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膽小怕黑
黑暗中,青夜白沉默了一瞬。
掀開被子,下床先去點燈,「穿上外衣,我陪你去。」
「嗷!」男孩嗷了聲,趕忙套上衣服穿好鞋子,急不可待地往外沖。
可一打開房門,見外面漆黑一片,庭中搖曳的枝椏彷彿鬼爪似的,他又慢下動作,憋不住地原地踏步,等他爹穿好衣裳跟上來。
外頭夜風涼涼,吹到身上還有些小冷。
青夜白走在後頭,看著兒子迫不及待衝進茅廁,連門都沒關,就脫下褲子蹲下解手。
他步子不由頓了下,順勢避到旁邊,只站了會兒,就聽裡頭傳來叫喚:「爹爹?爹……」
「我在。」青夜白答了聲。
「哦。」男孩鬆了口氣,過了會兒,又喚了聲,「爹爹……」
「在。」青夜白無奈。
裡頭的人靜下去,蹲了會兒,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又忍不住叫喚:「爹,你說說話啊,這裡好黑的……」
「你要害怕,可以背背千字文,背背古詩。」青夜白無奈。
青寧恆想了想,還真小聲背起了千字文,只是背上兩句就要青夜白提醒一句。
這樣周圍有了聲音,他那緊張的心總算緩解下來,等蹲坑完畢,一從裡頭出來,去拉他爹的手。
青夜白很嫌棄地避開了,「去洗手。」
「哦。」青寧恆乖乖進水房打水洗手。
等洗完后,趕忙從裡頭衝出來,再次要去拉他爹的手。
這回青夜白沒有避開。
青寧恆鬆了口氣,終於找到安全感,回到房間,他又忍不住發問:「爹爹,您小時候敢一個人在外面過夜嗎?」
「你當人人都像你這麼膽小。」青夜白脫了外衣,要躺回去。
青寧恆撇了撇嘴,也爬上床,「那姐姐敢嗎?」
青夜白頓了下。
六七歲的小姑娘敢大半夜獨自出門嗎?
「你姐姐……比你自立,也不會怕黑的……」他聲音低了低。
「哦……」青寧恆沒聽出區別來,心頭有些小小的不服氣,抓著被子繼續問:「那大堂兄小時候怕黑嗎?」
青夜白動作凝滯了下,懷疑自己聽錯了,側首看過去,「你還要跟青陽比?」
「我才不跟他比呢,他一定比我還膽小!」青寧恆嘴裡哼了聲,「我是問二叔家的大堂兄。」
「誰跟你說的大堂兄?」這回怎麼都不可能聽錯了。
桌上點著的燭火還沒滅,男孩半躺在床上,疑惑發問:「今天蓁姐姐提起的,爹爹,二叔家真的還有個大堂兄嗎?我見過嗎?」
青夜白靜了瞬,抬手往桌上彈了道內勁。
燭光突然熄滅,屋中陷入黑暗。
「你以前自然是見過的,靖兒……你的大堂兄他叫青蕭靖,比你大六歲,可要記住了。」青寧恆感覺一隻大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而後將他往枕頭上按了下去,「睡吧,不早了。」
他爹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青寧恆卻平白感覺周圍氣息低沉了下去,他乖巧應了聲,蓋上被子躺好,不敢再發問。
但心頭始終盤桓著疑問,這疑問不知轉了幾轉,等散開去時,人也步入了隨眠。
少頃,屋內只有平緩的呼吸聲起伏著。
……
青夜白恢復過來時,發現自己正坐在某個路邊茶棚里,周圍儘是些熟悉的人,連那場景都熟悉得有些過分。
「再有兩日就該到青州了,大將軍,您可還能堅持住?」青夜白分不清這是誰在說話,只覺得聲音格外耳熟。
他正要循著聲援處望去,眼前卻倏忽閃來一道寒光,直射心口!
青夜白一驚,下意識側身躲避,如同重複過千百次般,只是才側過身,便看到坐在他身後的男孩。
而他躲開的那道寒光,從他身前掠過,直刺向那小人兒!
寧恆!
青夜白驚呼出來,動作比聲音還快,已先飛奔衝去,意圖將那男孩拽離寒光的襲擊。
可任由他神速近光,仍舊快不過那泛著寒光的毒針。
「靖兒!」他叫喊的聲音終於傳出,卻不是喊的寧恆。
青夜白倏然回醒過來,與以往千萬次那樣,他終於將男孩拉進懷裡,重重摔倒在地。
「大伯,我沒事的,您摔疼了吧?」懷中男孩抬起頭,眉目依稀熟悉。
……
青夜白猛地驚醒過來,有誰躺在旁邊,將他的手臂緊緊抱在懷裡,其中一隻腳還極其舒服地壓在他身上……
青夜白恍惚了半瞬,扭過頭。
黑暗中隱約感覺到一個小腦袋枕在旁邊,口水打濕了小塊枕頭。
青夜白怔怔望著黑暗中睡得正香的男孩,耳邊縈繞著另一個聲音:我沒事的,您摔痛了吧……摔痛了吧……吧。
「咳!」他輕咳了聲,身體動了動,竟沒能坐起來。
「嗯,我捂捂……」旁邊睡著的人呢喃了聲,好似胡亂哼哼,卻將他的手抱得更緊了,連整個身體都貼了上來。
青夜白不敢妄動。
也不知在黑暗中挨了多久,天色終於蒙蒙亮了。
少頃,外頭響起腳步和問好聲,漸漸的,越來越熱鬧……
「陳……不,二嬸早啊。」青寧凝的聲音自庭院響起,有著輕微的揶揄之意,「您這是打水給二叔洗漱嗎?」
陳嬌端著水盆,雙頰掠過一絲霞紅,「他……他比我起得早。」
「哦……」青寧凝拉長聲音,笑盈盈的:「那是二叔打了水給你洗漱嘍?」
陳嬌靦腆而溫柔地垂了頭,聲音細而柔,「下回我會早些起的。」
「哈,二叔是習武之人,習慣早起了,您可別跟他比,我去看看今早吃什麼,您慢慢來。」青寧凝見她羞澀,也不再打趣了,揮手出了庭院朝客棧大堂走去。
才進到堂內,還沒問掌柜可有早點提供,就先聽到客棧掌柜跟人閑聊,煞是趣味的樣子。
「……真有人被扒光了掛在大街上?」
「這還能騙你啊!」說話的人嗔怪了聲,對掌柜眉飛色舞地講述著。
「我可是看了好一會兒的,那人看著細皮嫩肉的,身上白得跟姑娘家似的,也不知道得罪了誰,不僅被扒光了掛街上,臉上和身上還有幾條鞭痕。
嘖,我估摸是那掛人的人,覺得就這麼把人扒光了掛著不解氣,便順手抽了他幾鞭。」
「那那人現在可還被掛著?」掌柜追問,「你可認得那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