作，寧兒主動抱上皇澈，便讓他心中一陣酸楚。曾幾何時，也見過景霜，抱著一個身影……
那時景霜已嫁，可是他知道，她抱著的人不是慕容徽。派影門去追殺那人，卻在最後失敗了。是因為最後有人出來攪局，把那人救走。
皇澈身子一僵，寧兒已經笑著退開了三步：「你做不到的。你對我是真心，但還是比不過對天下的那份真心。若到最後一刻，你還是會舍我而去。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看著皇澈臉上逐漸顯露的痛苦之色，寧兒淡淡道：「既然不答應這個條件，世子請回吧。」
「留下好么？」皇澈突然冒出一句。寧兒驚訝地看著他。皇澈道：「留下，慕容遙也不會真心待你。醒一醒，好不好。他會為了景霜做一切，包括犧牲你。我真心想要娶你為妻，他不過把你當作一顆棋子。」
寧兒臉上帶著淡漠：「那又如何？我的命是公子救的，要怎麼用，也是隨著他的意思。」
「若寧，即使被利用，你還是願意跟著他？」
「嗯。若是從未期許過真心，便不會失去什麼。就算被徹底放棄，也不會傷心了，是么……」
「我知道了。」皇澈嘆道，「今夜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來日若過得不好，到我這來吧，我會等你。不過要是讓我知道你過得不好，那我會不顧一切把你帶走。」
「子謙。」寧兒獃獃看著皇澈。他是認真的。
皇澈淡淡道：「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說到做到。等離了你那個謫仙公子，再瞪我不遲。」
寧兒淡淡笑道：「你又開我玩笑。謝謝你。」
皇澈轉身正要離去，突然又回頭囑咐道，「以後萬事小心，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寧兒又是一怔，隨即道：「我接招便是。」
「我們還是朋友吧？」
寧兒聳肩一笑：「恐怕不是。」皇澈臉色一變。寧兒嘆道：「若說是肝膽相照的敵人，可能更適合些。你要這天下，來日總會有一天與我為敵的。」
「肝膽相照的敵人啊……」皇澈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告辭。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寧兒心中默念。伸手扯了扯身上披著的袍子，寧兒走到樹下，緩緩倚著坐下。
寧兒就是被稱為「天下第一人」的鳳若寧。至於她和皇澈的過往，也從對話中透漏出點點滴滴。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慕容遙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抽泣之聲，心頭一堵。悄聲站起，走到寧兒身前，卻見她將臉埋在膝間，雙手環著膝蓋，身子縮成一團。
「別哭了。」
寧兒一驚，抬頭正見慕容遙站在身前：「公子你怎麼在這？」竟然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剛才的話也不知是否被他聽去了。
慕容遙笑道：「三更半夜跑出來閑逛，碰到一隻小花貓，想要把她帶回家去。」
「嗯？」寧兒不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慕容遙。
「看看你，臉都哭成這樣了，不是小花貓是什麼？」慕容遙故作正經。
「噗哧。」寧兒沒忍住，笑出了聲。想想他的比喻，倒也不差，拭乾淚水，心情有些好了起來。但是猶疑之間，又看了慕容遙幾眼。慕容遙見到她的眼神，只覺得是不是臉山沾了什麼東西，趁著寧兒不注意，隨手向臉上抹去。這小動作卻沒逃過寧兒的眼睛，笑道：「公子放心，臉上沒東西。」慕容遙訕訕一笑。
「咳咳……」
「真是的，身體不好還出來吹寒風。」寧兒二話不說，拖著慕容遙回到帳篷。被他這麼一攪，倒是沒再想他是否聽到自己和皇澈談話這個問題了。
「你晚上睡哪？」看見寧兒要走出去，慕容遙問道。
「程將軍那。」寧兒隨口答道。
差點就從榻上跳了起來，慕容遙道：「你半夜回去，不怕他問你什麼嗎？」咬牙切齒……
「沒事，這三天都這樣，習慣了。再者也只有程將軍那有兩張墊子。」
「已經三天了？」慕容遙面帶微笑，眼中卻閃著寒芒。
「嗯。」寧兒背對著他，一無所覺，「我是他帶來的寧公子，跟著他沒問題。公子不用擔心。」
「我有說擔心你么？」慕容遙冷冷道。
寧兒一怔：「也是。公子好好休息，寧兒告退。」走出帳子，剩下一個笑得愈發燦爛的慕容遙。
走進程浩的帳篷，卻見到原本只該有一人的帳篷里已然有了兩人，而且顯然那另外一個人沒有一點要離開的趨勢。他早就躺到了本該她睡的地方。
「程將軍，宇文將軍。」寧兒向他們行了個禮。
還坐著的程浩見到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竟有些驚喜：「寧兒姑娘怎麼來了？」
寧兒心裡鬱悶之極，掃了眼佔掉自己位置的宇文楓，回答道：「來找個地方睡覺。」
「你……不和太子殿下一起……」
寧兒奇怪地看了程浩一眼，道：「殿下帳中只有一張榻，沒我睡的地方。」隨即又看了眼宇文楓，他還是沒有要動的意思。唉，總不好為了這種小事把他從墊子上趕走吧。「既然宇文將軍在，我再去找別的地方算了。」
宇文楓本是閉著眼睛的，聽到寧兒說這句話，突然睜眼懶懶道：「去問問太子殿下吧，他應該知道哪還有適合姑娘的位置。」寧兒本就知道他不過假寐，是以試探了幾次，想要把他弄走，他卻絲毫不動。以為他會一直裝睡，沒料到自己臨走前他還冒出那麼一句，一時又好氣又好笑。
待寧兒離開，程浩有些不甘道：「宇文，你什麼意思？有必要這麼刁難她么。」
宇文楓保持著一貫的懶散道：「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
「殿下對她上心了，傍晚聽說你和寧兒姑娘一起出去，就有些不樂意。」
「殿下不是對景霜……什麼時候變成寧兒姑娘了？」
「誰知道呢。」宇文楓笑道。「你呀，還是少惹殿下吃醋的好。」
程浩反駁道：「我和寧兒姑娘之間清清白白……」
看著他有些漲紅的臉，宇文楓笑道：「清白歸清白，殿下怎會不知？可是真要吃起醋來，哪管得了那麼多。」
寧兒走出程浩的帳篷，長嘆一聲。心中沒來由冒出一句「天亡我也」，竟生出些英雄氣短的情緒。
如今竟是連個睡覺地方都找不著。要是在南方還好，隨便躺下便是。偏偏此處白天還飄了一點雪，要想睡覺，第二天便別想醒過來了。
站在慕容遙營帳外，寧兒咬咬唇，問道：「公子，睡了嗎？」
「進來吧。」
走進帳篷，寧兒一臉無奈，看到慕容遙似笑非笑的臉，低頭道：「公子，宇文將軍要寧兒來問……有沒有能睡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