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謂連罪
「六叔,你不覺得你這話有問題嗎?」青寧凝忍不住吐槽。
他明知當初要不是二叔青近黎接濟,他們一家鐵定會被餓得半死!
這會兒怎麼還敢說這種話!?
青言慎聽出嘲諷,臉色沉了下來,心裡哼了聲,直言道:「沒有分家文書,何言分家?況且……」
「那就分家吧。」有聲音突然插進來,虛弱中還帶著幾分壓抑的咳嗽。
院落內的眾人一驚,霍然扭頭。
青夜白扶著門框,勉強站在正房內,蒼白的臉頰有幾分冷意,看了青言慎一眼,又剋制不住地輕咳起來,身形搖搖欲墜,彷彿隨時會倒下的樣子,狀態比昨天更差。
「爹!」青寧凝和青寧恆最先反應,快速朝屋門口走去。
青寧凝扶住父親,一邊指揮弟弟道:「把屋裡的凳子搬出來。」
男孩迅速進屋,不一會兒便搬了木凳出來。
青夜白沒有拒絕,順勢坐了下來,壓著咳嗽對兒子道:「去請里正叔過來,要麻煩他寫分家文書。」
青寧恆點頭,連身上被踹的痛都忘了,一溜煙地朝院子外頭衝去。
青言慎醒悟過來,一把撈住從身邊經過的侄子,望向正房方向,「大哥,之前是何氏做得不對,但也沒必要為了這麼點事分家吧?且郡王也在,有道是家醜不宜外……」
「郡王在,正好可以當見證,至於家醜咳咳……」青夜白嘴角掠過一絲自嘲的笑,「誰會在乎被流放的罪人的醜聞?」
青言慎的面色終於白了下。
青寧恆乘機從他手中掙扎出來,頭也不回地跑去請里正了。
「二哥不在,人還沒齊,現在怎麼能分家,大哥……」
「六叔不用擔心,我爹爹向來公正,即使二叔不在也不打緊,爹爹不會讓二叔吃虧的。」青寧凝笑著打斷青言慎最後的掙扎。
院子里的氣氛凝結了片刻。
何遠香鬆開不敢吱聲的兒子,突然站了起來,聲音幾分尖銳:「現在分家有個什麼用,五年前怎麼不知道分?那時候要是分了,撇清了,我們哪會跟你們一起被流放到這裡!」
也不知是否因為自家男人在場,這會兒何遠香的膽子特別的大,竟是指著青夜白大喊:「大伯您也是會做人,當初害我們被連罪不說什麼,這會兒有了葉家郡王來,就想甩開我們獨自過活?您這也未免太狠……」
「青侍郎,你家夫人是否理解有誤?」葉珩突然出聲,眉梢稍微往上抬了抬,語氣幾分涼淡。
「要是小爺沒記錯,當初你被流放,可不是因為連罪。而是你延誤時機,導致糧草未能在規定時間抵達!這本該是死罪,還是陛下看在青大將軍的份上,才讓你免了一死,改為流放。怎麼如今,你夫人反倒責怪起曾經的救命恩人了?」
院中再次一靜。
青寧凝驚詫不已。
她從二叔往常的話語里,猜出六叔一家被流放跟父親的關係不大,可現如今聽了葉珩的話,才知真相竟然是如此!
這這這青言慎一家,已經不能算是一般的白眼狼了,這簡直就是白眼狼中的極品!
「你、你……你胡說什麼!」何遠香雙唇顫抖,死死瞪著葉珩。
葉珩哂笑,轉向青言慎,「怎麼,青侍郎沒將當初如何被流放的原因告知你家夫人?」
這聲「青侍郎」,原本是對他的尊稱,可這會兒聽來,卻是無限嘲諷。
青言慎面色沉了沉,還不及開口,葉珩又繼續道:「哦,也是。如果真要較真起來,青侍郎一家被流放到這裡,也確實跟大將軍有關。」
眾人一驚。
青言慎的臉色突然更白了幾分,他猜到葉珩要說什麼了。
「當初我爹和兵部尚書談論舉薦的人選時,曾言要不是看在大將軍的面上,他還真不想,舉薦青言慎坐上兵部右侍郎的位置。這樣說起來,要不是大將軍,『青侍郎』可連侍郎都沒……」
「閉嘴!」青言慎終於忍無可忍,額上青筋都幾乎要爆出來了。
「嗯?」葉珩面色一沉,涼涼掃過去:「青言慎,你這是在喝止小爺我!?」
青言慎心頭一憋,要爆發的怒火陡然被壓了下去。
葉珩雖然才十三歲,但身份極高,以他目前的身份,是絕對不能這樣喝止對方的。
「不敢。」青言慎咬牙,直接掠過這個話題,轉向青夜白,「大哥既然下定決心要分家,言慎自是無話可說!只是分家之後,你我就將再無干係!」
「這是…自然。」青夜白咳嗽著。
青寧凝握著他的手只覺得太過冰涼,眉頭擰了下,趁院子里這會兒沒人說話,進屋端了杯溫水遞給父親,「爹,喝水潤潤喉。」
青夜白接過才喝了一口,青寧恆便領著里正進了院子。
「怎麼回事,怎麼小寧恆跟我說你們要分家?」這村的里正是個近六十歲的老人,姓柳,雖然已經不在年輕,身材卻還魁梧,一進來就急急發問。
「咦,這位是?」他頓了頓,疑惑地望向葉珩。
「這是葉公子,算是分家的見證人,文書還要麻煩柳叔了。」青夜白咳嗽著,將茶碗遞迴給女兒,示意她去找來筆墨。
青寧凝進屋了會兒,出來時,院子里不只被請來的里正,連聽到消息的左鄰右舍都進了來。
青夜白雖然是被流放到此的罪人,但和村中眾人關係極好,以往隔三差五就能打到大獵物分與村中百姓改善生活,村民們受到恩惠,也從不把他們當犯人看待。
當然,這也是因為大燕律法對流放的罪人態度寬鬆,除了不能離開流放地外,生活上與當地百姓所受待遇差別不大,並不需要服勞役。
「咳,既然你們確定要分家無誤,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里正笑了下,算是開場白。
「只不過,這青家老二不在,分起來……」
「柳爺爺放心,我爹不會讓二叔吃虧的。」青寧凝笑著,將筆墨紙硯放在一同搬出來的小桌子上,讓他好寫文書。
「嘿,青家老大做事,自然是極公正的,我老頭也就提醒下。」里正笑呵呵的,已經執起了筆。
他年輕時上過幾年學堂,寫個分家文書還是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