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一峰的計劃
「他家的孩子還挺孝順的,雖然,嗯,有點熱烈過度的嫌疑。」
鍾景洲的評價儘力客觀,回想起當時救護車上發生的一切,一個兒媳婦的關切就足以讓整個車廂變成了菜市場,這種張揚於外的關懷,承受起來其實也是很沉重的吧。
「豈止噢,進了急診之後,老太太直接進了ICU,這家人,搶著去辦理住院手續,搶著剿匪,人還沒出來,吃吃喝喝的就全送過來了,什麼海參小米粥,燕鮑翅的湯水,還有各種各樣的水果、補品、鮮花把病房都堆滿了。對了,這還不是最誇張的,他們還搶著做了個值班表,早上是誰,晚上是誰,交**的時間,等等等等,全都妥當了。」
鍾景洲聽完,心裡微微詫異,但仍是說:「急診室前故事多,倒是很難得能看到這麼齊心協力的一家子。」
就算是兒媳婦有一種在刻意表演的感覺,但那或許只是錯覺,他會自我反省,不能以貌取人。
夏沫抱著剛送上來的楊梅汁喝了一大口,嘴裡還沒散去的麻酥酥,在冰冰甜甜的感覺之下,消散的不剩什麼。
「一開始我也以為是這樣子,所以,雖然老人的兒女、親屬輪著過來問,沖著他們的孝心,我也很有耐心的回答。雖然問題其實全都差不多,我答完了一個,家屬回去跟其他人解釋一下,大家也就清楚了。但這家人不是這樣子,非得自己來問,問的還特別細緻,對於未來,有多少種預期,重點關心老太太的這個病,治好有多大的概率……你想啊,病人才送進來,主治醫生開的檢查單,才進行了幾項,現在就追著醫生問個不停,那肯定誰也沒法講的太仔細。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沒能正點下班,要不然,我從急診出來,一路小跑,沒準能排上咱們定好的川菜館呢。」
但她也沒忘了多強調了一句:「不過,雖然沒按照預期來走,你帶我來的這一家也非常不錯,值得了。」
「嗯。」鍾景洲笑了笑,嘴角的幾根長點的鬍鬚已變的彎曲了,但又特別敏感的隨著他細微的表情動作,而滑稽的向一側伸展。
夏沫每次瞧見,都覺得自己很是手欠,想要去揪一下。
這次也不例外,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她又想起來,剛才要講的事還沒說完了,便繼續的說下去了。
「後來好不容易應付完了老太太的家屬,我換好衣服出來時,經過了病房邊上的樓梯間,就聽到老太太的那個大嗓門的兒媳婦在打電話,聲音太大了,我不想偷聽,但一走一過也聽的很清楚。」夏沫悄悄偷瞄了鍾景洲一眼,確定他沒有因為自己窺探到了別人的隱私來八卦而感到反感,才放心的說下去,「她是在跟什麼人抱怨,說那老東西一直都很命硬,早早剋死了老公,自己卻活了這麼大歲數,好不容易腦出血了,竟然也不很嚴重,送進醫院時意識還很清楚呢。不過,清楚點也好,老東西一直把財產全攥手心裡,幾處房產、幾間商鋪,另外住著的別墅也全都是她的名字,她誰也不給,誰也不分,突然要是沒了,大家肯定一窩蜂的爭搶……」
夏沫的表情糾結,像是吃了個死蒼蠅似得噁心。
「我聽到這兒,心裡邊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後邊的話根本懶得聽,不過是在跟人商量,怎麼才能在老太太跟前多哄一下,表現一下,看能不能趁著這次住院,就把自己能拿到的財產給定下來。哼,果真是無利不起早,我就說嘛,在急診上班這麼久,冷酷無情的事看了不少,像這樣熱情如火的搶著照顧個**十歲的老太太,還真是不多見呢。」
「老太太是個清楚的。」鍾景洲把服務員剛送上來的抹茶冰激凌,端到了夏沫的面前,「別看她不吭聲,心裡邊是很有數的,身邊的生存環境是怎麼樣的,圍繞在她身邊的兒女親戚又是什麼心思,老太太八成是看破不說破,財產攥緊,不言分配,一切全看錶現。等到百年之後,塵歸塵土歸土,她也不在乎東西落到誰手上。挺好,聰明。」
「我也知道老太太聰明啊,就是覺得,這樣子也太涼薄了。」夏沫挖了一大口冰激凌,送到了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頓時就覺得,那些圍著我問東問西的家屬們,全都是各懷心思,沒勁透了。」
「小夏天,你是醫生,做好醫生該做的事即可。你換個角度想,雖然家屬們勢力,可他們也在爭搶著照看老太太,老人生病有人治,有人伺候,舒舒服服的痊癒,這不是挺好的嘛。」
夏沫點了點頭:「道理我是懂的呀。唉,算了算了,我也是閑操心。」
「不是閑操心,是正義感爆棚,我很欣賞你的小善良。」鍾景洲又把自己那份巧克力布丁送過來,讓夏沫挖走一半嘗嘗,然後才拿回來自己吃。
真是很有當哥哥的樣子了。
夏沫扁了扁嘴:「有時候看到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心裡邊會覺得很無力啦。但也沒關係的,沒有什麼事是一頓美食不能治癒的,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再來一頓。」
「尤其是你哥買單的時候,治癒感還會加成?」鍾景洲適當的補充。
夏沫眉開眼笑,也不吭聲,很努力的吃著抹茶蛋糕。
便宜佔到了,嘴巴還是要管住的,免得鍾景洲一不高興,催她還買單的錢。
嗯,偶爾坑到大鬍子的一餐飯,讓她心情十分的好。
回到醫院時,恰好到了上班時間。
夏沫忽然問:「哥,你上次救回來的那個患者,斷肢重接的那位,最近有點不太好。」
這話也就是夏沫在說,鍾景洲還能聽一聽,沒有甩手就走。要是換成白一峰那些人,哪怕是張副院長親自來講,他都一定不會搭理。
雖是如此,但鍾景洲也只是面色緊繃,聽聽而已。
沒有更多的表情,也沒有打算介面的意思。
彷彿沒聽見。
但夏沫知道,他聽到了。
瞧著他沒有直接發怒,夏沫提著小心,但仍是要用很不經意的神情說道:「手術是做的很成功,後續的護理階段,家屬也做的很到位,但我聽白主任說,腿部神經的恢復並不理想,再觀察二十四小時,若是還不在預期,可能就要重新安排手術,打開創口,看一看是怎麼一回事。」
「患者遇到的是最頂尖的醫生,放心吧,沒事的。」
夏沫還想繼續說,可鍾景洲打斷了她:「總控那邊發布任務了,我得立即出發,你也趕緊回去工作吧。」
「可是……」她的話還沒講完呢。
醞釀了很久很久,才開了個頭,他怎麼就要走了呢。
「乖,這裡是醫院,工作是第一位的,你也去病房,不要遲到,被同事們瞧見了,很好的。」
叮囑完畢,大步流星就走,完全不給夏沫反應的時間。
夏沫只追了幾步,就發現鍾景洲都走出了十幾米了,他轉了個彎,瞬時從她視線里消失掉了。
「什麼嘛,溜的那麼快,太賊了。」夏沫猜測,鍾景洲肯定是猜出來自己要說什麼了,不想聽也不想跟她爭執,乾脆玩一招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這回去,怎麼跟白主任交代嘛,連台詞都不讓我說完,白主任肯定要說我笨了。」夏沫鬱悶極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鍾景洲一轉彎,就拿出來了手機,翻到了白一峰的電話,直接撥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時——
。